通往白石镇的官道之上,两匹马并排而行。马上坐的正是刚用过午饭的两位捕头,邢捕本打算吃过后再喝上一杯茶,但他心中知道肖紫衣的性子,不做则矣,做就利率迅速,所以二人放下饭碗便奔向白石镇,因为路程远些,二人骑马前行,刚才一阵急驰,马儿有些吃不消,这会儿二人放慢了速度,让马儿也稍稍喘口气。

    邢普不改不了那种嬉笑的毛病,也好,这样让人容易亲近一些。

    “你说,崔迪死在县衙之内,是不是我们衙内又出了内奸?”

    肖紫衣笑了,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那么多内奸,出一个杨轩也是百年不遇,你以为杨龙也是这种人吗?”

    邢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猜测,做不得真的。不过,你说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去县衙杀人?”

    “无论是谁,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只有等刘二的验尸结果出来,看看崔迪到底是怎么死的,才可能追查真凶。”肖紫衣说完,忽然将眉头皱起,不再说话。

    邢普瞧在眼中,知道他又在思考,便没有再打扰。

    顺着京杭大运河边的官道,不久便看见了白石镇。为了行动方便,肖紫衣与邢普都换上了便装,虽然腰中还带的铁尺,但武林之中使用铁尺人很多,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邢普毕竟是一个有阅历的人,考虑也很周全,来时他就在两匹马上各自放了一只小麻袋。

    肖紫衣打趣道:“你是打算到白石镇偷点儿什么回来吗?”

    邢普则有点卖弄的道:“我们虽着便衣,但到了镇中,如何行事?假如村民问起,我们将如何作答,恐怕一两句就会露出马脚。”

    “然则,你让我如何作答?”

    “我们本是京城的商贾,贩卖北方的人参到苏杭,并从苏杭倒成丝绸运到京城销售,只因从小认识,所以结伴同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你是说,我们这两只麻袋中装的是人参了?那得多少钱,看来你挺殷实的。”

    “屁,咱们这几钱油水,能买的起人参?我这是买了点小个萝卜,估计能混一阵子。”

    当时肖紫衣就一阵大笑。

    如今两匹快马已到了村口,已能看见街道上人影重重。

    肖紫衣叹道:“平静的湖水总有暗流。为什么不能总保持那份美好呢。”

    邢普道:“不要再煽情了,我们要去办正事了。”说完一打马,奔向镇中的街道。

    肖紫衣也正了正衣冠,拔马跟在其后。

    白石镇并没有白色的石头,白石二字只不过取自白水青石而矣。白水指的就是小镇东边不远的京杭运河,青石自然指的镇北边那座青石山,虽叫山,却只比土堆高一点罢了。只不过这青石山上怪石嶙峋,景色颇为怡人。来此打尖的商旅,时常也会上山游玩一番。

    白石镇西邻就是官道。

    肖紫衣他们正是从这条官道进到白石镇的。

    小镇上的住户,早在镇上唯一的长街之上开满各种各样的店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的。只要看见一位陌生的远来客,他们都会兴奋,因为又有人送钱来了。

    肖紫衣和邢普刚一入镇,便有一位穿花衣的小姑娘,窜到街中,将两匹马拦下,好象客人不下马,她就不

    会让他们进镇一样。但小姑娘说话真的很好听,“两位客官是打尖呀还是住店呀,小店之中有上好的房间,有陈年的老酒,可口的饭菜,保证让两位客官歇息的舒服。”

    如此妙龄的小姑娘,百灵鸟般的声音,再加上说话间若显若隐的那一抹白颈,这远来的客人呀,你还能说什么呢?

    肖紫衣有点反胃,不是说看见小姑娘反胃,而是看到邢普那一双眯起来却还显的猥琐眼睛。他已经要去拉小姑娘的手了。

    突然又一个声音响起,“两位客官,还是来我们店吧,我们这店可是百年老店,…..”

    “这镇建成也没有百年,你哪来的百年老店?”小姑娘语气一变,灵厉起来。

    说话的是一位大嫂,但年纪也不过三十多一点儿,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嘴上功夫却是惊人,“唉呀,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给我叫真不是?我开店时还没你呢。”

    “呀呀,那只能说你老了。”小姑娘嘴上也不饶人。

    “你敢说老娘老,看我不收拾你。”说着竟有动手的意思。

    邢普早将眯着的眼睛睁开,一看要打起来,忙道:“有话好好说,乡里乡亲的,这是做什么,我们只是路过,不住店也不打尖,只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吃点东西。两位…..”

    邢普话没说完,两位女中豪杰都转身回自己店里了。

    邢普左右看看,喃喃道:“这也太….现实了。”

    肖紫衣嘲笑一声,道:“你身上没有油水可捞,谁还给你费嘴皮子,往前走走吧。”

    二人再次向镇中行去,两旁的小店中时时伸出一个人头,打上一两声招呼,有杂货铺的掌柜,也有服装店的老板。

    二人的身影刚刚远去,大嫂和小姑娘又出现在街口,此时的二人竟没有争吵,双双向肖紫衣和邢普的背景望着,不知她们在想什么。

    前面已近街头,远远的便可以看到青石山。

    肖紫衣悄声道:“是这个地方了吧?”

    邢普道:“就是这里,看见那个大庄院了吗,那就是崔迪的家。”

    邢普突然话风一转,大声道:“掌柜的,有吃的吗?我们饿坏了。”

    原来他们已来到一家小酒馆门前,门前的酒幌正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声响,一个肩搭白毛巾的小哥正盯着他们看。

    见邢普问话,那小哥面上露出高兴的样子,一只手做着请进的动作,一只手将毛巾取下,连连弹着屋内一张桌子,口中却咿呀的叫个不停。原来是个哑巴。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夫子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嘴中道:“请,请,小店各类茶酒,一应俱全,请先到里面坐。”

    肖紫衣向邢普点了下头,二人将马匹栓在门前的拴马桩上,迈步进了酒馆,那老夫子边上茶边回头对哑巴道:“去,给两位客官先上一壶好酒,两个凉菜,让客人先吃着。”

    那哑巴却是听的见,一溜烟去后堂了。

    “小店的红烧鱼很是可口,不知两位要不要…..”

    邢普大大咧咧道:“先来一条尝尝。”

    老夫子一喜,道:“好咧。”随后大声向后堂叫道:“红烧鲤鱼一条。老婆子,做仔细些,不要差了味道。”

    哑巴很快将一盘咸花生和一盘螺肉端上来,老夫子也

    提上一壶酒。

    肖紫衣先剥了几粒花生,才道:“老丈今年高寿呀?”

    那老夫子道:“老朽姓黄,因会几笔文墨,所以镇上都叫我黄老夫子,今年也五十七了。”

    “啊,看着老夫子少性的很。”

    “哈哈,年轻是说不上了,不过身子骨还算说的过去。不知两位从哪里来,这是去….”说着在对面的一张桌前坐了下来。

    肖紫衣迟疑了下,邢普却将话接了过去,“我们刚从京城那边过来,倒了点土参,想运到苏杭,不过路途太远,想在这附近碰个南来的客商,就地换钱。”

    老夫子呵呵笑了,道:“这个白石镇近几年来,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只不过现在不是时机,等到了八月以后,客商才会多起来,现在五月,基本不会有人来的,你们可顺河南下,相信过不了三五天就会碰上合适的买家的。“

    邢普边吃边陪笑道:“借老丈吉言。不知这小二哥是您….”

    “是老朽的儿子,只是小时得了一场大病,便哑了,还好耳朵能听的见。后厨的是拙荆,会烧几个菜,又有自家的房子,便开起了这个酒馆。”

    正说着,后堂门帘一挑,一个头上包着蓝布的老夫人,端着一条刚出锅的鱼走了出来,她将鱼放在肖紫衣与邢普面前的桌上,才道:“这是今天刚从运河中捞出的,保证新鲜。二位请慢用。”说完又进后厨了。

    鱼确实做的不错,肖紫衣边吃边问:“老丈的鱼真心不错,不知开店多少年了?”

    老头见有人夸奖,也是满心欢喜,道:“已有十年了,就是有这么点手艺,倒让客官见笑了。”

    邢普喝了一杯酒,自己又倒上,道:“村口那两家客栈,怎么如此凶煞,刚才差一点儿就打起来。”

    老夫子呵呵一笑道:“不打紧的,她们就是那样,天天吵,但从来没打起来过。”

    “哦,有趣。”

    “哈,那个小丫头叫丁灵,随她父亲丁云一起生活。那对门的是寡妇,叫什么小老也不记得了,村人都叫他梅寡妇。丁云早年丧妻,就看上这个梅寡妇了,想凑成一对,但丁灵不喜欢,所以,她俩之间的争吵是天天不断,我们都已见惯了。”

    “啊,还有这么一段,可把我们吓坏了。”邢普象是有点儿后怕的样子。肖紫衣心中好笑,这邢普演戏还真象模象样。

    老夫子咦了一声问道:“听口气,莫非两位要住店?”

    邢普又喝了一杯道:“实话给你说吧,我们这次的货只带了一半,想到时碰到好的买家,再将另一半带来,所以还要在镇上长住几天。”

    老头眼光一动,道:“镇上也只有梅寡妇和丁家两家客栈,你们要住店的话,也只有去她们两家。”

    邢普道:“我们需要个安静点的地方,看看镇里边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们租个三五日的,价格好说嘛。”

    “没有。”老头子一口回绝。

    “我看对门的庄院很大,不知能不能赁他一间如何?”

    老夫子笑了,道:“那是镇上有名的大户,他是不会让外人住进去的。”

    邢普还要再说什么,肖紫衣却道:“那好吧,一会儿我们吃过了,就去丁寡妇家吧。”

    天色确实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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