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以悖逆诈谋,坐承富强之业,不思安靖,志骄气溢,穷侈极欲;兵连四夷,政烦赋重;巡游不息,残害生灵。太狠不仁,罪恶充积······

    大业十三年七月,也就是许央二十七人从忻定一带回归后的半月后,送走爱财讹诈的康鞘利半月后,李渊这算是将起事的一切事宜筹备充分了,正式向天下发布檄文。

    罗列了杨广的十大罪状:一、弑父;二、乱伦;三、荒湎酒色;四、建宫殿楼台,奢侈浪费;五、苛捐杂税,压榨百姓;六、巡游天下,建造长城;七、征伐高句丽,穷兵黩武;八、拒直谏,杀直士;九、贿赂成风,君子在野,小人在位;十、言而无信。

    李渊在檄文中明确表示,自己不是要推翻大隋,是拨乱反正,是匡扶隋廷,是惩昏扶明。并且在檄文中广邀天下有志之士,共襄盛举,以还大隋一个清明的朝廷而共同奋斗。

    在讨伐的檄文结束,李渊自称为大将军,任命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属官温大雅等。

    任命李建成为左路将军,李元吉为左路副将,属官包括刘政会等。

    任命李世民为右路将军,副将许央,属官段志玄等。

    任命柴绍为中路将军,副将刘弘基,属官长孙顺德等。

    人们是振奋的,一个个洋溢着春风得意的神情,围坐一圈。本来给李渊准备了高于他们几阶的所谓丹陛,但是李渊撤了,硬是要跟大伙围坐一圈。

    这算是出兵之前的战前第一次会议了,也是商讨即将开始的征途战略。

    “我们的实力,要弱于河北窦建德,次于瓦岗李密,江淮杜伏威,甚至跟马邑刘武周、朔方梁师都,以及西秦薛举相比都要弱一些。所以,目前虽然举旗,仍然要以蛰伏为主。”

    “我以为,应该如瓦岗开始一般,稳固一定的地盘,广纳贤良,稳扎稳打,逐步扩张,逐渐蚕食,以最后逐鹿中原,谋取天下。”

    “虽然现在与突厥结盟,这属于姑且之策,是为了避免在起兵之初就腹背受敌,被南北夹击。但是,突厥还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不凌之以威,我们任何时候南下,都会有顾虑。”

    “不如先打下河东之地。北守雁门、偏关,西固碛口、孟门;东以瓶型和苇泽关,南以蒲津渡、风陵渡为界。守好整个河东,以观天下走向。待各方义军争夺到最后阶段,我们以少量兵力就可以固守河东之地,然后强兵出河东,平定天下!”

    “先秦,周天子兵出岐山,一举成就天下。秦时,同样是秦兵出关取天下。就是北周、大隋,均是以秦兵为主,横扫天下。秦兵自古耐苦战,某以为,欲取天下,必先定关中。既然我等势弱,倒不如急速南下,先定中原!”

    “取关中谋天下······谈何容易?先不说如今河东未稳,后方不定,就说我等周边势力,西秦薛举肯定正谋算关中大地,梁师都也是可以直通关中的。一旦我们过早的暴露目的,势必需要直接面对这两方势力。”

    “如今西凉李轨起兵了,薛举称帝后,发兵李轨,恐怕是想先巩固后方,图谋秦州,再望中原。想来跟李轨的交锋,很快就会分出胜负了。”

    议事是真议事,甚至没有尊卑区别的议事。许央对这样的议事模式合适欣赏,却也知道,这只是起事之初,就跟李渊自封大将军一样,不是唐王,更不是大唐皇帝。

    许央很清醒,许央是越遇到重大事件时,就越清醒。

    这样的议事方式是挺平等的,太平等了,平等到没有主次,甚至有些混乱的地步。这不是后世,即便是后世,议事也该有秩序。

    初举大旗,人们都处于兴奋的状态,都急于表现。不能说都说的不对,是都还没有适应去想办法取悦李渊,沉下心来去揣度李渊的意图。

    听了如此之多的见解,怎么说呢,所有的言论造成一个根本就不该起兵的感觉。

    地盘太小、实力太弱、前狼后虎、夹缝生存,似乎这时候起兵纯粹就是在找死。估计李渊之所以没有打出反隋的义旗来,就已经考虑了这些。

    既然李渊已经考虑了这些,这时候就没必要讲事实摆条件了,而是应该考虑在现实的基础上,己方应该怎样合理的利用现实条件达到目的。

    许央就这样听着,一直没发言。李世民也是,就听着一个个畅所欲言。

    只是,李渊的脸色不怎么轻松。

    李渊敢于这时候举旗,自然是对现实有清醒认识的,不需要提醒。召集大家议事,也是心里有了基本的战略方向的,是需要大家认同。

    这种认同,李渊不想以自己开口,由大家不由衷的附和达成一致,而是希望在议事中,形成跟自己心中所想的决议,从而决断。

    酝酿三五年,此番举旗,李渊不是自己没有定论,是他还不适应君王的做派,还处于唐国公的角色,那个被杨广处处防备,处境有点凄凉的唐国公心境。

    就像他硬是要跟大家平起平坐的围在一起议事一样。

    但是,李渊绝对不是心中没谱。

    “我方兵力不足五万,即便是真的要出兵南下,也需要留下相当的兵力防备刘武周的侵犯!刘武周如今的兵力也有数万之多,我们的五万兵力如何分派?”

    许央在揣摩李渊此时心境时,走神了,没听清这时候到什么程度了,忽然谈到了留下兵力防备刘武周。

    这是要决定南下了吗?想来也是,历史本来就是南下的,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意外的因素,而改变李渊挥师南下,一举拿下长安的战略。

    “刘武周这边暂时可以不予考虑,许央在北上执行任务时,已经留了后手。”

    “哦,许央,说说你留的后手。”

    许央被李渊点名,就不得不出声了。

    “回大将军,末将带着二十七人在忻定一带活动时,从来没有杀过刘武周的任何一个下属,并且,即便是遇到了,也会示好,以曾经同为大隋军伍示好。”

    “而遇到突厥人,从来不留手,甚至只要有人喊出是刘武周的人,我们也会手下留情,放一条生路。”

    李渊让说什么,许央就说什么,并没有对接下来的战略多嘴。说完了,自己就规规矩矩的坐下。

    “大将军,从康鞘利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偏偏他是始毕可汗在马邑的特使。许央等人在马邑一带的做法,势必会让康鞘利在短时间内对刘武周心存疑虑······”

    李世民接着许央的话解释。李世民那个短时间内,很是符合许央的心意。有这样的措辞,即便是康鞘利对刘武周没意见,那也可以说这个短时间太短了。

    李渊微微点头,却再一次看向许央:“许央,当下我方该如何定计,可有看法?”

    许央不明白为何李渊会点自己的名,就有些愣,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又站起来了,有点不知所措。

    许央这样的动作,大家顿时就笑了。

    “许央,你好歹是右路副将,唐公这般重用你,总不至于不明所以吧?”

    许央除了被李渊点名,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没参与过讨论。刘文静以为李渊点名是不满于许央了。

    刘文静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人的嘴角都有些笑意。许央的武力值超强,可一个武夫还不值得大家高看。

    “这是什么场合,能不能别开玩笑?许将军请暂且坐下,说不说都无所谓的。”

    李建成这是给自己解围?语气上确实是解围。许央也不能怀疑什么,毕竟没有冲突,就当李建成这人憨厚吧。

    只是······好像自己也只是表现了武力。

    “谢将军回护。既然大将军让许央说,那许央就说说。”

    许央先向李建成施礼,然后正色,站的笔直,清了清嗓子,环顾一圈,最后向李渊施礼。

    “欲议定现下我们的战略,首先应该从大将军的檄文说起。檄文公之于众,最起码整个河东之地是郡县都接到檄文了。对于河东之地的处置,需要等各地回执,看是否附议,来决定我们对待河东的决策。”

    “附议者留,反对者战。以大将军在河东之地治理的声望,我以为,河东之地需要征伐者无几。”

    “其次,还是要以大将军的檄文说起。大将军告知天下的是惩昏扶明,稳固河东又如何惩昏?如何扶明?稳固河东,倒像是过早的明示,咱们是要蛰伏,要蓄积力量以图天下。”

    “再说直取长安的优劣。如今整个天下,应该说出了长安一带,几乎是遍地烽烟了。因为都以为长安是京师,大隋的最后一点战力都集中在长安。其实,这是一种错局,不是理智的分析。君王在江都,又怎么留下强兵强将在长安?”

    “另外再说为何各方势力强盛而不攻长安。请问,所有的势力,可有一方势力是以辅助大隋明君而起事的?没有,唯有我大将军如此。我们不进长安,与其他称王者何异?各方势力担心攻下长安成为众矢之的,我们惩昏扶明的宣言,反倒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至于说腹背受敌,攻打长安的艰难······我想问问诸位:咱们先谋河东,就没有腹背受敌的隐患了吗?没有出兵南下,又怎样知道攻打长安的艰难?”

    “大将军,末将以为,只要我们能以精兵快速南下,以迅雷之势,快速拿下长安,巩固关中比稳固河东更有利于图谋天下!”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杨广失去民心,更是失去了关陇勋贵的支持。长安聚集了关陇世家,大将军不进长安,不利于取得关陇世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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