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宋徽宗一朝,道士地位尊崇,如林灵素,能够与丞相交锋而大获全胜。

    林灵素能够如此,依仗的是皇帝的宠信,并不意味着官职有多高。

    朝堂是儒家的基本盘,哪有道家立足之地?

    林灵素号称国师,大宋可没有这个职位,宋徽宗对他再宠信,也只能通过不断加尊号来表现,以致其尊号多达九十五字。

    同样的,皇帝虽然尊崇张天师,但当年在汴京的时候,张天师也不过是正五品的中散大夫,还是散官,没有任何权力。

    相较而言,奇计这个正一品的太保,绝对值得天师道供着。当年太尉洪信在龙虎山,要开伏魔殿,天师教的人就劝阻不得。

    无他,地位在那摆着。

    他们当然可以凭借发力给洪信难堪,但然后呢?

    偏居远山的天师教,自然没有一个太尉在皇帝心中有分量。谗言一进,三人成虎,皇帝对龙虎山的观感降低,直接就能影响到世人对天师教的看法。

    毕竟,天师道想要传承下去,还是得看朝廷的脸色。

    这才是天师教任由洪信施为的原因,也是张继先在上清宫前恭候的原因。

    张继先身为天师,实力强大,又为皇帝推崇,固然可以不出面迎接,然一旦影响了奇计对天师道的印象,那结果是不可预料的。

    ……

    张继先三十岁,但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面色红润,着道袍,戴霞冠,持拂尘,面色虽嫩,却渊渟岳峙,一派宗师风范。

    靠近前来,隐隐有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

    寒暄毕,见礼罢,一行人到了上清宫,先为历代天师上香,然后张继先亲自带着一行,游览了一番龙虎山的景色。

    暂歇一夜,次日奇计提出向张继先求教。

    然后被带入张继先寓居的静通庵翛然亭。

    “龙虎山人杰地灵,天师却能放下一切,居于草庐之中,实在令人佩服。”奇计首先恭维道。

    这话也是不错,静通庵就在上清宫之后,与雄浑壮观的上清宫相比,静通庵这个小院实在寒碜的不像话。

    但这也更加表明张继先的心性。

    “太保赞誉了,以小道看来,太保也不差。”张继先道。

    “天师,在下为求教而来,今日不是大宋太保。”奇计说道。

    “小道又何尝为天师。”张继先道。

    “好吧,在下僭越,称一声虚靖先生。”奇计说道。

    “居士所为何来?”张继先也改了称呼。

    “为寻前路而来。”奇计说道。

    张继先看着他,静静不语。

    奇计望向那双温润的眼睛,古井无波的眼中,又似乎蕴含了一个纷扰繁华的世界,一个个生灵于其中,历经生老病死。

    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

    莫不是之前预估有误,这位张天师已经不是渡劫境,而是已经成仙?

    奇计心里寻思。

    ……

    “居士,小道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良久,张继先道,“但却知道,这个世界发生的变化,和居士有很大关系。天罡地煞星君的命运,在居士的操纵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天机紊乱,小道道行浅薄,看不清前路。尘世之事,本不关我龙虎山之事,如居士你带着天魁星君上门,来求前路,却让小道如何答复?”

    “先生以为在下做错了?”奇计问道。

    “小道不知,然天罡地煞星君命数的改变,却不知会有什么影响,小道安敢参与其中。”张继先道。

    “先生可曾是仙人?”奇计问道。

    “未曾,此方世界容不下仙人。”张继先道,“小道已渡劫三次,再经一次,便可四九圆满,位列仙班。”

    “先生对当今天子怎么看?”

    不是仙人,再强大也有极限,奇计就放心多了,于是再问道。

    “深不可测。”张继先沉默一阵,这才开口。

    “在下所为之事,天子全都知道,而且给予了大力支持。”奇计说道,“先生应该知道在下要表达的意思。”

    “那居士应该去找天子,为何要来龙虎山?”张继先问道。

    “天子已经答应在下所请,之所以还来龙虎山,是因为在下与天师道有一份渊源。”奇计笑道。

    他知道张继先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放下了戒备。

    也只有张继先这种存在,才能隐隐感觉到皇帝的强大,换了其他人,根本想不到一向舞文弄墨、贪花好色、任用奸佞的皇帝,会隐藏的这么深。

    “还请居士明言。”

    “先生应该也能看出来,在下是元神巅峰的修为。”奇计说道。

    “三法同修,确实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有这个成就,除非宿慧觉醒,小道找不到其他解释。”张继先道。

    他本就是因为觉醒宿慧,才被上一任掌教看重,后来嗣教。

    “呵呵,”奇计笑了两声,化解了脸上的尴尬之色,“先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下所修的功法中,融合了天师道的正一经。所以在前路不明时,才想着来寻天师求教。”

    “正一经?天师道的核心功法,向来是只在龙虎山流传,居士何时得到龙虎山法门?”张继先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疑问。

    此时,他对奇计的身份更加好奇。

    “先生,在下只是说得到正一经,并没有说是龙虎山的法门。”奇计解释道,“在下这正一经,是从汉中得到的。”

    “汉中?三代祖师?那就不奇怪了。”张继先道,“当年二代祖师飞升,五斗米道落入张脩之手,后来三代祖师虽然夺回了教权,但其中法门却失落大部分。后来四代祖师迁教坛于龙虎山,历代天师费了数百年时光,才逐渐完善这新的功法。”

    “居士的身份,倒是让小道好奇起来。”

    “先生,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明言。”奇计说道。

    “好吧,你是想学新的正一经?”张继先问道。

    “不错,希望先生成全。”奇计说道。

    “这正一经,是龙虎山核心传承,你非天师教弟子,本是不该传你。”

    奇计先是失望,听到有转机,面带希冀。

    “既然你本来就有正一经的基础,又得到天子的认同,小道倒是不能太小气,传与你便是。”张继先道。

    “先生不再考虑一下?”张继先这么痛快,奇计有些惊讶。

    “又不是多大的事,值得考虑那么久。”张继先十分豁达的说道,“准备好了吗?”

    奇计点点头,示意准备完毕。

    张继先伸出一只手,单指点向奇计眉心,奇计愣神间,一股信息突兀的出现在脑海中。

    赫然是龙虎山现在的正一经功法。

    “渡劫期,这么强大的吗?”奇计一边接受传承,心里犹自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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