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赵宗实还是挺聪明的,很快便找到了陆森的‘错漏’。
事实上,这并不是错漏,只是小孩子的一种强辞夺理。
陆森笑道:“千金确实是难买人间真情,但还是有些东西是要与人间真情同等,甚至更重要的。”
“请姐夫教我。”
陆森笑道:“例如你很喜欢一个女子,但若是娶了她,便是祸害全家,有人拿你全家的命,换她一条命,你觉得如何?”
赵宗实愣住了。
“其实很简单的道理。”陆森解释道:“人间一切的事物都有价。物易物,情换情。举个简单的说法,若是我对你姐姐不好,即使她再喜欢我,被冷落得久了,心也会淡下来。”
赵宗实明白了陆森的意思:“姐夫的意思是,在商言商,以真情待真情,这便是世间万物皆有价的意思?”
虽然有些微妙,但陆森的意思也差不多是这样。
“好好学习吧。”陆森拍拍赵宗实的脑袋,然后走了。
他出了房门,便看到赵碧莲站在外边。
她似乎听到陆森的脚步声,立刻回过头来,见到陆森盈盈一笑。
“你都听到了?”陆森走到她的面前,然后继续往前缓步慢走。
赵碧莲跟着陆森的旁边,笑道:“都听到了。官人不爱在我们姐妹仨前说些情话,但这句真情换真情,我听着比任何情话都甜蜜。”
她想了想,嘴角含着笑继续说道:“比我们家的蜂蜜还要甜。”
陆森无奈地笑了下,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其实他有点心虚的,毕竟是从后世一夫一妻世界来的人,对自己娶三个老婆这事,天生底气有些不足。
不过好在赵碧莲她们对此似乎并不算在意。
陆森回到洞府中,休息了几日,便抽空去了东瀛出云道观,一来是让两个东瀛巫女回家探探亲人,二来是从那里再拿一些银子回杭州。
不是不说,独自享用一座银矿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只要挖到熔出来就是自己的。
将这些银子交给了汝南郡王,然后没有等他回杭州,庞太师倒是找上门来了。
“孙婿,想找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庞太师喝着汝南郡王家的好茶,看着陆森,表情有些拧巴:“你天天就跑汝南郡王这里,同样都是妾室,难道碧莲就比我们家梅儿要好?”
旁边正在沏茶的汝南郡王轻轻一笑,有些得意,但也不明显,不惹人讨厌。
陆森觉得这话没有办法接。
他看着庞太师那似乎有些嫉妒的脸,他只得正色说道:“都是一视同仁。之所以不大过去,主要是你那里的人员有些复杂,一旦坐下来了,很难脱身。”
庞太师听到这话,心中满是纠结。
按他个人的观念,或者说此时的观念来说,陆森说话这么直,是很没有礼貌的。
可偏偏陆森又是修行者,他说话这么直,似乎也是挺合情理。
“既然孙婿不太待见老头子我,那我就快言快话吧,免得罗嗦招人讨厌。”庞太师哼了声。
陆森无奈,说道:“待过一两月,我带着梅儿回来,再带着礼物亲自给你老请安,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庞太师现在其实越来越有老顽童的风彩了,似乎是看透了世事,也似乎是不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次过来,我是想问问森儿,你应该知道韩相在琼州病逝的事情了吧。”
陆森点点头。
当然知道,对这件事情,他个人是很开心的。
庞太师吁了口气:“韩相的门人极多,他们私下认为,都是你和包拯的原因,这才让韩相遭此大难。让朝廷痛失良才。”
“所以他们想要对付我?”陆森内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陆森吹牛,就北宋的文人想害人?
他们只能加害好人,对于坏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刚刚好,陆森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北宋的人,多多少少受儒家思想的熏陶,有忠君爱国的想法,所以容易被拿捏。
比如说狄青。
但陆森没有……惹火他了,别说弄死个把文臣,他敢从东华门一路砍到朝堂上去。
庞太师摇头:“他们不敢对付你。毕竟森儿你已经是半仙,非凡人。不说你之前展现的神通,光是你最近弄出来的浮空仙船,照亮了整个杭州府全境的夜晚,这事在我们汴京传得可是很精彩的,白痴才和你这样的人作对。”
陆森明白了:“哦,他们想对付包拯。”
“是的。”庞太师点头。
和陆森不同,包拯虽然名望极高,但终究还是人。
就算有陆森提供的黑猫灵兽护身,也依然还是人。
包拯利用黑猫灵兽查案的时候,不止一两次展现过合体后的身手,很多武林人士都说,包拯大概也就一流高手的水平。
不是顶尖的那种。
所以要对付包拯,并不算难。
况且包拯现在已经不再是开封府尹和枢密使,没有任何权势,无论是从政途上,还是从江湖那边,都有对付包拯的办法。
陆森呵了声:“韩相的门人,不敢去北面和两个邻居凶,倒是对自己人下手挺狠的。”
“是啊,一群只会搅风搅雨的废物罢了。”庞太师挥了挥袖子。
“你老的意思是,让我去保护包拯一段时间?”陆森问道。
庞太师点头:“就是如此。现在韩相人走了,包拯又被贬到桂郡,朝堂上没有多少个能断事和做事的人,估计再过个半年左右,我们会想办法再把包拯请回来。”
陆森咧嘴笑了:“不怕他又提土地兼并的事情?”
这话里,有着淡淡的讽刺。
不是针对庞太师或者汝南郡王的,而是针对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
庞太师愣了下,叹气道:“人在凡世,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的。”
他有一个大家族得管理,得扶持。
汝南郡王倒是没有太在意。
他与陆森这个女婿关系极好,别说陆森骂他几句,就算陆森把他家财拿走七七八八他都没有意思,只要给他留点产业吃饭,能当个富家翁就行了。
为什么这么相信陆森?
因为他觉得,陆森既然有推自己儿子上位的想法,那么土地兼并这事,肯定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而且汝南郡王觉得,若真是因为土地兼并这事,阻碍自己儿子长坐龙椅,那么朝政大改又如何,自己家里的田地被分掉又如何!
他又不靠那几块地吃饭。
看着庞太师有点郁闷的表情,陆森也没有再什么了。
毕竟时代的局限性,还有自身阶级本来就是坐在那边的,庞太师不想提土地兼并这茬也很正常。
陆森想了想,说道:“那我找个时间去桂林府开个道场吧。”
“开道场?”
这下子,两个长辈都愣了下。
正常情况下,道人说要开道场,那就是要开山立派,要广授门徒了。
陆森说道:“未雨绸缪,我本身就有点想多收几个徒弟了。”
庞太师和汝南郡王两人也不喝茶了,将脑袋凑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陆森。
特别是庞太师,他急急问道:“可不可以让我们两家的子弟过来学点东西?”
“要学东西不难,但难在……”陆森想了想,说道:“难在有没有仙缘这件事情上,若是没有仙缘,我也是不教的。”
庞太师摸着胡子使劲点头:“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只要愿意给机会试试就好。”
其实陆森要开道场,并不是心血来潮的,原因很简单,琨琨和瑶瑶两人,快要‘出师了’。
游戏系统中,徒弟只要到达一定实力,强行出师。
而琨琨和瑶瑶两人在学习功法的进度上,实质是要比陆森三个婆娘都要快得多的。
虽然实力不比金花和碧莲厉害。
大概再过半年,等两人出师,然后陆森便可以开启门派系统了。
到时候不但可以刷出更多的系统配方,还有其它的系统功能会出现。
比如说……系统修行功法。
这是陆森实力进步的最大困扰,虽然说他能学太乙浑元功,可毕竟是道家的功法,与陆森这个‘游戏人物’并不匹配。
他只有学习系统自带的功法,才能事半功倍。
当然,太乙浑元功他也是不会落下的。
在汝南郡王府又和两个老人聊了阵后,陆森回到了杭州城。
然后……他见到了王安石。
事实上,是王安石找到碧天阁来的。
陆森听到王安石出现的时候很吃惊,然后便去碧天阁见了他。
在碧天阁的后院,被柳树遮掩的凉亭中,陆森与王安石相对而坐。
陆森打量着王安石,后者此时满脸漆黑,甚至有些干瘦,不再是一年多前那个风流倜傥的才子了。
看着倒像是有点乡下老农的感觉。
而王安石也在打量着陆森,然后他笑道:“一年未见,陆真人依旧相貌不改,还是这般仙气凛然。”
“王郡守倒是变很多了。”陆森叹道:“浮华之气尽去,似乎已沟壑在心间。”
听到这里,王安石愣了下,随后他叹气道:“在琼州那种毒瘴之地,能活下来都不容易了,谈何浮华。”
陆森眯了下眼睛:“王郡守这么快便能回京了?”
陆森觉得有些不爽,把王安石发送到琼州,本意就是惩罚,这才一年多点,就把人放回来,惩罚的意义能达得到吗?
王安石喝了口水,看着周围的景观,说道:“本来是要待上几年的,但韩相人走了。”
陆森抬抬眉毛。
“我总要把他的骨灰带回京。”王安石想起韩琦,莫名地就感觉到了一阵郁闷:“况且现在朝廷能做事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估计包枢密使再过上半年,也能起复回京。”
确实……现在整个朝廷政事就靠着庞太师,欧阳修,晏殊等几人撑着,相当艰难。
当年赵祯还在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处理不当的政事,而且那时候还有八贤王,司马光等人帮忙搭手。
结果现在人要么没了,要么不在朝堂,而能接替他们的人才,又没有出现,或者说没有成长起来。
所以现在王安石这个能做事的年轻人,便被招了回去。
毕竟把王安石弄到琼州的人是包拯,现在包拯自己都被流放了,自然就没有人阻止王安石回京。
陆森举杯笑道:“那恭喜王郡守回京叙职了。”
“多谢。”王安石拿起杯子和陆森碰了下,然后将蜂蜜水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在琼州,我想了很多,特别是韩相走后的那几天,想得更多。我也想清楚之前陆真人为何会厌恶我了。以前我走得太过于一帆风顺,总自认高人一等,傲气过甚。初到琼州的时候,我与内人身染疟疾,若不是陆杨氏在京城时曾送来的蜂蜜,估计我们夫妻两就一命呜呼了。相比之下,韩相就没有那么好运,他捱了一个多月,痛苦万分,走得毫无价值,与我以前鄙视的泥脚子没有什么区别。一捆柴,一把火,一捧灰,他也有未竟之志,我将自己的情况代入到他的身上,便产生了恐惧。”
陆森有些惊讶,然后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我怕了,我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那般视生死于无物,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清澄的心境,我本质上只是凡夫俗子罢了。”王安石脸色很是惭愧:“和这世间的所有凡夫俗子一样,没有区别,只是多识几个字罢了。”
陆森很惊讶,王安石这是开悟了?
如果对方这番话不是惺惺作态的话,那应该就是了。
其实想想也正常,王安石毕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别人要历经苦难才能明白的道理,他估计只要稍遇困难便能心境通透了。
“我甚至还想到,若是没有陆杨氏送的蜂蜜,我和内人也像韩相一样因为疟疾而亡的话,那我的儿子孤怜怜一人在琼州,无依无靠,又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王安石的双手似乎在微微发抖。
他真的害怕,自己儿子才六岁,若是这么年幼便没有了父母,没有人呵护他,然后被赶出房子,在外边流浪,被别人欺侮,吃不饭穿不暖……光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痛。
陆森看着王安石的眼睛,那漆黑明亮的眼瞳中,只有难言的后悔和后怕。
然后他笑了,很开心:“恭喜王郡守了。”
“多谢陆真人。”王安石拱手还礼:“此次前来,一是想多谢陆真人打醒我,另一个便是想与陆真人聊聊,关于我大宋土地兼并的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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