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平城,灵犀别院。
作为淮州二宗之一,灵台宗下属势力,即使是寸土寸金的淮平城二环地带,依然占地面积极大,足可见其底蕴。
某种程度上,对比其他武馆别院,这也是优势之一,毕竟出入间便是城中最繁华的街坊,几乎可以找到世间各地的珍惜之物,很是方便。
而足足占了十分之一灵妙坊的别院,如此庞大的建筑群,职能区域划分却是很明确。
总的来说,最简单的划分,便是内门小筑与外门小筑。
其中内门小筑,自古长存。
毕竟法不传六耳,在过去,武道真传只存在于豪门大族,宗门圣地之中。
普通凡夫俗子,乡野村夫,能触及的大抵不过是稀稀落落流传在外界的散手招式。
大宗大派收徒方式皆是从小培养,一是知根知底,增强宗门凝聚力,二则是奠定扎实稳固的根基。
不过在数百年前,由于界域的突然出现,大周怀远皇帝颁布政令,宣告布武天下后,世间散修增多,多数宗门也随波逐流,开始招收带艺拜师之人。
如林末等人所在的外门小筑,便是这种形势下的产物。
此时内门小筑中,别院高层正齐聚一堂。
作为州府重地的宗门下属别院,重要性毋庸置疑,此处别院高层几乎都与灵台本宗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说地位非凡。
“今年来拜师的,依旧是外来武夫居多其间倒是出了几个好苗子。”
静室里,裴元道将手中的花名册推到樊泥木制的会客桌中央,轻声道。
其间可见林末的名字,正排列于第三,由红色的笔圈出,明显做了某种标记。
他看着堂中其余两人,脸上带着轻轻的笑意,心情愉悦下,手指轻叩桌面。
两人闻言,顿时脸上来了兴趣。
其中一枣红脸大汉直接上前,将花名册拿到面前,仔细看了起来。
此人名为薛睿,为灵犀别院副院首之一。
“有点意思,果然来了些好货,一人不过二十出头,便有五脏境修为,这等天赋,在内门中也是少有,
一人还是体修,足足练了三门淬体秘术,虽然只有气血境,但实战下,五脏境高手也无法轻易拿下,
至于最后一人……悟性超凡?一个月便大成了金刚步?”
说到最后,红脸男子不由抬起头皱眉看向裴元道,又看了看身旁的宫装女子。
“元道师弟,云英师姐,此子..莫非又是本宗哪位师兄师姐的后辈子嗣?”
他话语中除了疑惑,更多的则是无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大宗大派也不例外。
灵台宗待遇极好,在这乱世之中,不仅意味着一脉高深道统,更代表着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所。
只是好虽好,但想要入门却是极难,非得真正的天才不可。
宗规面前,即使那些宗门大佬也不能置身事外。
但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不是要天才吗?那就造天才。
其中最方便的,自然就是悟性。
因为像灵台宗各方下属别院,对于外门小筑中弟子,查明检验身份完毕后,所需要的的硬性条件便只剩大成三门基础‘术’级前置武学,修毕时间越短,自然悟性越强
这里面操作性便大了。
以往,不少大佬后辈,虽然天赋不是最佳,但事先便上手过相应武学,再入别院时,自然驾轻就熟,‘悟性奇强’,表现惊人,让他们这些师长很是无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收到消息。”裴元道摇头道。
“不过据我观察,应该真只是悟性强。”他语罢,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也没有得到师兄们通知,不管怎样,真也好,假也罢,按照规矩办事便不会出差错。”云英轻声说道,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在她看来,若是真,便是与那些强大师兄们结了一丝善缘,若是假,按规矩办事,也无过错,都挺好。
“只是若真是关系户,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弟子,岂不是可惜了。”薛睿轻叹一声,又看了眼花名册。
排在第四位的也是个悟性天才,不过要稍微差点,一月时间,堪堪大成,换作以往已经很是出挑,只是如今与前者相比,却要逊色不少。
“罢了。”红脸大汉轻叹一声,还是拿起笔,在这份特殊培养名册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
日薄西山,沉浸在练武中,时间是过的极快的。
很快一日时间便过去了,除了一些真正刻苦的人还在拼命熬练武功,大多都准备离开了。
毕竟像林末他们这种‘成人教育’之人,基本已经三四十岁,早便成家立业,因此并未住宿舍,而是在外租赁有居所。
而反正到哪练都一样,自然回家练更舒服,即使累了,也有老婆孩子伴着。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去酒楼勾栏之处消遣交际。
毕竟劳累了一天,适当放松,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更何况在这淮平,娱乐场所中好货色真不少。
大多不仅貌美,还有武学功底在身,柔韧性极佳,玩的样式也花,听说还有类似角色扮演的把戏,自然令人沉醉,远不是外地小城能比。
不过林末却是暂时没有这份心思。
因为若他真去,以他的体魄,若是尽全力,怕是只有立命高段的女子才能面前承受,太过难得。
而若小心翼翼,又无甚感觉,不若不去。
其实在他看来,与其想着在外女票,倒不如提升自己,进入更高等级的圈子,寻找更合适的伴侣。
‘还是尽早回家吧。’
他暗道一声,加快脚步,准备出门。
“林兄等等。”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疾呼。
林末停下步子,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儒雅男子正朝他招手,笑容很是温和。
此人名为张龙,家境不凡,仅仅二十出头,便有着五脏境修为,甚至气机快要将五脏通透,抵至六腑也不过一步之遥,在他们一众人中,境界最高,天赋很是强劲,而又没有傲气,与大家关系都不错。
“张兄有何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末同样笑了笑,问道。
张龙走到林末身前,淡淡一笑,随即回头指了指身后。
手所指处,正站着三个人,分别是一个两米多的壮汉,一个面相普通的男子,以及那黄宛。
三人见林末视线过来,也是笑着点头。
“我与江兄,石兄他们想要组建一个小团体,以准备将来入宗,守望互助,彼此帮忙,特来邀林兄加入。”
眼前的男子言辞恳切,目光真挚,而且也没有遮遮掩掩,很令人生出好感,而那小团体众人,也都是此次外门小筑中极为杰出之辈,可以说是精英团体,可惜....
“多谢张兄,可惜林末生性孤僻,不太习惯与人结交,就罢了吧。”
说罢拱了拱手,见张龙怔怔不知所言,便直接转身离去。
若他是真是普通人,或许很乐意加入这种精英小队,毕竟能取长补短,加快进步,只不过他不是。
以他如今的处境,面对的敌人,大概率应该是真正宗师一级的敌手。
有时候龙不与蛇居,其实并不是自傲,而是为了对方好....
林末暗自叹息一声,没有留恋,也不再考虑对方会是否会多想,直接走出院门。
.
待林末身影消失不见,张龙这才回过神,思虑数次也想不通其林末所为原由,最终只能归结于其真有某种社恐之症,无奈走回。
“劳啥子不太习惯与人结交嘛,不就是看不上咱呗,有啥好说的,不过我也想不通,他不就学点东西快些吗?悟性再好,实战不行,一拳头下去,不还是死。”那两米多的壮汉摇了摇头,说着自己的见解。
他名为石义,虽然仅有气血境,但却是体修,修有数门横练武学,一身铜皮铁骨,实战能力极强。
曾与修为更高的张龙切磋过,两人百招内,不分上下,意味着其有跨境征伐之能,因此有资格说这话。
“或许林师兄只是真有某种怪癖,毕竟我听闻,有些天才,虽然资质惊人,但多少都有缺陷,我们应该理解。”一旁,那面相普通的男子轻声说道。
不过看似在劝解,此话一出,在雄壮男子耳中,却如同火上浇油。
“狗屁!还什么天才怪癖,你说张龙兄弟,这般好的根骨,可见过有傲慢之行为?再比如说江景兄弟你,不一样悟性惊人,我看与那林末也没差多少,不也谦虚待人?
难不成就他特殊?”石义低声咆哮道。
不过虽然刻意放低了声调,但无奈嗓门很大,还是引得未走之人侧目。
一旁的黄宛却是想说些什么,可是见暴躁的石义,只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可能是火上浇油,索性闭上了嘴,打算闲暇时再去找林末谈谈,看看能不能缓和众人的关系。
一旁的江景见此,却是微微嘴角翘起,下一刻,却又摇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好像很是无奈。
..
另一边。
林末心里自然没有那么多心理波动。
他走出别院,便直接往住处赶去。
两地虽然只相差两环,但距离却不近,毕竟这淮平城很大,一条街坊便要走很久。
而不愧是淮平中心,即使淮州各地,已经呈乱世之象,街上却热闹依旧。
有与他同样身穿短打的武夫行走,也有衣衫昂贵的富户商人,甚至有一看面相便与常人差别甚异的外州之人。
一个个面相从容,说说笑笑,根本看不到一丝急切。
好像在交谈着哪处酒楼又出新菜式,晚上又准备去哪家花坊过夜,等等。
果然无论哪方世界,再是乱世,也有真正享受着安宁之人。
林末摇了摇头,穿过人流,顺路买了点吃食,继续前行。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一个转弯,映入眼帘,便是另一处坊市,比起二环那边,却是要清静不少。
他抬起头,只见熟悉的牌坊上写着‘茶道坊’三字后。
这便是他居所之地,顾名思义,街上商贩大多贩茶,当然,这贩的茶不是普通茶,而是终于灵田之上的灵茶。
比起灵妙坊,虽然没有那么繁华,只是处小坊,却是更为适宜居住,就连空气也带着一抹茶香,这也是他选择此处的原因。
进入茶道坊,离林末的居所却是近了,不过几百步的距离。
回到居所,小院门口的信箱上照例存放有一张类似报纸的纸条。
这是林末专门给房东钱,要求其置放的。
至于纸条,则全名‘淮州见’,职能类似报纸,发行机构,确实也是衙门。
他在一次茶馆吃茶时,偶然看见,发觉有些用后,便索性订了一份。
不过到底是官方报纸,其上所言内容,大都偏向于大周,至于有妨害朝廷威严的事件虽然版面极小,而且寥寥一笔便带过,但终究也会写于其上。
这也是林末愿意订阅的原因。
林末拿起报纸,走到后院,坐到树下的藤椅之上,顺势抖开淡白色,手感类似山兽毛皮的报纸,映入眼帘便是个大板块内容:
‘征兵;自大周齐光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三日始,各城开始征兵,期间自愿服兵役者,家庭免税三年,家庭成员按人口,赠送黄金十两,灵谷一担,普米十担。’
下面则是详细解释,其间描述的待遇更好,扬言若是天赋卓绝者,可入周胜军中的特殊军院,类似于前世的军校,免费提供资源功法,一定年限后,出来便直接在军中任职。
光看这内容,若是林末才到这世界时看见,早便巴巴地凑了上去。
他接着往下看。
‘泰州于齐光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二日,爆发近十年来最大洪灾,期间沿岸江锁城,宁崖城被毁,现千里沼地。’
这段介绍的不多,不过寥寥数语,却也让林末看的有些心惊。
千里沼地,简单的文字看着没什么,但稍微有些常识之人,便知道当地不知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他继续往下看,剩下的大多是朝廷政令,以及近来的一些大事,没什么新奇。
不过就在他准备将报纸放下时,忽然一怔。
只见角落处,写着小小的一行字:
‘齐光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三日,淮平郡双全县,现兽异鸣,三十八人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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