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骇了一惊,回首一看,见是吕娴,忙怵道:“娴儿怎的来了?!”

    “来打醒你这莽夫!”吕娴拿了张辽的配刀,扛起来就往吕布砍来。

    吕布吓了一跳,脸色一变,道:“吾儿且慢,好好说,不要动刀动剑的小心伤了自己。”

    赤兔已是狂躁,跳将起来便背着吕布躲刀。

    吕布自不会对吕娴动刀,也只能躲,一时倒显得万分狼狈,城下军已是乱了,只见吕布在其中躲窜,后面一员小将在追,看的刘备目瞪口呆,指着吕娴道:“那小将是何人?!”

    张飞兴灾乐祸的道:“没想到吕布也有今天!管他何人,能叫吕布狼狈至此,便是好人!”

    刘备微蹙了眉,看着吕娴。

    父女二人如此乱,张辽和陈宫却不乱,先整了兵待阵,一面目瞪口呆道:“女公子好生悍勇,不输主公。”

    陈宫笑着松了一口气,道:“主公固执时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有女公子有办法了,便是英雄,也有其短,女公子便是主公的短处,无论如何,主公也不会伤着女公子的,就是说的话不敬了些……”

    蠢材,莽夫也骂的出来。

    不过吕布也不生气。

    张辽也笑了,道:“若是你我二人相劝,怕也劝不住。”

    有些话,只有女公子敢骂,敢说,敢拦。他们只能劝,效果不明显的。

    说真话,有女公子在,他们的确松了很多口气。谁能拦得住莽夫一样的吕布?有些实话,作为臣下不能对吕布说,说了便是犯上,也因此便有了很多的束缚。

    吕布如虎,他们便是苦言劝解,用处其实并不大。

    兵士们眼睁睁看着,也都窃窃私语,一个个道:“……温侯之女好生悍勇,有温侯之风……”

    吕娴真的险些没气死,一个没看住,便出来乱咬人,咬谁不好,偏偏咬刘备。

    刘备这厮,得罪了他,可不是好事。蓄有英雄大志之人,岂能容得下吕布?!早晚必图之。

    赤兔实在会躲,速度极快,反应也极快,便是吕娴想砍也砍不到,赤兔没怎么样,吕布也没怎么样,倒把扛着大刀的她和她的马给累的半死,她喘着气,却是连吕布的衣角也没砍到。

    “吾儿为何如此生气?!”吕布哄道:“且把刀放下,别误伤了自己,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剑的?!”

    吕娴冷笑道:“蠢材吕布,莽夫吕布!刘玄德乃世之大贤,而你不仅不能容,反为几匹马要来攻此城下,吕布,在你眼中,只余马匹乎?!我早先与你看的东西,你全忘了不曾?!”

    吕布一凛,直直的坐于马上,动了动唇,十分心虚而又忐忑起来。

    不敢忘,不能忘!

    “竖子无可教!蠢材!”吕娴骂完了,见吕布耷拉着脑袋不肯回嘴,觉得他也不是无药可救,至少他不会傻乎乎的当着众人的面说,他的心中不止有马匹,还有天下。

    若真是当众说出来,吕娴才真的觉得这吕布大约是真的没救了。

    要么等死,要么还是卸甲归田,早早归隐山林吧,也许还能保有一条命。

    陈宫见吕布蔫头耷脑的并不废话了,暗暗解气,该!

    他笑着上前道:“主公早早收兵吧。”

    吕布闷闷应了一声,他到现在还蒙着呢,还没明白,为什么不能抢回马匹,还有什么刘备世之大贤,这是何道理,他不服。

    吕娴见吕布呆头呆脑的,真是又无奈又心疼他,当下也无空理会他,便策马驱于城下,拱手道:“刘皇叔,我父冒犯刘皇叔了,娴在此替父赔罪,还请皇叔勿怪我父鲁莽!”

    刘备心下狐疑,听她说是吕布之子,心下微凛,暗道,从不曾听闻吕布有子。

    此子在场下,驱逐吕布如逐犬,如一小虎般悍勇,倘若真是如此,那吕布岂非是不可图了?

    他便拱手道:“阁下言重了,敢问阁下是?!”

    陈宫拱手道:“刘使君,此乃温侯膝下女公子吕娴,是我等小主公。”

    “什么?女的?!”张飞愕然失声。

    刘备回首瞪了一眼张飞,道:“原来是女公子,今日实是误会,是我三弟鲁莽,实不怪温侯。所抢马匹,备立即命三弟送还!”

    吕娴见刘备面色不改,便道:“当日我父夺了刘皇叔的徐州,娴甚是替父羞愧,今日别说翼德夺些马匹,便是再夺回徐州,娴也无话可说。这些马匹且当是娴替父赔罪,还请皇叔万万要收下。”

    刘备岂会受吕布恩惠,这马抢的可以,但是吕布送的,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正欲拒绝,那吕娴却夺了话头道:“改日我再送些粮草前来与刘皇叔,小沛虽小,然,与徐州为犄角之势,可共抗袁术与曹操来攻,还请刘皇叔尽力,让袁氏与曹贼皆不敢来图。还望刘皇叔尽力。”推荐阅读../../

    话说到这里,刘备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但他还是不想受吕布的恩惠,真受了,反倒为臣,受了义,他哪里肯?!正欲拒绝,张飞却嘴快,道:“受便受得,小女子,你且多送些粮草来,小沛正缺粮草呢……”

    吕娴笑道:“是,这是定然。”

    刘备怨张飞嘴快,瞪他一眼,张飞却道:“为何不要?!白来的,不要白不要。”

    刘备心下已十分不愉,然事已至此,他竟无可奈何,拱手道:“那便多谢贤侄女了。”

    吕娴拱手道:“娴虽素在深闺,然也早听闻刘皇叔之贤,素仰慕之,今日我父实为鲁莽,冒犯了刘皇叔,改日定备下酒席,还请皇叔定要前来赴宴,好叫我替父赔罪!”

    刘备只能应下,道:“恭敬不如从命!”

    吕娴掉转马,与陈宫到吕布身旁去了,准备回徐州。

    张飞鼻子里哼道:“算那姓吕的识相!”

    刘备无奈瞪他,然事已至此,只能认下,却十分忧心吕布之女,见人走了,忙寻了靡竺,孙乾前来商议,“二位可听闻过吕布之女吕娴?!”

    二人对视一眼,道:“这……并不曾听闻,使君何以忧心吕布之女?既为女子,想来在深闺,并无人知。”

    “此女了得。刚在城上,备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刘备将话一一告知。

    二人大骇,道:“吕布若果有此女,只怕他日渐势大。”

    “劳二位多多打听徐州之事,特别是吕娴,”刘备叹道:“倘若她贤,是天助吕布也!”

    “是。”二人应了,退下前道:“此女若有大才,若邀使君前去,只恐有诈!使君三思后行。”

    刘备沉吟不语,良久道:“她既已邀备,备岂能不去?不去不义。非去不可。”

    他也想去看看徐州现在的形势,以及吕布之女的深浅。探探吕布再说。

    “若非去不可,使君还得带上关将军与张将军方好,倘有不好,也有计可施。”孙乾道:“还要在城外带上兵士接应方好。”

    刘备心乱如麻,点首应下。

    刘备有谋有胆色,他不惧去,只惧吕布有此女,是天要兴吕。

    一介女子,便有大贤大才,也难以成势,可是她爹是吕布,这其中的份量,便是刘备心下也是大骇。

    匹夫吕布是不足惧,可是若有贤才相佐,而这贤才,他又不得不听,甚至有点怕她,这……

    以往吕布有陈宫,然吕布并不肯听陈宫之言,多不采纳,也不足以成势。

    可是这吕娴,已让刘备心中升起七分的警惕。当下急召关羽回小沛。

    且说吕布此时脸皮紫胀,因为在军前被女儿追赶,十分狼狈丢脸,因此十分下不来台,便堵着气不说话。又心疼那些马匹,但又不好再说的,女儿既已许了送给刘备,他还能阻拦不成?便是再心疼,也不能再要回了,因此心中闷闷的。

    更怕被女儿怨,说自己心中只有马匹,没有天下。

    陈宫见吕布如此,便对张辽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延后不少,让这父女二人说话。

    吕娴也生气呢,但她也知道,吕布这人,好脸面,刚刚在军前丢了一个大脸,现下正好没自在呢,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一副灰头土脸,蔫头耷脑的样子,吕娴看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爹,我的马骑不动了……”吕娴道。

    吕布闷哼道:“叫人给你换一匹……”

    “爹,我也骑不动了……”

    “……”

    “爹,我要骑赤兔!”吕娴软乎乎的道。

    吕布便是再怒,此时听着女儿放软了声线,心也软了,长臂一捞将她捞到自己马上,道:“随父一起骑便是!”

    吕娴笑道:“爹刚刚可是生气了?!”

    吕布僵着脸,哼了一声。

    “刚刚丢了爹的脸,实在对不住啊……”吕娴道:“可是不这样,那刘备迟早要走,他走了可就麻烦了。他若去投曹操,爹不是又多了一个敌人?!宁不结怨不树敌,人在江湖混,不能如此强梁,所以我才让爹丢个大脸,也好让刘备下了台阶,此事便僵不住了……”

    “是吗?!”吕布眼睛斜睨着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爹真生气了?!”吕娴道:“我骑马来真的累死了,爹也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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