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惜徐州不用,还是惜二人之才放着不用可惜他们自己的才能?”袁耀一针见血。

    司马徽笑道:“徽有时,也会疑惑于此。”

    这也是他最近常矛盾之处,说不清是可惜他们不能被徐州所用,还是可惜他们不出世,太可惜他们个人的才能了。说不清。

    “徐州能强大,终究不是因一两个大才之力,而是吕氏。”袁耀见司马徽,却是并不避讳袁术之败,道:“虽在此二日,只是不断的设想,忍不住的想,若是当日先考也用心抚民,砺精图治,强练兵马,知人善任,未必会是这样的局面。”

    说罢也是一笑,道:“如今说这些,倒是无用了……”

    袁耀的意思是,袁术不是输在人才比不过徐州,而是在根本上,根基上,自毁了根本。

    司马徽觉得袁耀很慧,慧与智是有区别的,智易得,当今天下,不知道有多少智者,多如繁星,可是慧却极难得。

    袁术之子与袁绍之子的格局还是有差别的,袁术虽有穷困最后败死,然而他却用真正的涵养教出了真正的慧世的公子,而袁绍之子,最终只会重复袁绍一样的命运。袁绍必败。袁耀却贵在知势,他与徐州捆绑,也知以后前程全在此,若是徐州败了,袁氏旧部也必不能保。亲眼看到他的格局,贾诩心中已是放心了。想罢不禁一笑,当年若是女公子与此人结亲,倒也配得上,这般的气度与风貌,当世罕有。气定神闲,虽无极智,却有极慧。沉稳有加,令人钦佩。

    “若论人才,当日寿春之将,之才,比如今的徐州更多。”司马徽深以为然。

    所以,还是在于资源组合,筑固根本的差距。

    袁耀笑了笑,不再提当日之事。只是想到袁术,心是酸的。也是服徐州的。输给这样的根基,不冤。

    刘琦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的听着。

    “没有来过徐州的人,不知道这里的好处,”司马徽道:“徽只希望,更多的人能来看看,将来,所有的城池都是徐州。那个时候,就真正的太平了。有生之年,若能见此,死而无憾。”

    “先生豁达,”袁耀道:“有佐君王之才,却无有大志出仕,留名青史。”

    “志不同,道却共通,”司马徽道:“徽今日所为者,也是为徐州根基。”

    袁耀笑道:“然也。”

    所以才叫人佩服啊,甘愿行此小事,不像他们追求的是大名大事传于后世。

    司马徽这样的人,徐州只恐有很多,有更多的无名之辈。

    这些人,都是根基啊。

    三人相见,却是一见如故,司马徽本身儒雅识人,又见二人如此有礼有学识,又谦虚有风度,因此更引为知己,一时二人来了徐州,在司马徽的指点下,竟如鱼得水。刘琦更是得了司马徽的指点,开始看徐州的春试的试目和规则等,因此倒是更确立了要学习哪此书藉的心思,也有了一番整理这些的雄心。他能在徐州迅速的找到事情做,就能省了伤感和寄居的自艾自怜,这倒是,意外之事了。

    而袁耀也在休息几日以后,进了外事处,所谓外事处是没有衙门的,就是贾诩府上。

    现在徐州城,说它广博纳人,是不错的,然而若是以多么豪壮的建筑和发达来形容它,是极不贴切的,它体现的并不是在大肆建筑之上,甚至这些都只是修修补补,一点也不美观,将就着挤着用。

    可是这里,有着别处美轮美奂之处,最没有的东西。

    贾诩的家其实也不算大,也就把内院和外院分开了,内院住人,外院充当衙门,一应诸事,全在这里解决。

    相府也是这样。

    至于陈珪因为家大业大,他就牺牲更大了,为啥呢?!因为许汜占了他一半的大院子,充当了临时的衙门,因为原先的衙门实在太小,早已经不够使了。

    陈珪能怎么办?!他是副相嘛,因此,也就随许汜去了。

    徐庶也是副相,办事其实也在陈珪的府上,因为他分的院落只二进,实在太小,家中就算只有一老母亲,然而这么小的院子,实在供应不了一个副相的业务量的安排,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的在陈珪府上了。二进院,一般人家住是够了,可是徐庶府上还要住仆人照顾母亲,还有出门的车马的马夫等,二进,其实也只是勉强养老。好在徐州一切贴心,徐母也不寂寞。

    夕阳西下时的余光洒在这一片城池上,这里,没有战乱,显得有些破败,是它担任过的历史,城墙也修补过,但是也坑坑洼洼的,并不太好看,可是这里的人,都各司其职,都有自己的位置。

    贾诩道:“留住诸葛,拖一时是一时。”

    袁耀道:“刘使君只恐已听闻此君在此,必然要写信来要人。或是,亲自来请。”

    贾诩失笑道:“荆州事务急,他现在可脱不开身。”

    袁耀知道他心中必然是有数的,“庞统此人,文和可有用之策?!”

    贾诩道:“恃才傲物,如此之才,能服于谁人?!唯有等女公子回来治他了。也许可一用。”这人身上的刺太多,若是贸然用了,是会扎伤人的。不是不能用,而是不好用。用了,要给他收拾他带来的负面的摊子,可能也会累死。为何以前的吕布这么难用,其实是一样的原因。用了他是有好处,可是负面作用也大,光收拾他们若出来的烂摊子,和底下的不平忿怒,很麻烦。所以这样的人,真的很难用。用也用不顺手。倒添心烦。

    贾诩心内倒是感慨,这些名士,如今能够清谈阔论,针锋相对的坐宾清谈,而他与陈宫,却是真的累啊,天天处理不完的事情。

    袁耀哈哈大笑,道:“不错,也就只有她能治得住了。”

    二人相视大笑,对庞统,倒不至于背地里说什么。

    袁耀看着夕阳的余辉,洒在二人身上,透过窗棱出去,是徐州城上的一片详和的天空,对贾诩道:“如今徐州一切皆好,然而文和似有所忧虑。”

    “不瞒你,所虑者是女公子,”贾诩道。

    袁耀并不蠢,他是脾气好,没有野心,然而,并不代表他没有智商,或是面对挑衅时不怒愤。他猜到了。贾诩也坦荡着,虽然不会主动说吕娴的行踪,却直接承认了,他所提到的。

    这份坦荡,也叫袁耀心服。

    “若女公子有失,这份阳光下的太平,瞬间瓦解。”贾诩道:“这里所有有志者,都失去了支撑,徐州,连以前的徐州也不如了……”

    “既是如何,何不派兵去接应,高顺已回。”袁耀道:“若担心袁氏部将,耀可处理也。”

    贾诩笑了,他给了坦荡,他也还了一份坦荡,也不避讳袁氏的事了,这份不避讳,反而便是真正的用心徐州了。

    “非担心此,袁氏已进徐州,早可信之用之。”贾诩道:“不去,是因为时机未到。”

    “时机?”袁耀道:“担心的是曹操?!”

    贾诩颔首,“现在贸然增兵去援,只会暴露女公子的位置,等于是承认了这件事。更显徐州为此的担心和慌乱。”

    “而曹操可以以抗旨为名,全面拘捕女公子,不计代价。”贾诩道:“只会坏事,所以,还不到时候。”手机端../

    然而,他心里的确是跟火烧似的。从吕布,到陈宫,再到他,还有徐庶等所有知情的人,哪一个不担心?!

    便是高顺和宋宪,心里也是急的,可是急能怎么做?!什么也不能做。

    至少不是现在!

    “原来如此!”袁耀道:“从上到下的信任,一心,合力,如此沉得住气,倒是难得!”

    “只是,她又何必冒这个险!?”袁耀道。

    “不是不必冒这个险,而是非冒这个险不可。”贾诩将棋局摆了上来,放下一子,道:“这是徐州,这里是刘备和刘表,然后是江东,这里呢,是曹操和袁绍。而诸葛在徐州,对袁公子与刘公子所为,他所向着的人,是谁,已经很清楚了。曹操与袁绍,活一存一,这是必然的。那么在这之后呢,你若是诸葛,去了刘备身边,要做什么?!”

    袁耀看着棋盘,吓了一大跳,道:“合围徐州!”

    “徐州若灭,便是三强,天下三分。曹袁之一,刘备刘表存一,而孙策为一,没有徐州。”贾诩道:“而徐州已经成为所有人的肉中刺了,不可不除。所以女公子才会急着去,不是不惜生死,也不是鲁莽,而是,她早已经看到了徐州将来的局,这才是曹袁之战后,最大的局。徐州的实力还不够强,至少还强不到能全面,合力的击败三方合围的地步。”

    “原来如此,”袁耀道:“所以她需要助力。是公孙瓒,还有马超等人吗?!”

    “不知道啊,”贾诩道:“因为顾忌着安全,现在通信很少,就怕暴露行踪。所以,女公子能办到哪一步,带多少精锐回来,或是一无所获,我也不知。”

    “但她终究是她,”袁耀道:“她自有领袖魅力,也许会有惊喜。”

    “那些西凉人,草原上的精锐的实力,终究不是从民间招募再培训的人可比。”贾诩道:“女公子需要在那里排兵布势,至少要有援应,将来合围时,也有人应援而助力徐州。”

    “只恐难,”袁耀道:“司马氏的影响不大好,只恐那边的世家豪族,会心寒。”

    “正因为此,女公子才亲自前去,”贾诩道:“若不然,她又何必亲自前去?这就是诚意本身。”

    “这其中风险太大,”袁耀苦笑道:“若是我,是做不到的。”

    “重耳流亡十九载,吃尽苦头,看尽眼色,但也因此,开拓了眼界,所以在位仅七年,晋国霸于诸侯,”袁耀道:“她将来,必也一样吧。她本出身高贵,原本更是闺阁娇女。却愿意主动破局,这个性格,这个开拓精神,不惧苦头,也要带人回来,也要埋下援阵之势,令人叹服。”

    “西凉有很多豪族世家,他们也不肯服曹操,对袁绍,公孙瓒,也未必假以辞色,”贾诩道:“能不能争取得到,不知道啊。”

    袁耀点首,道:“徐州总说得人心得天下,也一直为此努力,而科举更是不遗余力网罗人才,练兵之制,更是亘古未有,也许会有新局面也未必。”

    贾诩笑着看着他,有几分交心的意思,道:“徐州总说得人心得天下,得正义,得天下,护万民,也得天下,当然了,刘备也是以此而贤名于天下,这当然是通则。这当然也不能说是谎言。然而它成立的基础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之上的,它,是属于胜利者的。而女公子清醒就清醒在,说是说,做是做。她不光要说,也不耽误做。无论旁人吹的有多天花乱坠,她却始终清醒的知道,只有胜利,这一切才会成立,徐州宣扬的一切,才会开遍天下九州,若是败了……”

    贾诩笑了一下,道:“就如枯萎的花,化为尘土,散于风中吧。”若只有精神力量,没有实力,也只是阿而已。精神力量终究是必要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像是锦上添的花,才更有信服力。

    袁耀愣了一下,道:“她倒是清醒极了。”

    一般人,早被一点成就吹捧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她却是能看清如此大的危机。从来没有真正的松懈过。

    更知道,谎言与真实,实力与外交辞令的区别。

    这就是天赋啊。拎得清的一事归一事的天赋,不混为一谈,不沾沾自喜。

    “得人心得天下,画龙点睛的睛,是主公父女,只是这一点没人会戳破,不能说得人心是谎言,但它,不是核心,”贾诩说话是很直接的,道:“得人才者得天下,网尽天下之才当然必做,然而它的睛,却是天纵之才,才决定势的成立,周旋,转机,应变,这当然也不是谎言,只是核心,说的残酷些,就是那么一小群人。说练之精兵,当然也是根基,而画龙点睛的睛,是将,奇将!女公子所去者,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奇将的存在在于能将战局化败为胜,周旋转机,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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