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怔了一下,看向伤过又摔过跑过的折腾的巨疼的腿伤,脸上有点黯然。年轻气盛,不考虑后果,为件小事,不能见好就收,这性格,确实是……

    臧霸小心的倒了一片药来,将药瓶给仔细的收起来了。他知道此物极为珍贵。所以收的很小心。

    马超警惕的看着他,紧抿着嘴唇,死死盯着他,一副他敢动手,他就不饶人的样子。

    只是被缚,威慑力,可不足够。

    臧霸也懒得用药戏弄他,激他道:“吃了它,敢吗?!”

    马超没动。臧霸道:“没想到你也有惧物,怎么?怕是毒药?!”

    “我马孟起,岂惧区区毒物?!”马超还真是个叫他往东,他往西的那种性格,不叫他做的,他偏做这种。因为他主动张嘴把药片给吞下去了。

    这性格,臧霸是真的摸的透透的,料的差不多了。

    他就是个有病的人。

    马超药都吞了,还梗着脖子问道:“什么药?!”

    “不是说了是毒药,你还敢吃,吃了还问,有何用?!”臧霸坐到一边的柴火堆上道。

    马超果真一梗,被噎的不轻,脸都是青的。

    现在的他巨狼狈,巨生气。瞪着臧霸,道:“我死了,你拿我怎么办?!栽赃到赵云身上?!”

    想象力不错啊,这人。

    臧霸懒得答他这问,只问他,“为什么不回凉州,再伺以后报复?为什么要回来?!”

    马超道:“小我单枪匹马乎?”

    臧霸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似乎想看穿他强撑着背后的东西。

    “输给一个区区女子,何为大丈夫?”马超咬牙切齿道,似乎半点不能释怀,现在的他心情应该是极复杂的。

    “所以呢,想报复回来?杀掉女公子吗?!”臧霸道:“这样就能洗刷耻辱了?不见得,杀了一个女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也改变不了你当众输掉的丢脸。反而为报复一个女人,如此犯险,既显蠢,又显狭隘。”

    马超怔了一下,说实话,他现在也并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杀了她吗?!

    臧霸道:“也就是输不起呗,宁愿抹杀掉赢过你的人,宁愿不透露自己的名姓,抹掉名姓,也不愿意面对输。输给一个女人丢脸,还是输了不肯承认和面对丢脸?!”

    马超脸上有一种痛苦的神情,道:“我只是来揭穿她的真面目,叫她休要去蒙骗赵云!”

    “打断女公子的事,这样会有一种报复的畅意才对吧,真面目?”臧霸道:“一人千面,你所见一面,也未必是一个人的全貌。你,一无所知!”

    臧霸道:“马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每个人都有对手,每个人都有克星。面对失败,服输就这么难吗?!死不低头固然值得敬畏,然而,死不低头,也同样愚蠢。况且,还为这样的原因死不低头,叫人连敬尊也做不到。若是旁的人,得了这败,得了这死,还能博个让人尊敬的好感,你呢,得到了什么?!”

    马超道:“要杀便杀,奈何多言。”

    “冥顽不灵,”臧霸觉得,便是他只是嘴硬,这个性格也十分不可取。为这种事,为嘴硬而宁愿丢了性命,年轻人真是。

    臧霸懒得与他多说了,只道:“你听音辩位的本事不赖,剑术也十分高超,领兵作战更是个中好手,但你想过你自己的短板吗?!你这个人,若是不改,这性格,能把你坑死。”

    马超死咬着牙不吭声,外面传来一声轻笑声,是女子的。马超胀红了脸,丢人至极,道:“吕娴!”

    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马兄,别误会,我可不是来劝降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的笑话,不怕你记恨,反正已经招了你的恨了,再怨几分也无妨。”吕娴调笑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无赖的气质,臧霸听了推开门,让她进来了。

    “住嘴!区区妇人,敢跟我称兄道弟!”看着吕娴戏谑的兴灾乐祸的表情,马超很生气,道:“杀了我吧。”

    “杀了你,还浪费力气呢,杀之无用,不如不杀。”吕娴道。

    马超怀疑人生了,擒而不杀,杀而无益,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废物,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报复和恨意,以及后果?他在她眼里,是个没有威胁之人……呵呵,暗恨乍裂,绞碎其心,牙磨的剧疼。

    他得要她知道,他的厉害!

    “吕娴,你说我有什么问题?为何对我与对赵云态度如此迥异,”马超不甘心的道。

    “区别对待?”吕娴道:“是挺区别对待的,对君子有君子的态度,对小人有小人的态度,我看人下菜碟,有什么问题吗?!”吕娴道:“你就只配被我这么招待,不服气?!哎,不服气也不成啊,打,你又打不赢我,输掉当众痛哭丢脸,我怕你更难以接受!”

    马超还是没想明白,所以瞪着吕娴。

    这么轴的人,也幸亏他出身好,要不然哪能到现在?!可能出身好的缘故,人人都捧着,自有一股难言的天真。

    而且气性也大,到现在,不光不服气,还特别的愤怒和中二。

    “我不服,再约战,定输赢,我马超岂会输给一个女人,”马超道。

    “你腿好了再说吧,输不丢人,不服输的人格外的难看。”吕娴道。

    马超脸色难看,道:“你那个暗器是甚?!”

    原来是在意她拿出来的好东西啊。

    “是甚凭什么要告诉你?!”吕娴气他,道:“我又不是凭它胜得你。你知道也没用。”

    马超气炸。

    吕娴踢了他一脚,道:“没一点风度,输了还要怎么?输不起?输给女人丢脸,所以要追上来杀了才泄恨?这样就不丢脸了?!你也小视了你自己,这样的你,看得起你自己吗?!”

    马超被堵的脸色发绿,一声不吭,一副任打任骂的死猪样了,这个时候倒不大骂了。

    臧霸靠在门上乐的不成了。

    “还问我暗器是什么,我便不凭它,也能赢你,”吕娴道:“真要试试它的威力,就是你成为亡魂的时候。”

    “放了你走,给了你逃走的机会,竟还追上来,”吕娴道,“在想什么呢?!”

    马超哼哧道:“有本事,你再放了我!”

    吕娴真的被他的逻辑给惊呆了,道:“你当我傻?!马超,你脸皮挺厚啊。”

    不放他,就是承认自己没本事了?!这强盗逻辑,真是天真的够可以啊。

    马超道:“你又不杀我,又不放我,怎么?要羞辱我吗?!带着我,不怕我向赵云揭穿你的面目?!”

    吕娴道:“说的好像你能看到我真面目似的。”

    他越揭穿,反而越显愚蠢好吧?!

    这马超,自负的没话说了。

    吕娴不与他啰嗦,与臧霸回了帐中,赵云自在组织精锐,准备明天出发事宜,所以事情还蛮多的。

    吕娴道:“子龙,这些人,都带走吧。”

    “这……”赵云也有点犹豫,道:“他们在此安扎久了,贸然离开,又是流浪,狼狈不堪。”

    “若是不带走,万一有追兵来伤了他们,又待如何?!”吕娴道。

    赵云有点迟疑,道:“也是,若云赶不回,他们倒受了连累。”一时有点两难。因为赵云是想着要回来的。现在怕的是自己赶不回来相护。

    吕娴道:“子龙若信我,将他们迁至徐州郡淮河一带。”

    吕娴不能让这些人留下来,不然这就成为子龙的心病。反正带一群也是带,带两群也是带,与司马氏一样,带着就是。乱世之中,迁徙是常态。

    对百姓来说,在哪儿定居,只要足够安全,有饭吃,就行了,苍穹之下,驻扎于哪片土地生根,并不重要。

    “这……”赵云显然有些迟疑。

    “此去路上若有变数,子龙必赶不回,若为娴,连累了他们丢了性命,如何是好?!娴也会愧疚,更累的子龙愧疚一生。与其如此,不如都带上。”吕娴道:“徐州境内很太平,空城很多,立一座给他们立身便是,正好也可开荒生根,真正的做个子民生存下来。至于徐州的人文环境,更无须忧虑,很安全,也没有赋税。并且也会给与良种,耕种生根。”

    赵云一听,已是心服,道:“多谢女公子,只是恐有不愿离开者。”

    “若不愿,发以粮米金帛都遣散吧,这山寨不可久留,若袁绍或是曹操追兵前来,他们必死无疑。”吕娴道:“如若子龙有迟疑,日后归来再建便是。”

    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赵云道:“倒也不是非回不可,只是天下之大,并无遇良主,一时不知投奔何方,因此才在此生根。也罢,既离去,便都安排妥了吧。云也当看看天下英雄,寻主而侍便是。”

    这是骑驴找马的意思了。

    这样才好,断了后路。以后回不来才是真套路。

    臧霸帮着赵云集中了人,问有没有要迁走的,还是要留下的。

    一时面面相觑着,倒有一多半要留下来的。习惯了太平安定的生活,不愿意再迁,也很正常。

    因此赵云仅留下一点米粮自带,剩下的全分给了妇孺百姓,然后把山寨上的东西都给分了,把屋子木板之类的也全给拆了,叫百姓们寻个山下的村庄落脚,不要在山上久留。

    能拆的都叫给分了,或抬或拉,或搬的弄走了。而不能拆的,也都一把火烧了。

    这才打包了行李,开始出发,也为此忙了一夜。

    天微明时,很多百姓来山下相送。

    赵云看着山上还未燃尽的烟,对百姓抱拳道:“切勿再上山了,若被当成贼寨,只恐无有性命。”

    众百姓扶老携幼,抹着眼泪,道:“是,赵将军的吩咐,小人等都记住了。多谢赵将军庇护多时,小人等不能再拖累赵将军了。赵将军此去珍重。将军是有本事之人,愿觅得良主,成就英才!”

    说罢都跪了下来。十分不舍,泪水涟涟。

    赵云本也是感性之人,单膝跪地也受了礼,还了礼,抱拳道:“告辞,珍重!”

    “赵将军珍重!”百姓执杖相送,十分不舍。赵云也很缓慢,频回首望,直到人影看不见了,车队这才往前走。

    愿意跟随的百姓都是青壮,也有带着家眷的,愿意迁去徐州,跟着赵云,他们有安全感,很放心。他们也不闲着,这时候多简陋啊,自己做的独轮车,把家眷和行李破烂啥的往上一放,便推着走。

    慢慢的离开了。

    除此以外,约有两千精兵,分为前后兵,将百姓护在中间,开始赶路了。

    而马超也在车里被捆着看着呢。他一直在看赵云的背影,然后是渐渐看不清的百姓的身影。

    他觉得赵云这个智商不太行,有点可笑。

    自诩忠义,分明挺有本事,却在这带着老弱妇孺种田,丧志的很。而吕娴一忽悠,他就真的要护送了。这样的人,说他忠义,不太恰当。他觉得他有点傻。那是吕布的女儿啊,有必要送吗?!

    还有这些草履虫一样的小民,又凭什么要保护他们?!

    马超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

    他不会看这些小民一眼,也不会落草,更不会丧志的带着他们种田,更不会被人一忽悠,就不顾一切的就护送他们离开。山寨也一烧而光。

    连财物也分了给百姓。甚至连军粮也多数给了百姓,自己只带了少许!

    就这么点粮米,他凭什么以为,能够支撑到徐州?!沿路讨吗,谁给?!抢吗?!能干出这么傻的事的人,会抢吗?!

    不过是贼人,无论问哪个城要粮,谁肯给?!

    马超搞不懂忠义之人的脑回路。

    可是,就是这样傻气的人,吕娴对他气气的,丝毫不欺瞒,不忍心欺骗。

    他想不通,也很生气。

    他找不到答案。这也是他不离开的原因。明明是可以有逃开的机会的,可是他没有。他需要这个答案。哪怕它这么不堪,令他现在有点难以理解。

    她把真相如此残忍的撕开了给他看。绝境之中的反应最为真实。让他面对自己巨大的缺陷开始反省。手机端 一秒記住笔\趣\阁→.\b\\\\.\\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马超开始自省了,因为,他觉得他的自负,在这一次境遇中,全部碰壁,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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