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在干嘛呢?!在研究角杯的纹型呢,一副十分悠然佛系的模样,脸上更是看不出半点的不妥,眼神就更是从不乱瞥,也没什么小动作,这个人……

    张绣心中咯噔直跳,当真是城府极深,深不可测这一种。

    若是真打起来,他真的有胜算?!会是此人对手!?

    若说书生不会打仗,是不假,但若是书生用谋辅佐指点用将军打起仗来,那遇到个老谋深算的,才是真防不胜防。

    吕布揽着张绣喝酒,已经喝到嗨了,竟是拉拉扯扯,放浪开骸起来。

    张绣举了酒杯,道:“温侯盛意,绣岂能辜负,请!”

    “请!”吕布道:“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张绣也哈哈大笑,然后气氛热度上来了,才笑着对司马懿道:“军师怎么不喝酒?!如此沉默寡言。”

    吕布笑道:“你有所不知,仲达本就是这般性情,他寡言少语。然而言必有物,布有仲达在身边,真是得遇贤人也。”

    张绣道:“为表敬意,敬司马军师一杯。”

    司马懿微微举了酒杯,道:“懿不胜酒力,微敬一杯,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军师酒量甚小,”张绣笑道。

    “张将军请,”司马懿笑道。

    张绣也举杯道:“请。”

    二人喝完了,吕布才拉着张绣道:“吾二人喝,不必拉着仲达来。”

    张绣道:“莫非是惧军师醉了,温侯不放心,怕吾偷营?!”

    吕布笑道:“非布自负,便是真醉了,你便是来偷营,布也能抵挡而退敌。”

    张绣听的眼睛一眯。

    吕布道:“军师一是不胜酒力,二是连日车马劳顿,又要处理很多的事务,因此身体也是微有恙在身,若非是为了迎接你进营,仲达早在自己帐中休养。”

    “原来如此,”张绣道:“是绣唐突了。请军师见谅。”

    司马懿道:“张将军言重。主公恤下,其实懿也不过是微有些水土不服,倒也无有大碍,勿需担心。”

    张绣笑道:“文士的身子骨,的确不如武将。”

    吕布哈哈大笑道:“此言不赖,若叫仲达舞刀弄剑,才是难为他了。”

    二人沙雕一样的哈哈大笑,然后喝起酒来。

    司马懿真是无语,司马家虽是以文传家,然而家中子弟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的?!司马懿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怎么说呢,装病多了的后遗症来了。再加上与吕布相比,书士这点体量与武艺是真如菜鸡一样,因此,这种说法,也没什么毛病。

    司马懿懒得看二人如此吹捧着喝酒,便趁酒意正酣,将这里交与身后诸将与文臣,自己则从帐内退出帐外去了。

    身后有亲兵跟随,还有文书职跟着。

    出了帐,听着帐内的喧闹,推杯换盏的热闹,还有笑声,以及烤肉的香味,司马懿看着天色,此时不过是午后,看这样子,怕是要喝到晚间才会散了。当然,散不散得掉都不好说。

    风吹在脸上猎猎的疼,司马懿将围脖围紧,慢慢踱步回了自己帐中去坐,闻闻身上的酒味,拧了一下眉头,忙先去换了衣服,又把沾了酒味的衣服拿出去了,又焚香去味。静心坐之类的搞了一套。

    他是很难受得了这股味儿的。

    这才舒服了。

    不管吕布与张绣这样会见是有多奇葩,然而,他还是得做万全的准备。

    现在可是一个机会啊。

    说句实话,请一个仇人还是敌将来喝酒,只是为了喝酒,不是为了谈大事这件事本身就极为不正常,甚至是极度的奇葩的。

    良久,有亲兵进来汇报,道:“张绣身边的那谋士自出帐后,在我营中走动,一直在观望我军中之事,要不要拦他,还请军师示下。”

    司马懿早料着了,道:“不必阻止,随他走动。”

    亲兵应声,又退出去了。

    文书官道:“未知军师深意如何,这张绣来这么一趟,打探一番回去,我营竟什么也不做?!”

    “要做什么,取决于张绣行不行动,”司马懿道。

    正说着,斥侯营的精英进来了,奉上了刚调查出来的现成的情报,司马懿取过,让人退下去了。

    他打开细细看了看,品了品,笑了一声,道:“暗里藏刀啊。你看看……”

    文书接过看了,吃了一惊,道:“八支兵马?!”

    “嗯,一支二百,就是一千六百兵,这个时候,若说是为了接应张绣,我可不信。便是为了接应,也用不着这般分散,”司马懿道:“这张绣出手,也是想要趁我们不备,分兵八支,意在于总有我营查不出的一支,他正好可以偷袭……”

    “那他会不会偷袭呢?他真的敢?!”文书吃惊的道。

    “会不会,就看晚上了,”司马懿道,“等天黑吧。”

    文书心中砰砰直跳,道:“倘若真有人如此敢,可就将张绣就地正法?!”

    “张绣现在可不能死,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吕营,我军偷袭而杀他是易,然而主公设宴,专门宴他,若是他死了,都会认是主公阴谋害他,死一个张绣,却赔上主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点好名声,可不划算,为这张绣还值不上赔上这些个。”司马懿道。推荐阅读../../

    文书道:“断其羽翼?!”

    “全断了也不行,真要动手,就挑两支灭营,给个厉害看看吧,”司马懿道:“这个人,需要震慑。而这个动手的度,也要在他想翻脸,却又不能与主公翻脸的程度。就得看他的承受能力了……”

    “主要还是看他们会不会主动出手,是这个意思吗?!”文书道。

    “嗯,他们主动,我营只是反击,可不是决裂同盟关系,”司马懿道:“若是他没动手,便装作不知,放他们回去便是。”

    “真全放回去,也太便宜他们了。”文书道,“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了。”不然能直接杀了张绣。

    司马懿只是笑了一下,当初项羽没能杀掉刘邦,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是怕自己因为杀一个而失天下人心,另一方面,其实真杀了,也就那样,没了刘邦,也还有韩信,项羽对韩信,哪一个能赢,谁也说不好。

    所以司马懿从不认为在宴上杀人是什么高明的手腕。

    但为大英主,一旦与这种看似是阴谋的阳谋挂上钩可未必见得是好事。

    所以,司马懿是完全没有任何要在这个时候除掉张绣的心。虽然,他也的确算是祸患。

    司马懿其实是瞧不上项羽的谋士团的。都说霸王放虎归山,终成大患,然而司马懿以为,要霸王出这种招数,行这种计的谋士都是一般的谋士,根本就算不上国士。

    司马懿的确善于搞阴谋,然而这种事情上,是绝对不能这么玩的。

    这么一玩,便是连宵小都要离吕布而去,谁敢再赴吕布的宴,归吕布的麾下,进他的军帐?!这是一个真正的不祥的开头。只能算是三流的手段。争天下又不是争山头,争山头可以这么做,争天下却不能。

    文书却甚为可惜,道:“这张绣是一匹狼,若是此时放了,此后若进冀州,他必要在虎口夺食,烦不用烦,扰不胜扰,恐有后患。”

    “为杀一张绣,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脏了主公的手,又与曹操翻了脸,更引天下人笑话,”司马懿道:“区区一个张绣,不用放在心上,还没到时候,到了时候,他自会自取灭亡,人人喊杀,届时,顺手也就解决了,也许,都用不着我营解决。你见过草原上的孤狼有好下场的吗?!还是一只贪心的孤狼。有心想吃,也未必有胃口能吞得下去。”

    失去了贾诩的张绣已经连爪牙都失去了。一匹废狼而已。

    文士听了若有所思。

    司马懿慢吞吞的坐了下来开始写信,笑道,“观张绣似有对如今之境遇有不满之意,正好,懿便写封信去与曹公。”

    “离间计?!”文士听了便笑。

    “曹操可是真老谋深算的贼子,”司马懿道:“便是见了信,也是半点不会动声色,也不会有什么动作,我只写信告诉他,倘若张绣以后有不臣之心,不必曹公动手,懿自会替曹公铲除逆患……”

    这信能把曹操噎死吧?!

    文士乐了,道:“这张绣是把双刃剑,曹操需要他,但也惧他谋叛。此子背有反骨,不管到了谁的麾下都会反的,观他言行,一得而知。与主公相见,竟也大言不惭,敢有相互对等之心。”

    司马懿封好信,命他寄出去了。

    司马懿听着外面的动静,处理了公务便看了一会儿书,主要是研究一下地图上的地形等,尤其是这个等高线,他发现这其中的精髓真的包含太多了。妙趣无穷的感觉。

    天色渐渐的黑了,吕布与张绣酒也喝的尽兴,处于醉醺之态,张绣提议要见识一下吕营的威风,二人便跌跌撞撞的出了帐要去看军中所布,吕布隐隐的有炫耀之意。也是昏了头。

    然后张绣便提议要上马试试彼此的身手,身后的谋士笑道:“此时对阵,若有损伤,反倒影响两营友谊,也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若如此,比赛跑马如何,一柱香内,谁马跑的快又远,谁便赢。早听闻赤兔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今日趁此机会,也好叫众人大开眼界,见识一二它的神妙。”

    吕布哈哈大笑,道:“好!今日布便叫汝等见识一下赤兔的速度。来人,牵赤兔来!”

    他身后副将皆有相劝者,但吕布正在兴头上,哪个劝都不肯听,非要牵赤兔来。

    那边张绣又在笑道:“绣也有曹公新赐一匹千里良驹,也不知能否比得过赤兔,今日一试,也有个高下,才可甘心!”

    “若输了,可不能怨曹公,”吕布笑道:“赤兔难寻,千里马里也难有,它是千里马里的千里马,可不是一般的良驹可比。”

    一时赤兔和张绣的马都被牵来了。

    赤兔慢悠悠的,见到吕布这才加快速度小跑过来了,那威风凛凛一跑一跑的,身上的鬃毛被风一吹,那真是千里波纹,在月色和火光下,更显不凡。真是好帅气的一匹马。它亲亲热热的绕着吕布转了一圈,也不看其它人,舔了一下他的脸,发现他全身都是酒味,又转过身打了个喷嚏,一副娇嗔的模样。

    张绣看的眼热,道:“真是好马。”

    他的马是一匹黑马,虽也是千里良驹,然而,赤兔根本就不鸟它,连个眼都不给。俗话说的好,跟什么主子,那臭味相投是半点不假。

    就这赤兔,平常连吕娴都不怎么睬的,除了它的亲亲老婆们,其它的马,尤其是公马,他完全没有兴趣。

    曹操赐的马也是极好的马了,但是赤兔百年难遇的极品,曹操就是资源甚广,弄到的马多,但确实是还没有一匹能与赤兔相提并论。

    倘若良马这种真的这么轻易能寻到差不多类似的,也就不至于那么珍贵而传至千年以后了。

    吕布与赤兔相处的时候,说真的,比跟老婆们相处的时间还多,虽是物种不同,但真的就是心意相通的战友了。

    他摸了摸它的脸,道:“赤兔追随布多年,布之功业,有它一份功劳。”

    可不就有他的功劳?!亲兵伺候它那真跟伺侯祖宗似的,要挠痒就挠痒,还爱搭不理,吃的不满意,还会踢掉糟,脾气大着呢,那毛色,也是经常梳洗的,帅气的与吕布一个德性。

    张绣眼沉沉的盯着赤兔,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也看不分明,道:“温侯,请!愿赐可得服输啊!”

    “请!哈哈哈,今日,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方好。”吕布道。

    一时上了马,二人像风一样的寻了个方向出营而去,副将们跟随,哪里能赶得上如风一样快的吕布?!一时之间急的红了眼……

    怕是要糟!

    众人早急了,来寻司马懿,司马懿却神神在在的,这张绣本来就没安好心,不然他肯冒险前来?!

    司马懿看着众人,道:“慌什么?!以主公之威,岂会输于张绣。”

    “只恐张绣趁主公不备,”众将道:“还请军师决断。”

    司马懿笑了一下,道:“想要赛马,就怕张绣能力不足,先折了马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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