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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向笃过的异常别扭,他在浑噩间躺下睡觉,既没有背靠墙壁,也没有采取其他任何的防御措施,只是平躺着。似乎失去了抵抗一切危险的兴趣。
出乎意料的,那几个犯人没有再对他出手。
每天照旧的工作,除了向笃会时不时摸一下已经疯长的胡子,其他的犯人真就如往常一样。
一连几天过去后,这一日,监狱迎来了新的囚犯。
有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的衣服极度奢华,和他同时间进监狱的,还有两个强壮的强壮的不像样子的男人。
三个人被安排进了向笃对面的监室,那个监室是空的,目前就这三个人居住。
这回,向笃才知道,人和人的极大不同,对面监室的三人拥有桌椅,每餐送来的食物也与其他的犯人不相同,甚至不会戴脚链,也不用参加每天的劳动。
这三位才来的那天,士兵宣布服刑决议,因为人犯身体方面的原因,特殊照顾,可这三位,怎么看怎么都是监狱中最健康的存在。
和向笃同一间牢房的犯人,对这三位充满了好奇,只不过没人敢隔着走廊询问,只能私下里讨论。
这种讨论,向笃没有心情参加,他还沉浸在指证杀人凶手的心态中无法自拔。
距离向笃入狱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也就说明,他距离出狱还剩下一个月。
这天,他们没有被安排工作,一群人被带着去了士兵们居住的房子。
没有人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什么,只是意识到,今天士兵们对他们格外的好,问东问西的,也不打也不骂。
士兵们是清楚情况的,因为先前的杀人事件,上面的管理层认识到囚犯们需要心理疏导,于是联系了教堂,打算开化他们,使他们一心向善。
这本是好意,可在士兵们看来,人渣就是人渣,这种做法毫无意义,就连犯人们也是这样想的。
向笃作为倒数第二批要被净化的犯人,他和其他六个人挪动着没有铁链的双腿,轻松地走向了一排房屋。
为每个人分好了房间后,两个士兵领着向笃走入了最中间的房子。
士兵的宿舍温暖异常,向笃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房间的陈设了,被这种紧紧包裹着身体的温度沉迷。
“您好?”
打碎沉迷的是一道女声,像是宣布神谕一样令人痴醉。
士兵带着向笃到了桌子前,随后退出了房间,但在临走前,有个士兵凑在他的耳朵边上威胁:“该闭嘴就闭嘴。”
向笃看了一眼对面的使女,这一眼看去,他立马低下了头,因为对面的女人过分的完美,一身白袍,面纱遮住面部。但那种得天独厚的美貌是不可能掩饰住的,反而更加令人有了一窥究竟的好奇。
那一身白袍一尘不染,白的像是会发光一样。
可亦用她那一双洁白无瑕的手翻开了经书,为向笃念了一首诗歌。
诗歌的大致内容,是一个人犯了罪,但经过忏悔后,神明选择了原谅。
诗歌念完了,向笃从未有过的认真倾听,他早前是最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兴趣的,但今天,他已经在结合诗歌反思自己的行为。
可亦念完了诗歌,她下一步的计划是对诗歌的内容进行解读。
向笃把双手放到桌面上,那些破财黝黑的手指头还有肿胀。
他问可亦:“如果真心忏悔,神明真的会原谅我这个罪人吗?”
可亦万分了解到,这人是能够听懂诗歌的内容的,于是点头:“是的。”
“有些事在我心里压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我知道我肯定是做错了,但是,我不知道我究竟错在了哪里。你可以为我解答吗?”
“当然可以,您请说。”可亦目光灵动,她觉得这个人还可以被救赎,不像之前进来的那些油嘴滑舌的人。
向笃抬头,他直视可亦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令人难以生出邪念。
“我觉得我的出生就是不对的,从小到大,我看待同性、异性、同龄、异龄,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我看他们都是庸庸碌碌的存在。
那些大人物,他们在我眼中也是一样,都是为我的人生做铺垫而存在的。
慢慢长大,经历了挫折,我也以为这是必须要经历的,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可挫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没有接触过上层阶级,但是我看到过很多人,很多很多,种类就和地上的野草一样。
那些底层的人,几岁的、十几岁的、几十岁的。
尽管种类如此的繁多,在我的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生活,另一种为了生存。我深刻的认识到,我是属于后者。
但,我不甘心平凡,我真的不想做一个普通人,这种思想让我的生活更加的痛苦,过的比其他人更艰难。
我不知道我这种思想是对的还是错的,也不知道这种思想是我自己独有的还是其他人也是如此。”
可亦认真的倾听,她试着理解向笃的话语,已经安稳下来的甘愿为神明付出一切的心灵,正在跳动。
向笃一直在看可亦的那双眼睛,他也仅仅是在看而已,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
可亦也在思考,这个人为什么讲出来的东西如此真实,真实到似乎是在说自己,感觉像是回到了数年前,自己妈妈带着自己离开南方的那座小城。
“请您继续说下去。”
“你是为教堂工作的吧?应该见识过很多困苦的灵魂,我也见过几个。
有一个小女孩,她在寒夜里贩卖一种根本不可能卖出去的东西,我看她可怜,约定第二天会来拿。可是呢,我以为我是做了一件好事,但她没这样想,她在那个寒冷的天气下,等我等到了生命的终结。
另一个是你们口中的……另一个年纪要大一些,五十多岁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我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呢,因为某种原因,我被胁迫着,不,并没有人胁迫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不管是因为无私还是自私,好意还是恶毒,都有人因为我的原因受到牵连。
我不知道他们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反正他们都付出了代价,我也不知道我做的一切是不是对的,好像我什么都不做会更好一些。”
向笃是按照自己的思维来讲述的,在逻辑上非常混乱,可亦艰难的去听,听到最后也没有理清楚逻辑关系。
她想问的更加详细一些,好为这个人解答迷惑。
但她急于询问的样子,在向笃看来无所谓,向笃双手抬起来说:“你不用问了,我并没有想过靠你解答我的迷惑,我也没有迷惑,只是想找人倾诉一下而已,这边可没有能够倾诉的对象,压在心里挺难受的。如果我不告诉你有迷惑,你大概也不会听下去吧。”
“我可以告诉您神的话语。”
“大道理我不想听。”向笃站起来,“你这种冰清玉洁的人,没有经历过严酷的生活,也不可能理解天底下的人,自然只会讲大道理。甚至在你们眼中,世间所有人都是有罪的,可是并非如此,这世界上也存在着美好的事物和至善至美的灵魂。”
向笃缓步向外走去,他的身体已经温暖过来了。
最后,向笃说了一句话才出了门。
“到教堂外面去看看吧,值得你们去救赎的人很多很多,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们已经被罪人们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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