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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意了……”

    鱼丰叹了一口气,起身扶起相魁,吩咐道:“你去叫醒巴山,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换个地方。”

    田红发既然逃了,那山洞就不安全了,鱼丰一行人必须换个地方。

    相魁恭敬的将甲胄交还给鱼丰,俯下身去唤醒巴山。

    鱼丰拿过了甲胄以后,放在一边,带着老翁走到了鱼禾身边。

    “禾儿,既然醒了,那就别装睡了。”

    鱼禾听到这话,就知道他此前做的事情,鱼丰全部都看见了,他睁开眼,坐起身,看向了鱼丰。

    鱼丰见鱼禾坐起身,小声的吩咐了老翁一声。

    老翁拿着火刀和火石,走到了一边,点燃了一堆干草。

    火光升起,照亮了整个山洞。

    鱼丰蹲坐在了鱼禾身旁,一张脸在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他看着鱼禾,一脸尴尬。

    鱼禾看着鱼丰,也是一脸尴尬。

    鱼丰尴尬的是,鱼禾此前已经提醒过他田红发有问题,让他早做打算,半夜的时候还做了一些防备,他曾经信誓旦旦的在鱼禾面前打包票,说田红发在他手里翻不起任何大浪。

    可如今田红发从他手里跑了,他觉得有点没脸见儿子。

    鱼禾尴尬的是,他偷偷摸摸做的一些,被鱼丰给看到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鱼丰。

    “那个……”

    “那个……”

    父子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您先说……”

    “你先说……”

    父子二人再次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最后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流露出尴尬的笑容。

    鱼丰见气氛更尴尬了,轻咳了一声,感叹道:“禾儿,你长大了,知道为阿耶分忧了……”

    鱼禾干笑着道:“为阿耶分忧是应该的……”

    父子二人十分默契的没有提田红发叛逃的事情,只是依然没能缓解彼此的尴尬。

    鱼禾为了避免气氛继续尴尬下去,赶忙转移话题,“田红发逃了,肯定会去找大兴王,大兴王恐怕会带人来找麻烦,所以我们必须离开此地。阿耶此前说,洞外有朝廷的兵马围剿和句町人偷袭,我们离开了山洞以后,有地方落脚吗?”

    鱼丰听到了鱼禾的问话,沉吟着道:“落脚的地方,倒是有那么几处,只有一处田红发不知道,只是有些偏远……有些危险……”

    鱼禾忍不住问道:“有多危险?”

    鱼丰沉声道:“就在六盘水兵营外的尸坑边上。”

    鱼禾疑问道:“阿耶是担心被朝廷的兵马发现?”

    鱼丰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一直在一旁没有开口的老翁,突然开口道:“主公担心的不是朝廷的兵马,而是其他东西……”

    鱼禾一脸狐疑。

    鱼丰犹豫了一下,含糊的说了一句,“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不等鱼禾继续发问,鱼丰就站起身,离开了鱼禾身旁。

    鱼禾往着鱼丰离开的背影,一脸思索。

    鱼丰虽然不愿意多说,但鱼禾大致能猜倒,六盘水兵营外的尸坑边上的生存环境,肯定很恶劣。

    鱼禾觉得,自己必须想办法解决面前的困境才行,不然他会一直在恶劣的生存环境里打滚,说不定哪天就凉了。

    鱼禾思索了一会儿,起身跟鱼丰四人一起收拾起了东西。

    鱼丰四人储藏的食物并不多,仅有一小包肉干和一小包胡饼。

    但是食盐却有足足两大包,药材也有足足一大包,甚至还有一坛子酒。

    鱼禾看着那脑袋大的酒坛子,水桶大小的兽皮口袋,略微有些发楞。

    鱼丰见鱼禾愣愣的盯着两个兽皮口袋,便开口解释道:“阿耶当初逃离营地的时候,路过兵械库,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奔到了后营,背了两袋盐。”

    鱼禾缓缓回神,由衷的赞叹道:“还是阿耶有远见……”

    盐代表的是什么?

    盐代表的是命。

    人若是长期不吃盐,就会变得体弱多病,没有力气没有精神,严重一点还会昏迷。

    朝廷的兵马、句町人、山林里的狼虫虎豹都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旦缺盐的症状出现,等待所有人的就只有死亡。

    鱼丰背的可不是两袋盐,而是两袋命。

    鱼丰听到了鱼禾赞叹,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站在鱼丰身边的老翁,抚摸着胡须,笑着道:“老朽逃离营地的时候,带了一包药材。”

    老翁说完话,还瞥了鱼禾一眼。

    鱼禾心中哭笑不得,开口赞叹道:“你也有远见……”

    老翁满意的抚摸着胡须点着头。

    “俺抱了一坛子酒……”

    那个名叫巴山,身高九尺,宛如黑熊的汉子,凑到了鱼禾身边,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他比老翁露骨多了,说完话以后,就直愣愣的盯着鱼禾,等待鱼禾夸奖。

    鱼禾通过前身的记忆得知,巴山是一个憨儿,跟相魁是义兄义弟,年幼的时候被人贩卖到了咸阳,被鱼禾的大父(祖父)鱼武买下,成了鱼家的家仆。

    长大以后,就跟随在鱼丰身边,充作亲随。

    巴山和相魁兄弟细细算起来,也算是鱼家的家人。

    从相魁情愿放走田红发也要拿回鱼丰的甲胄就不难看出,相魁和巴山兄弟,对鱼丰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既然是自家人,又忠心耿耿,又是一个憨儿,鱼禾自然会善待。

    鱼禾面带笑意的夸奖道:“你也有远见……”

    巴山听到了鱼禾夸奖,咧开嘴笑了,笑容十分灿烂,他拽着鱼禾的衣袖,让鱼禾往自己背上爬。

    鱼禾看他的意思,似乎想背着自己赶路。

    鱼禾自己有手有脚,还没有让人背着赶路的习惯,就拒绝了巴山的好意。

    巴山还为此闷闷不乐了起来。

    鱼禾随手取了一枚野果塞给他,他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长弓被田红发带走了,剩下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我们该走了。”

    鱼丰在清点了所有东西以后,招呼着鱼禾几个人一起赶路。

    鱼丰穿着盔甲,背着两个兽皮口袋,手里握着一杆长矛,率先出洞。

    相魁手握一柄长刀,背着酒坛子、肉干、胡饼、药材,走在鱼丰身后。

    鱼禾和老翁居中。

    巴山背着一柄长刀,守在鱼禾和老翁身后。

    五个人出了山洞,天还没亮。

    月亮高悬在天边,挥洒着清冷的月光。

    月光照耀在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里,给山林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林中偶尔会传出猿啸、狼吼、鸟鸣。

    鱼丰站在洞口辨别了一下方向,带着四人从洞口离开,进入到了山林里。

    为了确保众人在路上不会遇到危险。

    鱼丰手持着长矛走在最前面,为四个人开道。

    他不停的挥动着手里的长矛,敲打着脚下半尺高的荒草,借此惊退草丛中的蛇虫鼠蚁。

    遇到了藤曼缠绕,难以通行的地方,相魁就会走上前,用长刀斩开藤曼。

    鱼禾心情忐忑的跟在他们身后。

    他生怕山林里突然扑出个豺狼虎豹。

    引发一场不必要的血斗。

    还好,有惊无险。

    一行人往西走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一个时辰后,天光微微放亮。

    道路也就好走了不少。

    在太阳露出半边脸的时候。

    走在最前方的鱼丰突然停下,快速的蹲下身。

    鱼禾、相魁、老翁、巴山也赶尽蹲下身。

    鱼丰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四个人都意识到了有危险。

    五个人静静的蹲在草丛里等着,十几个呼吸后,一行十六人的队伍,匆匆从不远处走过。

    他们衣着破烂,神情慌张,赶路的时候很匆忙,都没发现旁边的草丛里还躲着人。

    待到他们走远了,鱼丰压低了声音道:“应该是从六盘水兵营里逃出来的。”

    老翁点着头附和道:“咱们当初从六盘水兵营逃出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惊恐的如同枝头的鸟儿。他们比咱们幸运多了,居然活下了十六个人。”

    老翁作为最早逃出兵营的前辈,轻而易举的从对方的举动判断出对方是刚刚从兵营里逃出来的人。

    鱼丰阴沉着脸,没有言语。

    鱼丰当初离开六盘水兵营的时候,带了足足七十多人,全部都是愿意把性命交给他的人。

    可最终活着逃到山洞里的,只有六个人。

    朝廷兵马的围剿、句町人的偷袭、山林里狼虫虎豹和瘴气的危害,夺走了九成多人的性命。

    “走……”

    鱼丰不愿意多想,招呼了一声,带着四个人继续赶路。

    五个人一起,又向西行了一个时辰,碰到了一只野狼挡道。

    鱼禾原以为会发生一番血斗,可当野狼扑过来的时候,巴山一把提着他的脖子,将他架在了肩膀上。

    鱼丰抡起了手里的长矛,狠狠的砸向了野狼。

    野狼被砸出去了数丈远,鱼禾清楚的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鱼禾觉得他又必要重新认识一下鱼丰。

    在前身的记忆中,可没有鱼丰展露武艺的记忆。

    鱼丰击退了野狼以后,并没有在意野狼死活,带着他们继续赶路。

    五个人又行了一个时辰,到了丛林边上,丛林外是一片开阔地。

    鱼禾想要探头张望,被鱼丰给按倒在了地上。

    鱼禾想要问个究竟,鱼丰却没给鱼禾机会。

    鱼丰将不远处的草丛掀开,示意鱼禾往外看。

    鱼禾从草丛中探出一个脑袋,往外一瞧,双眼瞬间瞪大,瞳孔快速缩小,血丝缓缓在他眼球上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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