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时光,像是清泉细流,悄然无声。

    这一日,叶坚扶着嬛红雪,到了后院晒着太阳,他看着嬛红雪微微隆起的腹部,脸上喜忧参半。

    “夫君,你说我能等到他出生的那一天吗?”

    阳光明媚的落下,可是嬛红雪的脸色却苍白一片,手足冰冷,哪怕叶坚再怎么用力握住,也无法改变。

    听到这句话,叶坚的脸色蓦然一变,有些悲声道:“没事的,雪儿,叶枫一定会来到这个世上的。”

    可是嬛红雪摇了摇头,怜惜的看着叶坚,道:“你不要再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了,我已经没救了。”

    不知为何,叶坚突然感觉到很无助,轻轻的俯在她的腹上,听着未出世的小叶枫动静,越来越恨自己,嬛红雪离不开他,否则他早去找帮手,她的症状时好时坏,几乎是叶坚每个时辰,都要调整她体内的气息。

    “你已是我过门的妻子,等此事了后,我就和你回妙音门,想来师傅不能怪我们的。”

    嬛红雪轻轻的抚着叶坚的头,觉得他像是个大孩子,那从未在外人前流露过的泪水,却打湿了她的衣裳。

    为了嬛红雪,无论是他还是黄泉太戮,都付出了太多的生命力,那黑雾已经越来越难压制。

    不知过了多久,叶坚缓缓的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只是脸色微微苍白,不复之前的白皙。

    “小玉,什么事?”

    随着叶坚的话,那等候已久的侍女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缓缓走出,朝叶坚一礼,恭敬道:“回公子,外面有一位书生,说是您的故友,前来拜访。”

    故友?

    叶坚心中思忖,却猜不出来人是谁,他在这儿的消息从未透露,这小镇上的居民认识他们,却也知道这家主人不喜外人打扰。

    “雪儿,我们去看看吧。”

    叶坚扶起嬛红雪,俩人齐齐走向屋中大厅,小玉在前面步伐轻盈的领着。

    入得屋中,已有一青衣儒生坐于厅中,见得俩人前来,那黑眸如湖沉静,目光落在叶坚与嬛红雪身上,却是颇为惊讶。

    “敢问小友之妻,可是已有身孕?”

    这话问得唐突,叶坚这几年来将九曜星辰诀翻得烂了,无论是炼丹、炼器、阵法、奇闻异谈等等,都深有涉猎,胸中有了沟壑,自然气度不凡,遇事不惊。

    叶坚微一稽礼,口气平和,道:“正是,只是你我素未谋面,却又自称为故人,不知何意?”

    青衣儒生折扇轻摇,笑道:“此番前来,我意欲为何,不过是想邀请叶小友共商大事。”

    “小玉、小花,燃青檀香,将家中的紫陌花茶具搬出。”

    叶坚并不答话,反而吩咐起俩个侍女,一番动作,与青衣儒生斟了一杯清茗。

    沉吟许久,叶坚的目光一直落在青衣儒生身上,但他十分的自在,没有丝毫气恼,不禁叶坚赞叹一声,道:“不愧为魔宗宗主,能一统魔宗之人,果然是气度非凡。”

    “咦!你倒是好眼色。”这位青衣儒生微微一笑,道:“叶小友,那日手下莽撞,我恰是要事缠身,至今方有时间拜访,还请见谅。”

    叶坚微笑不语,直到青衣儒生又摇起折扇,便知对方情绪变化,道:“死仇已结,你可愿牺牲一位供奉,换我这个默默无名的散修?”

    魔宗宗主合上折扇,轻轻的啜了一口青茶,方道:“那黑雾是魔宗秘技,以南蛮的死蛊炼制,名曰消魂蚀骨,乃是那位供奉的成名法宝,臭名昭著,你能用黄泉之气来拖到如今,说实话,就这份心智和实力,如果成长起来,供奉死多少,我亦不会在意。”

    “麻烦师尊出手,日后但有差遣,徒儿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叶坚松了嬛红雪的手,捧着一杯清茶。

    行于魔宗宗主前,叶坚行了拜师大礼,将清茶双奉上,却见魔宗宗主久久不接,但他亦脸色如常平静。

    嬛红雪微微别头,握紧手中雪拳,双目低垂,只是心中如翻了五味瓶,百味陈杂。

    见得叶坚始终冷静如厮,魔宗宗主才知道这块顽石已经打磨成了美玉胚胎,只等他来雕琢,于是接过清茶,一口仰尽。

    魔宗宗主见叶坚始终跪立不起,只感叹男儿膝下有黄金,也始有丢下的时候,却是沉吟许久,才道:“三年时候,消魂蚀骨的毒雾已深入她的体中,若是强硬祛除,只怕生机渺茫, 但我另有一法,不知你可愿否?”

    “愿闻其详。”叶坚点头。

    魔宗宗主微一思忆,道:“我魔宗传承千万年,甚至于久远过道元宗,有一门秘法,曰毒神经,以身含毒,身化毒物,大成之后,举手投足,心意转动间,毒素无处不在,仙魔退避,但十分痛苦,须受千万种毒物噬体,她可忍受?”

    话音落下,俩人齐齐望向嬛红雪,但见她银牙紧咬,只问一句:“可暂救一时,待我腹中孩儿出生,万难无惧。”

    “万难无惧!”魔宗宗主眼色一亮,才知这位亦非凡女,难怪让他的关门弟子甘愿丢弃膝下黄金,不由赞道:“好一位奇女子,这我自有办法,可压制消魂蚀骨的毒雾一年时光,再此之后,你便要日日夜夜受千万毒虫噬咬,非得大成,不得与叶坚相见!”

    非得大成,不得相见!

    嬛红雪身子微微一晃,显然心神震动,叶坚连忙扶住她,却是眼中微怒的看向魔宗宗主。

    “我愿意!”

    听得这斩钉截铁的回答,魔宗宗主点点头,道:“过程有些痛楚,且先忍住。”

    魔宗宗主站起,如玉手掌举起,忽如闪电,疾点嬛红雪身上数道大穴,再喝一声,一掌轻轻落于嬛红雪的腹上,额头亦微微冒汗,可见此毒之霸道。

    等得魔宗宗主松开手,叶坚同时抽出所有的黄泉之气,神念游入,但见果然所有的毒雾皆被一道青莹之雾所摄,不再造次,但这青雾有种叶坚十分熟悉的感觉,但一时却想不起。

    此间事了,一青光、一星光,齐齐飞离,直往西方。

    ......

    魔域之中,一年的时光,并不难过。

    那魔殿之后,是无边的荒凉,一道人身穿黑袍,端坐枯潭边上,无数星光围绕,但见死气夹杂,携了无尽凶威,方圆百丈,无生灵敢于靠近。

    一日又一日,那人枯坐不知多少时日,始终一动。

    “呼!”

    一声呼啸,声动四野,那黑袍蓦然炸开,露出一身纠结精壮的强悍肉身,色如铜金,那道人满头黑发,却转眼花白。

    那灰蒙蒙天空,又转瞬落下一道青光,化成一青衣儒生,看着那身姿挺拔年轻,却是一头白发的道人。

    叶坚缓缓转过身,一张完美的脸庞,已经刻上了些许岁月风霜,只若二十四、五,却已一头华发,披于腰间。

    “师尊,生死枯荣诀,我已练至一重枯境圆满。”

    叶坚张口,声音磁沙,随手取出条黑布缚起白发,随口问道:“师尊,我此次闭关,过去多少时日?”

    魔宗宗主欣喜的看着叶坚,心赞真是良材美玉,这他亦未曾完全参透的生死枯荣诀,他却进展如此之快,不由多了几分随和,道:“自你送红雪入万毒谷,三年时光已去,她正刻苦修练,已有小成,小叶枫已是顽童,我另派了俩位侍女照顾她们生活起居,你无须担心。”

    “知道了,可有任务须我去做?”

    叶坚磁沙声音中,微带寂寥,除了嬛红雪母子,已难得有事让他动心。

    青衣儒生点点头,道:“临近东海,我魔门有一暗棋门派,被一些正道弟子怀疑,你可去看看,怎么解决随你心意。”

    “东海么,倒让我想那日事,我也让那人唤你来东海寻我。”心中叹息一声,他眉目寂寥。

    黑袍白发,叶坚有些意兴阑珊,任他的师尊离去,将那陪了自己许久的黄泉太戮再缚于身后。

    “伊别离,缚剑何去,不知欲敌许,诗情酒兴,仍觉意阑珊......。”

    缚剑高歌,手中酒壶点滴尽空,这白发黑袍人,只知他将掀起腥风血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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