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李重远便平日里在升仙峰练功,每隔三五日便跃下石井来到断崖,一则是回到莲参洞石窟看着图形参悟武功,二则采摘雪莲花与雪参食用,助养功力。对于那些吃剩的雪莲花与雪参倒也不忍弃之,便用石片将其切碎,与面粉混合起来揉搓成丸子,晾干后收藏起来。这些丸子色泽气味远比不上天山派秘制的灵丹,功效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须知,那些灵丹里雪莲花与雪参的成分连一成也不见得有,李重远制成的丸子虽相貌粗丑,却是除了少许面粉便是十足的雪莲花与雪参。功效如何不大?

    山中岁月短,不知不觉两年工夫流水般转瞬即逝,就在李重远于升仙峰避世修炼的时候,李九冒着漫天雪花下山了,与他同行的是紫岚。紫岚与李九早已情愫暗生,所以,李九下山,紫岚便吵闹着要跟着去,紫无浊有心要成全他们,便一口应允。

    衡州,衡阳城。

    一处大宅朱门紧闭,门口往来的路人见了不禁诧异,平日里这个时辰,早就府门大开,宾客进出入流了,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衡阳首富朱世天的家。这朱世天的来历没人说得清楚,也算得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二十年前,这地方还是一片荒草盐碱地,这朱世天买下来建造了宅院,还修了一条宽阔的青石路,又在青石路两边修建了商铺,不出两年,便有天南地北的商人来这里租赁房屋做起了买卖,这里反而成了衡阳城最为繁华的地段,朱世天也成了衡阳城最大的地主,不光如此,城里大半的买卖都是朱世天的商铺,钱能通神,又加上此人确实有些手段,衡州地面上的黑白群豪,尽数归附,就连刺史老爷也常来府上拜会。

    大厅里,坐着数十位江湖打扮的汉子,最中间的是主人朱世天,他双眉紧蹙,心事重重地来回踱步。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枚仙鹤令牌。这正是仙鹤教一个月前送来的独门信物。

    仙鹤教原来叫做仙鹤堂,在北方原本是籍籍无名的小门派,在江湖上根本排不上名号。但在近两年,这仙鹤堂却是声名鹊起,曾经在一个月内连毙十余名成名高手,打得北方众多门派无不闻之色变,近年来又威逼利诱,拉拢其他门派并入仙鹤堂,稍后又把仙鹤堂改为仙鹤教,广收教徒,有不从者往往**间被尽数屠戮。隐然有一支独大之象。

    仙鹤教虽然在北方一时无双,但衡州却是江南,江南武林人士与北方江湖群豪向来是泾渭分明,彼此互不搭界,南北镖局的镖师到对方地盘上走镖,只要不喊镖,按礼数拜会当地武林领袖,彼此间也是客客气气,不会为难。除了二十年前天山派叶长青号令群雄上天山诛逆,南北合作过一回外,相互间也就没什么交往了。

    一个面相斯斯文文的中年文士,轻轻合上折扇,道:“朱大哥不必心忧,这江湖上固然险恶,却也抗不过一个理字去,仙鹤教这次只不过送过一个信物来,又没说要来干什么,只要对方不失礼,咱们就当是北方武林同道来拜会即可,要是他们不讲道理,嘿嘿嘿,咱们江南一脉,也不必怕他。”

    “哈哈,夺命笔刘秀才说得好,”一个相貌粗豪的道人站起来接口道,“这仙鹤教在北方耀武扬威,咱们不去寻他晦气也就罢了,怎地还跑到江南传话,真真不知天高地厚,那些北方蛮子懂什么武功,无非是仗着膀大腰圆、皮糙肉厚而已,还真以为武功天下无敌?”

    “阿弥陀佛,老衲自上月接到朱施主书信便一路赶来,奈何路途遥远,昨天上午刚到,朱施主信中说仙鹤教有人前来生事,却未提及所为何故,因此,老衲想问一问,这从头至尾有何根结?”贵州降魔寺主持圆惠上人站起来问道。

    他这一问,在座群豪导游大半也随声附和起来,“是啊,是啊,朱大哥说是有人要不利于大哥,咱们便巴巴地老远赶来,可也想知道是什么缘故啊。”

    那朱世天踌躇一下,对身边管家道:“朱福,去把向连福叫过来。”

    不多时,管家朱福便领着一个中年汉子来到大堂,那个中年汉子先给朱世天磕了个头,又对四周团团做个揖。朱世天道:“连福啊,你把仙鹤教劫掠镖车的事情原原本本给各位大侠说一遍。”“是,老爷。”

    原来在衡阳城里,有家很有名气的福天镖行,明里是独立营业,实则是朱世天暗地里的买卖,这镖行的总镖头便是向连福,这向连福原本是祁连派的弟子,行走江湖多年之后,曾经因身手过人被庐陵王聘请为护院教头,后来,庐陵王被武则天废黜,庐陵王府上下具被连坐,祁连派怕担干系,立即传书江湖,将向连福逐出门派,金吾卫到庐陵王府抄家时向连福趁兵丁不备,暴起发难赤手打倒十数名官兵,跃上墙头逃脱。从此匿名江湖。向连福是被通缉的逃犯,自然是无人敢收留,在江湖上落魄不堪,几与乞丐为伍,后来,辗转来到衡州拜与朱世天门下,朱世天一考校他武艺,立时大喜,当即便决议成立一家镖行,让向连福当总镖头,还花费大笔银子贿赂官府将向连福名字从海捕文书上抹了去。向连福自然是对朱世天感恩戴德,在镖行里押镖经营无不尽心尽力,网络了一批交情过命的好手当镖师,又有当年在江湖上的名头,沿途各处黑白两道都给几分面子,不几年便把个福天镖局做的红红火火,成为南方各州都数得着的镖局。

    三个月前,这向连福押镖去幽州,路经苍云县的时候,却看见一大群村民朝泥塑像跪拜。那泥塑锦衣纶巾,却是个容貌秀美的年轻男子,向连福走遍大江南北,对各种风俗颇多见识,却未见过这尊神祗,不由得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对着泥塑膜拜的人群中有个美冠华服的年轻人,见向连福骑马观望,大叫道:“你这汉子,既然看见仙鹤神君,为何不下马参拜?!”向连福惯走江湖,虽不愿生事,却也不会把这等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放在眼里,随口道:“你拜你的神,我走我的路,与你何干?”

    那年轻人怒道:“你这汉子好生无礼!我好心叫你跪拜仙鹤神君,便是祈福与你,你怎敢拒绝!”向连福道:“咱们走江湖的,吃的是朋友饭,穿的是朋友衣,都是拿性命换的,可不是什么神佛送的,我拜它作甚?”那年轻人喝道:“兀那汉子,好生无礼!拜仙鹤神君不但能保今生平安,还能修来世,你不参拜,还要口出狂言,难道不怕凶煞报应吗?”行镖之人都喜好口彩,最忌不吉之言,向连福大怒,伸手拿出马鞭,向那年轻人兜头抽去,那年轻人倒也身手灵便,滴溜溜一个转身,马鞭擦身而过,接着纵身跃起,十指如钩向向连福抓来,口里喝道:“大胆狂徒,给我下来!”

    那向连福身负祁连派武学,断不是好相与之辈,刚才那一鞭只是吓唬吓唬他,并不是真的要打,此刻见那年轻人居然是练家子,当下不再客气,坐在马上抬腿一脚就把那年轻人踹落马下,那人滚得满身尘土,身后的镖师趟子手们哄堂大笑,那年轻男子也不气恼,躺在地上用手指着向连福道:“你不拜神君倒也罢了,却还斗胆打了神君坐下使者,这一路你要遇上鬼了。”向连福大怒,正要喝骂几句,没想到,那些跪拜泥塑的乡老男女齐声鼓噪,抄起身边的锄头铁耙纷纷乱打过来,镖师和趟子手自是不惧这不懂章法的乱殴,可是,一旦同这些乡民动了手,一则是江湖道义上说不过去,毕竟是练家子欺负门外汉;二则是这条路以后便是再也走不得了,谁知道这些乡民中有没有土匪响马的眼线?这次接上了仇,也就是自断了财路;三则真若要打坏了乡民,恐怕当地官衙里的老爷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都是些不懂事的老百姓又不是土匪响马,如此公然殴打乡民,也难逃滋扰地方的罪名。所以,镖师们一相护着货物,一相招呼趟子手、马夫赶紧后撤。

    好在乡民们民风淳朴,见镖师们只是格挡并不还击,也不再追打,只是远远地聚在一起怒骂。

    向连福眼见这条路走不通,便下令走另一条路,这是北方平原,道路四通八达,倒也无妨,他不是莽撞之人,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再者毕竟他是上过海捕文书的人,凡是都要低调一点好。

    新走的这条路虽然通畅却是荒僻了一些,不过,向连福等人倒也满不在乎,毕竟走过这么多年也没遇上过盗贼。

    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不远有一座白布灵棚,一个老婆婆披麻戴孝跪在白茬棺材前啼哭,一边哭一边往火盆里烧黄纸。

    行镖在外有三避,一避官差仪仗,二避红白喜丧,三避帮会聚伙。

    见了红白喜丧要是不能避开,就要给对方喜钱,叫做借喜。至于钱多钱少,则是随便给,主要是讨个吉利。

    向连福叹口气,叫趟子手小二拿着两贯铜钱过去。镖队绕过灵棚继续往前走。

    ps:小弟白天上班,早上和晚上要接送孩子,伺候父母,唯有夜深人静之时才能挤出一点时间写作,在写《盛唐传说》一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在半夜一点前睡觉的时候,虽不敢说本书字字珠玑,但却是行行血泪,文中一段话也许在读者眼中几分钟就能看完,我却要冥思苦想好几个小时,实在是极不容易的。望各位读者积极打赏、推荐。勿使小弟一片苦心付之东流。小弟在此谢过。

    这篇小说属于慢热型的,故事情节会随着章节慢慢展开,你会发现越是往后便越是有看头,各种明争暗斗精彩纷呈,先前埋下的伏笔也会渐渐清晰,这本书展现的不仅是江湖儿女的武侠故事还展现了宫廷权谋不为人知的一面,故事情节是基于历史事实安排的,书中人物比如李重远、李重俊、李多柞、田扬名、薛崇简等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他们的命运走向也与历史记载基本相符,所以《盛唐传说》不仅是武侠故事,还是历史故事。各种唐宫秘闻都会在书中呈现。相信大家一定不会失望。这篇小说传完之后,另有《唐殇》奉上,答谢各位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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