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事论事,姬定可真不是一位好老师。

    这学生耗尽心血,写得读后感,他是连一句评价之语都没有,课业也就是千篇一律的读后感,要说教了什么吗,可真是什么都没有教。

    但没有办法。

    耐不住他的学生就是爱学习,爱读书。

    这找谁说理去。

    当然,这也是因为姬定真没有太多功夫去教姜季武读书,如今这刑狱司往下一拍,锦衣卫一招,接下来自然就是无数双手伸向他。

    给钱!

    但这钱从何来?

    内阁。

    由于在绁美一案上,大获成功,常侍们是士气高昂,干起活来,真是如有神助,这每天最难过的事,莫过于下班。

    泪求996啊!

    “周侍中,这是濮阳十二乡的户籍册。”

    范贡将一份册子递上。

    姬定接过来,看得一会儿,突然抬头看向范贡,问道:“你就没话说吗?”

    范贡有些懵,问道:“说什么?”

    姬定叹了口气。

    范贡心里打鼓,又问道:“周侍中为何叹气?”

    姬定道:“难道你们以为我让你们乡村走动,目的就仅仅是立户吗?”

    在坐的常侍们都忐忑地看着他,难道还有隐藏任务?

    他们是真不知道。

    范贡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有其它目的吗?”

    姬定哀其不争地瞧了他一眼,道:“仁政!仁政!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仁政的对象是谁吗?不就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乡民们吗?我让你们去乡村走动,立户只是其次,关键是考察乡民们的生活情况,如此才能够对症下药,让乡民们感受到仁政的温暖。可是你们呢?”

    他将册子往旁边一扔,“这真是冷冰冰的文字啊!”

    范贡等一干常侍,被训斥的是面红耳赤。

    “周侍中教训的是,是我们辜负周侍中的期望。”

    “那日郑公主说得很对,仁于心,法于令,这才是二者最大的区别,若是你们心中有仁,就不会对仁政治国感到迷茫,否则的话,你们会无所适从的。”姬定是苦口婆心道。

    范贡他们羞愧地说不出来。

    “你们好自为之。”姬定站起身来,一边摇着羽扇,一边行出门外。

    下班!

    开心!

    但没有人察觉到姬定已经早退,他们还沉浸在姬定的教诲之中。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今我们儒生这么牛批,不能成天互吹,这吹多了,也腻歪,还伤身!

    得找些事干,得彰显一下仁政。

    逮捕绁美,那是维护法令,不足以彰显仁政。

    对!得帮助那些穷困的乡民。

    这个话题一抛出来,立刻得到极大的反响。

    大家都在问,这仁政治国!

    仁在哪里?

    而如今孟子是儒学的图腾,他提出的主张,是民贵君轻,这仁是对象是民。

    关于施仁于民的言论瞬间占据头条。

    而儒生如今是独占文坛。

    在这一刻,他们的言论就是唯一的声音。

    朝廷也不能不重视啊!

    卫侯当然是心领神会,顺应民意召开朝会。

    大殿上。

    卫侯道:“寡人最近听到许多言论,人们都在期待朝廷的仁政,不知诸位大夫有何建议?”

    擎薄立刻回答道:“刑狱司主张少刑,慎刑,这不就是仁政吗?”

    富术笑道:“这是仁政,但所惠及对象是非常有限的,大多数人还是感受不到。”

    大家一看我,我看他,若没人可看,那就眼观鼻,鼻观心。

    仁政治国,还得让大多数人看到。

    这难度不小啊!

    卫侯等了半响,突然瞟向跪坐在左下角的悠然自得摇着羽扇的姬定,咳得一声,道:“周侍中。”

    姬定抬起头来,“臣在。”

    卫侯问道:“当初是你建议寡人以仁政治国,为何你现在却沉默不语?”

    姬定摇了摇羽扇,目光一扫,笑道:“臣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轮不到臣开口。”

    这是人话吗?

    大夫们都是很不友善地看着他。

    “是吗?”卫侯笑问道:“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寡人也想知道,这到底有多简单。”

    姬定笑道:“仁政治国,且要广惠于民,减税,减税不就行了吗?”

    殿中诸位大夫瞅着姬定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只觉得这厮十分欠扁。

    你何不直接说送钱得了。

    那更好啊!

    陈芝讽刺道:“周侍中说得可真是轻巧,如今又是刑狱司,又是锦衣卫,这些钱可都还没有着落,若是减税的话,这钱是你出么?”

    虽然大多数都支持仁政,但前提是不能谈钱啊!

    谈钱那就伤感情。

    姬定笑道:“想不到足下还是未这改鼠目寸光的毛病。”

    虽然陈芝爵位比他高,但是内朝直属卫侯,他倒也不怕这些大夫。

    陈芝怒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当然错了。”

    姬定道:“你只看到减税所带来的财政减少,却未能看到减税得话,预示着乡民种田可以得到更多,这将会鼓励乡民开垦出更多的田地,田地多了,税自然也多了,从长远来看,减税将会使得国家财政富足,国民富足。”

    “我还当你有什么高论,听来也不过如此啊!”陈芝哼了一声,又是言道:“且不说能不能做到国富民富,即便能做到,那也需要很长的时日,开垦土地又岂是一两年可以做到的。然而,现在国家就需要用钱,这远水可解不了近渴啊。”

    “足下言之有理。”姬定笑着点点头,又环目四顾,道:“我们常侍不但发现乡民们生活穷困,且许多乡民,是面黄肌瘦,软弱无力,为此还有常侍去请问过医师,医师说此乃缺盐所至。”

    盐?

    绁错心下一惊。

    这小子想干嘛?

    陈芝道:“这减税的事,还未说明白,你说那些作甚?”

    “不急!我会慢慢道明的。”

    姬定摇摇羽扇,不紧不慢道:“根据那些医师的话来看,足见有许多乡民们不但过得穷困,且身体上是饱受折磨。但如果都由朝廷来产盐,然后每年拿盐去跟乡民们换取粮食,如此一来,即便减税,也不会降低国家的粮食收入,亦可令百姓富足,且身体无恙,这不是一举三得吗?”

    好家伙!

    原来你是在打这主意?

    听到这里,大家才听出一点味道来。

    对于这个建议,大家并不陌生,那管仲就在齐国这么干过。

    姬定又看向陈芝,笑道:“之前足下说开垦土地需要很长的时日,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乡民们没有好的农具,若是朝廷将所有的铁矿都收回来,用于制作农具,发放给那些有土地的乡民们,且帮助他们兴修水利,这可极大的缩短开垦的时日,同时又能鼓励百姓开垦出更多的土地。”

    说完之后,他不等陈芝张口,便又拱手向卫侯道:“君上,之前臣曾多番指责商鞅,只会用恐吓的手段驱使人们,这也引起不少人的质疑,他们认为光仁政还是不行的,好生好劝,乡民也不会听从的,还是要拿着鞭子去抽打他们。

    这显然都是一些无知之论,臣也没有去搭理他们。那么仁政之下,该如何让人们开垦出更多的土地,到底这粮食可是国之大计,如何鼓励人们耕种土地,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人们能够得到更多,同时以更好的工具减少人们的劳作,自然就会有许多人去开垦土地。这土地开垦出来了,税收自然也就增多了,国家自然也就富足了。”

    他说得是云淡风轻,但是有些人听得却是咬牙切齿。

    好狠呐!

    这轻描淡写,就想将盐铁全部收归国有,真当我们都是吃素的么。

    其实就当下的经济规模而言,盐铁的利润并没有以后那么高,但盐铁可是战略物资,是人人必需的,谁掌控盐铁,那人人必然都有求于他啊!

    擎薄急得直接站起身来,道:“一派胡言,你口口声声惠及于民,但你又知不知道盐铁关乎多少人饭碗,我看你这是与民争利。”

    面对擎薄的愤怒,姬定只是微微一笑,问道:“敢问擎大夫,谁与民争利?”

    擎薄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呀!”

    姬定笑道:“我只是提个建议,所得之利,可与我毫无关系。”

    “你虽不得利,但你......。”

    擎薄突然心虚地瞟了眼卫侯。

    卫侯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姬定呵呵道:“擎大夫莫不是想说,我是为在君上谋利。”

    擎薄立刻道:“我可没这说。”

    姬定笑道:“君上请我来,可不是为君上自己谋利的,而是为了卫国,若只是为君上谋利,也真不是我周济自夸,我赚钱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不需要耗费这么大的精力。

    那么究竟是谁与民争利?是国。我的建议是盐铁都收归国有,再由国家统一分配,惠及于民,同时还能够建设国防,维护治安,发展国力,使国家变得强盛,非君所得,非吾所得,所得者,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卫人,包括在坐的所有人。

    近几十年来,我国领土不断被蚕食,其中肯定也包括诸位的一些土地,这二者相比,究竟是有所得,还是有所失,还请诸位好好权衡一番。”

    你拿这个说事,那可就没意思了。

    大夫们都默不作声。

    显然就是不答应。

    这时,卫侯突然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容后再议,今日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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