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先生也有一个饭局，和王林握手言别。
莫可可道：“王总，上市这么好的事，你还用得着考虑吗？”
王林笑道：“上市就一定是好事吗？”
莫可可道：“可以融资圈钱啊！这还不是好事？”
王林道：“可是，爱秀集团并不缺钱啊！”
莫可可无奈的一笑：“放眼国内，也只有王总能说出这么霸道的话来了！哪有企业不缺资金的呢？我做梦都想上市。要是能上市，我们公司的规模就能扩大一倍。”
王林道：“那就上市呗！”
莫可可苦笑道：“王总，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如果换在以前，我们公司还有上市的可能。现在我们等于是从头再来，可可西公司想上市，起码还得排队五到十年。”
王林道：“能东山再起的人，才是真正厉害人物。”
说话间，来到了包厢。
副总们和智囊团成员们，一齐起身，问候王林好。
王林请大家坐下。
郭玲玲看到燕子也来了，只得让出一个座位来，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座位，让给燕子坐。
燕子也不客气，就在王林身边坐了下来。
她知道在座的人都是公司的大佬，生怕说错话得罪了人，也就缄默不言。
服务员过来请示是否可以上菜。
王林说道：“上酒上菜！”
吃饭的时候，王林先敬了大家一杯酒。
所有人都站起身，和王林碰杯。
燕子见状也端起杯子来，学大家的样子，举起杯子，伸长手臂来和王林碰了碰杯子。
王林瞪她一眼：“小孩子喝什么酒？”
燕子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哥，我酒量很大的。这么小的一杯酒，我随便喝，不信我喝给你看。”
王林知道徐英的酒量很大，没想到燕子也继承了她母亲的酒量。
“能喝也不能多喝，只此一杯，不可多喝！”
“好吧，哥。可是这酒真的很好喝呢！我能不能再喝一小杯啊？”
“……”
酒过三巡，王林提到了公司上市。
在座的都是公司高层，要不就是智囊团。
智囊团刚加盟公司，就碰到了这么大的事情，众人并没有急于发言，面是低声的交头接耳。
钱颖等人是经济学家，当然知道上市对公司意味着什么。
王林既然咨询大家，肯定也是想听一些中肯的意见，而不是老生常谈。
周伯强道：“王总，公司上市，总体来说，好处还是很多的。”
1994年，除了股市带给人们的喜乐哀愁之外，整个社会都在飞速向前。
钱颖沉着的说道：“今年，国人的工资条上有一项新的支出，也就是住房公积金，以货币化分房为中心的住房制度正式改革启动，并将于明年正式实施。”
邓大宝笑道：“钱老，王总问我们以股市，你答以房市？这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吗？”
钱颖道：“不，经济的发展，离不开股市，也离不开房市。”
王林心想，钱老这话说得精辟！
邓大宝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股市和房市之间有什么关系？”
钱颖道：“以我对发达国家经济市场的分析，房市和股市，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成一个翘翘板的形态。”
这下连王林也来了兴趣，问道：“钱老，翘翘板，放在房市和股市上，要怎么理解？”
钱颖道：“除了个别时期，像东洋经济大盘崩这样的时期啊，那没得说，百业萧条，是吧？我所说的翘翘板状态，是指正常的经济发展时期。”
王林道：“理解。请教。”
钱颖道：“以我对各国经济市场的分析，房市与股市其实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股市与楼市一直都是对资金吸进量很大的市场，正因为资金吸引量的太大导致股市与楼市一向都是跷跷板效应，导致长期出现一个涨一个跌，一个跌一个涨的现象，其实这都是由于其中资金的流动性所导致的。”
周伯强笑道：“翘翘板，这个词倒是很形象。”
钱颖道：“当股市暴跌，股票市场陷入一片恐慌时侯，股市无法让投资者们产生赚钱效应，那么就会有大量的资金流出股市，这就导致了股市的资金缺乏流动性；而这大量的资金从股市流出之后，那么这些资金去哪里了呢？当然就是流进楼市去了，这些大量流入进来资金在推动着房价的上涨的，而且股市的资金流入到了楼市也就相当于用股市的资金流动来补足楼市的资金流动了，这也就是相当于把楼市的资金进行放大。而且楼市的资金一充足，就可以促进交易买卖开始活跃起来，自然就可以让活跃的交易来带动着房价的涨高。”
邓大宝道：“这种情况，适应于资本主义地区吧？我们国内的房子，都是分配的。”
钱颖道：“所以我刚才提到了国内的房产政策。我们的股市刚刚成形，商品楼也开始放开了。你们看看这几年，我们申城的房价，上涨得有多么厉害？商品房的价格，中心地带都涨到6000多块钱一个平方米了。普通工人需要不吃不喝，差不多存一年的工资才能买一个平方米。”
邓大宝道：“边界地区的房价并不高，一千多的大把多。”
钱颖道：“其实商品房的概念，早已有之。我还记得，1980年的时候，国内就有商品房了。当时，一个普通市民要不吃不喝工作60年才能买得起一套商品房。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在1979年到1981年，全国有60个城市推行全价售房，但结果很不理想。当时普通工人的月工资约60元，猪肉约1元每斤，房价之高可以想象，这也是商品房在国内没能盛行的原因，因为大家都穷，没有人买得起高价商品房。”
王林心想，钱颖果然有些学识。
就连王林也不知道这些历史呢！
钱颖道：“买不起，那给补贴呢？在1982年到1985年，160个城市及360个县试点补贴售房，但当时住房改革的思路以租金改革为主要思路，所以之后也不了了之。有准确房价数据记载的是在1981年，当年浙省瑞安地区商品房热卖，你们知道那时的房价是多少吗？”
王林笑道：“应该是几十块钱一平方米吧？”
钱颖道：“对了！这个数字，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有据可查的啊！68.85元每平方米，每套房子的总价，只要2600元。这个价格看起来还比较亲民，但算起来也要一个月才能买一平方米，而且这还是在小县城。小县城的工人收入更低啊！有钱人看不起那边的房子，住在那边的人又买不起商品房。这就是一个怪圈，所以还是没有结果。”
王林道：“钱老，你对我国的房地产研究颇深，那么，我们国内真正意义上的商品房小区，是哪年出现的呢？”
钱颖道：“商品房早就有了，但商品房小区的出现，应该要算1988年的7月，深城第一个土地拍卖、按揭贷款，真正完全意义上的商品房小区东晓花园在深城竣工，售价是1600元每平方米。这个日子，是竣工的日子。如果要算建造时间的话，还可以提前。”
王林道：“怎么我的记忆中，90年左右，申城也有商品房了呢？”
钱颖道：“深城东晓花园之后，应该是到1989年2月15日，北金首次公开出售建在黄金地段的商品房350套，每平方米最高2000元，但只被预订了250套。没办法，还是太贵了。也是在这一年，申城也有了商品房小区的出现。”
郭玲玲忍不住问道：“钱老，那么，为什么房价涨得这么快？几年前才卖2000元，现在都涨到6000多了！”
钱颖微微一笑：“90年代初，琼省大开发，推动了房地产市场的繁荣，申城市中心房价涨到6000元每平方米，但随着去年，也就是1993年，第一次房地产调控，琼海等地房地产泡沫破裂。现在房地产市场还是一片哀嚎。”
邓大宝道：“钱老，你说了这么多的房地产，那这个股市呢？咱们公司到底能不能上市？”
钱颖道：“我们再来分析一下。这几年的房地产和股市。房地产之前大热，股市跌了两年吧？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邓大宝道：“钱老，按照你的翘翘板理论，今年房地产跌了，资金应该会流进股市才对？为什么股市也没有起来呢？”
钱颖道：“看来大家对股市都很关注啊！”
邓大宝道：“这还用得着关注吗？之前的股市，都跌到他姥姥家了！”
的确，1994年的股市，可以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股市在1993年见顶1558点之后下跌，一直跌到700点附近。
今年却持续下跌，最低暴跌到了333点。
为此，1994年春，有关部门出台四不政策，即55亿新股上半年不上市，今年不征股票转让所得税，公股、个人股年内不并轨，上市公司不得乱配股。
股市这一大跌之潮，直到年底才刹住了车，实现了一轮小涨。
钱颖道：“凡事的转化，都得有一个过渡时间。房地产今年跌了吧？下半年开始，股市明显有所回暖，从333点升到了600多点。”
邓大宝道：“你分析来，分析去，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能上市吗？”
钱颖沉吟道：“王总，我们智囊团，只给你分析数据，不帮你做决策。”
王林道：“是的，不过，你们能不能再多分析一点给我听？”
钱颖道：“有几个大的方针，我想请王总留意。”
王林道：“请讲。”
钱颖道：“除了我之前提到的房地产开发政策，还有一个政策是跟股市有关的。有关部门已经出台政策，决定自1995年起取消t+0回转交易，实行t+1交易制度。这个文件宣布的当天，上证指数就跌了10%以上。明年会产生什么样的深远影响，我们现在也不得而知。”
王林点了点头。
钱颖说的这些都是很客观存在的事情，是有关部门发布了的政策。
这些文件，王林也都知道，但他未必能想起来，更加未必能和公司上市这件事联结起来。
钱颖道：“还有一件事，从明年开始，我国将尝试双休日政策的实验，这项政策除了减轻人们工作重负之外，也将在客观上促进第三产业的蓬勃发展。还有啊，我国首届甲a足球联赛开赛，我国足球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商业联赛。大亚湾核电站开始商业运行，长江三峡工程在年底开工。”
王林怔了怔。
如果说，钱颖之前提到的事情，跟公司上市还有些关系的话，这后面的几件事情，跟公司上市有何关联呢？
邓大宝不由得嗤然一笑：“钱老，你不用事事都说出来吧？显摆你知识面的宽广吗？这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
钱颖道：“邓总，你觉得没有关系吗？我觉得关系挺大。”
邓大宝笑道：“那我倒要诚心请教。这些跟我们公司上市，有什么关系？”
钱颖默然片刻，问王林道：“王总，你有什么看法？”
王林淡淡的道：“钱老说的这些政策，都是利好消息。然而，这些利好的消息，跟服务业有关，跟体育事业有关，跟电力行业有关。唯独跟咱们纺织行业无关！”
周伯强和邓大宝等人，无不愕然。
原来，钱颖这是在委婉的提醒众人：明年，乃至将来几年，纺织业的春天还没有到来啊！
邓大宝道：“照钱老这么说，我们公司用不着上市了？这机会可难得。多少公司想上市，都被打了回去！我司完全具有上市融资的能力，虽然说我司不缺资金，但我们也借了银行不少贷款吧？如果我们融到资金，就不用再看银行的脸色行事了。”
钱颖道：“我可没说不能上市。我们不做决策，只提供信息。”
邓大宝道：“那你口口声声说的话，都是劝王总不要上市啊！”
钱颖道：“此言差矣。现在的经济环境，对纺织行业来说并不友好。所以，纺织公司会融资困难，贷款也会困难。这个时候上市融资，恰恰是一桩最有利的事情。不过，同样的道理，纺织行业整体低迷，投资人、股民、散户们对纺织企业上市，能有多大的信心？上市以后，股价是涨还是跌？公司的行业是看涨还是看跌？我不做决策，只提供王总做参考。”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林也自怔忡。
是啊！
凡事都有正反两面。
如何选择？
王林才是爱秀集团的主人，这个决策，只能他来做，谁也无法替代他。
这时，一声爽朗的大笑声音传了过来：“王总好！各位好！幸会啊，我来敬大家一杯酒。”
来人正是申交所的掌门人，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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