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二十四节气与农业息息相关,在识字率不高的古代,实际上是扮演着“农时指南”的角色。而中秋节虽然在汉代就有,但两晋南北朝时,却并不是官方承认和倡导的公共节日。
也就是说,过不过中秋节,全看所在地区的具体情况甚至人们的心情。年景好, 有闲暇的时候就过一下,忙得不可开交,那自然就不过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这天晚上,月亮皎洁如白玉,空气中亦是弥漫着爽朗的味道。睢阳城府衙大堂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一派热闹景象。
刘益守坐在主座上, 手里拿着一个白玉光泽的酒杯,轻轻的回旋摇晃着。麾下文人谋士如王伟、杨愔、崔暹、贾思勰等坐在左边,武将如于谨、宇文泰、独孤信、彭乐等坐在右边。
源士康仗剑位于刘益守身侧,整个场面俨然一副小朝廷的模样。这份架势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谁去捅破窗户纸。
“这酒,诸位以为如何?”
刘益守眯着眼睛问道,嘴角挂着笑容。
在场众人一愣,他们都感觉到刘益守临行前定然有大事要宣布,没想到,居然是问酒水怎么样!
“好酒!真是好酒!”
彭乐猛喝了一大口,砸吧嘴说道。众人都是频频点头,彭乐是个混人,但他这件事说得不错。
确实是好酒,飘香四溢,而且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酸!
中国古代饮酒的广泛性远远高于现代, 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 很多度数极低的酒, 其实是兼容着“饮料”与“饮用水”的作用。毕竟, 酒算是“无菌水”,但没有烧过的水就难说了。
换句话说,把酒当水喝的人,那时候确实不少。很多浊酒劣酒,它的特点并不是酒香,而是酸涩,本质上只能算是一种粮食发酵饮料。
而好酒需要陈酿,需要长时间存放,产量很低,完全无法满足需求。
刘益守他们到睢阳时间并不是十年八年,甚至三年五年也没有。但现在众人喝的这些酒水,虽然没那么悠长,但是色泽澄澈,口感极佳!
从入主睢阳的时间上看,这酒最多也就三个月而已。
“这是贾先生所制。来,为贾先生贺!为美酒贺!”
刘益守站起身,举起酒杯走到贾思勰跟前。这位“农学太守”连忙起身,有些受宠若惊的跟刘益守碰杯,激动说道:“主公让在下一展抱负,走到哪里都能让哪里安居乐业, 在下也是倍感光荣!贾某必定为主公效死!”
“先生怎么能死呢?”
刘益守拍了拍贾思勰的肩膀,环顾四周说道:“包括贾先生在内,在座各位都是我最亲密的战友,别说是让你们死了,谁敢动你们,我必杀谁!”
“来,再满饮一杯!”
刘益守回到座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完。
“上菜,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今天不吃好喝好,谁都不许走!”
刘益守拍了拍桌子,激动的说道。
大堂内的气氛瞬间就火热起来了!
“遵彦(杨愔表字)啊,你看看手里的酒杯,能不能卖钱?”
杨愔出身弘农杨氏,在没被葛荣打劫之前,家里非常阔绰殷实,见识过不少好东西。杨氏祖上跟西晋官场极为密切,甚至出过皇妃,家里珍宝不少。
刘益守这个问题绝对没有问错人。
“这酒杯为白瓷,隐有纹路,白中泛青,烧制得很好。除了样式较为简单上不得台面外,其余的倒是不错。”
仓促之间弄出来的瓷器不会是什么名品佳品,但稍微弄下也有这种成果,也相当不简单了。果然,当初把洛阳那一堆工匠弄来养着,到底是没有养闲人,还是出了不少成果的。
很快一个个跟酒杯同款的圆罐,也作为装菜的器皿呈了上来。在场的没有笨人,全都回过味来了。和酒杯不同,这些罐子上面都刻着莲花的纹路,颇有点佛教的色彩。
“我问过人了,梁国现在还没有这样的东西。瓷器,陶器,酒水这样的东西,我们入寿阳后可以开工坊,大规模的向建康那边销售,换取所需的粮食等物。
诸位都不必担心入寿阳之后如何,一切我都有安排,你们只管各司其职即可。”
刘益守笑眯眯的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今日来赴宴,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都是打工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老板喜欢瞎折腾,有钱任性,没钱也任性!
那就不好玩了。
像刘益守这种凡事都考虑在前面的主公,他们这些打工人只需要操心自己的事情就够了,可算是省心。
“对了,之前元修派王思政前来,现在元修人呢?”刘益守忽然想起来,元亶来了睢阳就不走了,元修这厮居然不来?
这有点不给他刘都督面子啊!
“来了啊,一直在蒙县呆着,不肯到睢阳来。”
王伟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这个元修,明明是要别人把他扶起来,却还是一副傲慢嘴脸。刘益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元修这是等我去蒙县请他?”
有些游戏,就像是爱情,谁更主动,谁就会在局面上更被动。
“多半是吧,这个王思政倒是跑得挺勤快的,是个人才。”大概是因为同一个姓,王伟多提了一句。
“这样吧,你问问王思政愿不愿意跟着我混。要是不愿意的话,赶他们走,让他们去找贺拔岳吧。就跟王思政说,以元修的脾气,只怕高欢难以容忍。
去关中找贺拔岳,说不定还有些机会。元亶很识时务,已经答应跟着我们一起去寿阳,接受梁国的庇护,元修现在这么大架子,我只怕伺候不好,两看相厌何苦呢?”
刘益守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说道。
这话很客气,但意思翻译一下就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想装b去别家装去,好走不送。
“好的主公。那在下是现在去,还是吃完酒菜再去?”
王伟笑着问道。
“元修那货,屁都不是,让他等着!你吃完了明天再去,咱们不惯着这种人!”
刘益守不以为意的说道。
“主公说得好!以我看,主公就是要自己称帝!咱们何必管那些废物!都是些什么猫猫狗狗的!”
大堂内异常突兀的响起一句嗓门极大,而且很不合时宜的声音。众人循声而去,原来是彭乐喝得脸红耳赤的在那聒噪。
刘益守眉毛一挑,这家伙真是口无遮拦,连曹操都只是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你特么倒是要直接一步到位了!
刘益守摆摆手笑道:“彭将军失言了,该罚酒三杯!”
听到这话,彭乐也察觉到是自己喝大了。现在还没入梁国呢,你就想这些事,传到萧衍耳朵里,萧衍会怎么想?
他连忙猛喝三杯酒,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下来。
“过几天我便启程去梁国,那个挖石炭挖得浑身漆黑的夏侯洪,明天派人将他洗干净穿一身好衣服送到亳州,还给夏侯夔。”
刘益守淡然说道,似乎并不当回事。
在场文人武将都大惊失色,明知道夏侯夔要来攻睢阳,还把他儿子先还回去,那对方动手起来不就更加肆无忌惮么?
“主公不可,夏侯洪虽然无足轻重,但毕竟是夏侯夔之子。敌人不会因为我们的仁慈而不下杀手啊!等他打到睢阳来的时候,一样不会留手,我们反而会失去夏侯洪这个筹码。”
王伟立马就急了,玩套路也不是这么玩的啊,割肉饲虎,意义何在?夏侯夔都督七州诸军事,乃是不折不扣的吃人猛虎!
“放夏侯夔,那是放给陈庆之看的,是放给萧衍看的。如果夏侯夔是一方诸侯,我们无论做什么也讨好不了他,但是,现在梁国还是萧衍说了算。
放夏侯洪,而夏侯夔依然要偷袭睢阳的话,你觉得萧衍会怎么想?”
人家都放了你儿子,希望和解了,你还背后捅人一刀,这算是什么事?这已经不是政治上的问题,而是说明人品都值得怀疑!
放夏侯洪就是个阳谋,你罢手可以取悦萧衍,但是你动手的话,势必会让萧衍觉得这位“都督七州诸军事”的夏侯夔有些骄横不识抬举!
那时候,说不定刘益守实力不济,对方都要好好扶持一下了,不然夏侯夔这种人谁制约得住?
“都督说得很有道理,放了夏侯洪,会让夏侯夔产生轻慢之心,认为我们是实力不济要讨好他,说明我们心虚,更说明我们没准备好。这样,更会刺激夏侯夔对睢阳发难!”
于谨沉声说道,在场众人无不点头,刘益守这招以退为进,确实是用得好。夏侯洪这个废物,就是留在睢阳,每天又能挖多少煤呢?
那位目睹了上次刘益守的酷烈手段后,都吓得有些精神失常了。让俘虏们斗殴决出胜利者,死活不论,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夏侯洪现在对刘益守骨子里畏惧。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送他走之前,带来见见我。”
刘益守现在在团队里已经有了无可匹敌的威信与威严,崔暹连忙应声,目前睢阳城的俘虏都是他在管理。
“为了以示真诚,明日开始,大军退出荥城,让夏侯夔的人来接手。”
刘益守又说了个令人无法理解的命令。不过这次已经没人再去质疑了,既然放了夏侯洪属于示弱,那让出荥城,只是让夏侯夔更加有恃无恐而已。
经验告诉我们,当一个人有恃无恐,骄横跋扈的时候,他势必会目空一切,忽略掉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前有杀掉元子攸的尔朱荣,后有儿子被俘的夏侯夔。
“此战我无法亲临更无法统筹,便由于将军统一指挥调度,除杨忠领一千尔朱荣军人马外,其他主将和部曲可以调配打散使用。
希望在建康能听到你们的捷报。”
他站起身,举起酒杯,众人也都站起身举杯,神情肃穆。
刘益守长叹一声,感慨说道:
“你们打赢了,我在建康城的日子会好过不少。要是你们打输了,唉,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说不定一切都要看萧衍心情如何。
总之,从前你们把前途交给我,我也带着你们走到了今天。那现在我把前途交给你们,你们能把控住睢阳,我就能好好活着,把控不住,我可能就会殒命建康城。
我和你们,算是过命的交情吧。
来,为了宏图大志,为了肝胆相照,满饮此杯吧!”
刘益守一口气把酒喝完,下面众人也都喝完酒,齐声说道:“誓为都督效死!”
“效死不必说,我们当然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这天下,哪里少得了我们呢!”
刘益守目光灼灼的望着大门外半空中的一轮满月,双手紧紧握拳说道。
……
深夜,刘益守倚靠在床头,羊姜小心翼翼的给他用温水擦脸。她越看越是觉得对方的样貌俊朗到了极致,散发着难以抵抗的魅力。
“她们都说我是拼爹,这次才能与你同行。太气人了,你说是不是啊?”
羊姜小声问道。
刘益守似乎喝醉了,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狂拽仙魔途》后面怎么样了?”
还是没回答。
“《战神归来》里面那个战神是不是陈庆之?他的夫人真的被羞辱了吗?可是他夫人也有四十岁了吧,那样子的女人,建康城的权贵也下得去手?那我这样貌美的去建康不是很危险么?”
刘益守的眉毛微微一动,不过羊姜自说自话没有察觉。
“唉,长得这样也就罢了,还偏偏那么有本事,你让我们怎么办才好嘛。”
羊姜红着脸在刘益守唇上偷亲了一下,发现对方根本没反应,她又忍不住多亲了几次。
“唉,我爹见到我现在这样,应该会觉得我很下贱吧,倒贴还没贴上。”
羊姜躺在床上,继续自言自语说道:“阿郎,你说那个长城公主会不会很难相处啊?”
“她会不会长得很好看啊,还是会很丑?”
“跟她见面我要怎么说呢?她会不会把我送人?”
说了半天,刘益守都靠在床头没回应,羊姜有些失望的拉着他的手弄来弄去。
“像个木头一样,我在老家的时候,经常都有客人时不时来家里偷看我!门槛都踏破了呢!
你倒好,看都不看!气死我了!”
“看你的话,你又不会多长块肉。”
刘益守无奈的睁开眼睛,疲惫说道。
“你你你……阿郎你没醉啊。”
羊姜大囧,这厮居然一直装睡。
“说没醉的人一般都醉了。”
刘益守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刚才……”
“刚才那几下还不错,我在想你还会不会多亲几下,结果就没了。”
再次被压制,羊姜气得不说话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刘益守。
“放心,你是带资进组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刘益守摸了摸羊姜的额头说道。
“带资进组?”
“不用在意那些细节,反正你只要记得自己是很厉害的就可以了。”
刘益守安慰她说道。
“呃,那长城公主是带资进组的么?”
羊姜背着身子低声问道。
很久都没有回应,她转过头,发现刘益守耷拉着头,呼吸悠长,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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