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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啊——”

    “阿娘!阿爹!”

    惨烈凄厉的惨叫声几欲穿透云霄,更有妇人双手抱着马匪的大腿,只求对方能放过强抢过去的稚童。声声泣血道:“求求你们放了他吧,还是个孩子啊——”

    那名马匪似有一瞬的不忍。

    但还是挣开妇人的束缚,并且在其肩头狠狠踹了一脚。伴随着妇人吃痛哀叫,那名稚童也被重重丢掷在地上,落地时脑袋着地,脖颈发出一声脆响,最后身躯与头颅呈现诡异的角度,妇人见了登时便失控发疯。

    本想与马匪拼命却被制服。

    最年轻漂亮的女人被捆绑丢上马背,稍微年长的没这待遇,被这伙马匪用绳索捆绑串联成一条,至于村中男丁,不论年纪一律杀死。每一具尸体都被马匪用武器残忍捅了好几刀,一部分甚至残破得看不出原来面貌,死得不能再死,直接曝尸荒野。

    又过了半个时辰,满载而归。

    这伙儿马匪便是十乌部落的牧民。

    自从陇舞郡郡守被残忍杀害,边防城墙以及要塞关卡,之于他们而言就是一堵没有太大作用的矮墙,类似的劫掠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他们这一伙人来得比较迟,临近部落的兄弟早已经发了大财。每次都是满载而归,金银财宝、食物女人,应有尽有!

    他们如何能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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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让部落中的妇人帮忙准备干粮、御寒衣物、箭矢、简陋的防御甲胄,再将战马喂养得膘肥体壮,准备一番,联合附近大小几个兄弟部落,准备出来干一票。

    这第一票就赚得盆满钵满。

    食物,多。

    金银财宝,多。

    女人,更多。

    十乌部落医疗技术落后,加之饮食结构比较单一,女性生产难产几率极高,部落中的幼儿夭折率也高。每一代十乌部落子民都要面临一個尴尬的问题——

    适龄婚配女性太少。

    哪怕部落内部有“父妻子继、兄死娶嫂”的习俗,甚至兄弟几人共一妻,仍有一大票男性打光棍儿。女人,在十乌是比金银珠宝、牛羊马匹还要珍贵的资源。

    类似的情况也在北漠上演。

    不过,北漠这会儿过得可没十乌舒坦。最典型的例子,这一伙儿马匪都是血缘比较近的小部落凑成的,青壮仅有百余人,搁在以往跑出来劫掠都战战兢兢。

    莫说这样的大丰收了,刚突破国境屏障或者边境城墙就会被盯上。

    辛国搞马匪的手段不比马匪搞边境庶民的手段仁慈,马匪被抓到,当场斩首击毙都算幸运,倒霉一些的,直接被生擒抓到边境附近。麻绳穿过脖颈和腋下,捆绑结实了,骑马拖拽,硬生生将人拖拽至只剩一副骨架为止,以此来震慑在边境蠢蠢欲动的十乌探子。

    这伙马匪头领的父亲和爷爷运气都不好,一个被拖拽死了,一个被石头砸死,悬吊在边境城门附近示众。尸体都爬满蛆虫了,才被放下来随意丢弃。

    此番行动顺利,众人志得意满。

    完全不觉得这一过程有前辈先人说得危险,他们从准备阶段再到偷渡入境,再到踩点下手,一切都很顺利圆满。这会儿天色渐黑,还能停下来煮个肉干。

    有个上年纪的马匪哂笑了一声,其他马匪不敢驳斥。因为这个老马匪,同时也是他们部落颇有名望的老者,亦是此次行动的谋划和领路人:“想得天真。”

    年轻的首领说道:“确实简单。”

    老马匪喝了一口没什么滋味的肉汤,口中咀嚼着干硬的肉片,说道:“陇舞郡现在是没人管了,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个硬骨头呢?大意容易丢了命!”

    年轻首领哂笑。

    他所在部落虽然不大,但消息也不算闭塞,多少听说这会儿的情况。

    陇舞郡要真是有人管,这两三月也不至于守备松散到这种程度。陇舞郡现在的残余兵力,既要顾虑关卡防守,又要巡察边境城墙,还要清理源源不断冒头的马匪,现在连他们这种规模都顾不上。他们劫掠的位置越来越靠近陇舞郡中心地带。

    再加上陇舞郡的顶头上司——

    那个叫郑乔的男人可是他们十乌的盟友,特别是这两三年,陇舞郡守备越来越松散,马匪出来劫掠得手的几率也越来越大。嘿嘿,他们现在可不怕了。

    老马匪闻言拧紧眉头。

    他抓了抓两月不曾洗漱的头发。

    叮嘱道:“总之,小心为上。”

    年轻的马匪们不将这话放心上。

    吃饱喝足,安排巡逻守夜。

    剩下的马匪没活儿,看着三十多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心思活络开来。若搁以往,享受战利品都是回到安全范围后的流程,但现在嘛,占点儿便宜是可以的。

    这些马匪,除了少数几个年长的有劫掠经验,剩下的多是十八十九到二十四五之间,他们愿意出来干这一票,还不是为了找个女人?想通过部落渠道搞个婆娘太难了,他们又不是大部落,落到他们手中的,不是年纪太大就是身体有些毛病……

    哪比得上陇舞郡这些水灵生嫩?

    其中年纪最小的马匪,不过十二三,见几个同部落兄长都交换意味深长的眼色,他也坐不住了,蹦起来道:“俺也要婆娘!”

    “去去去——毛都没长齐还想着婆娘了?跟哥儿几个比起来,你还太小。”

    “嘿嘿,先在一边儿学着吧。”

    一时间,一种马匪哄笑不止。

    那年纪最小的马匪却不服气。

    他怎么就小了?

    他们下手还没自己利落呢!

    就说刚才那个村子,有好几次他们下手都不干脆果断,自己则是手起刀落,还是部落人人称赞的小勇士。再过两年还能当部落首领,先选一个婆娘怎么了?

    陇舞郡庶民大多都会几句十乌语言,听到他们的对话更是发颤不止,奈何她们都被捆绑结实,想逃逃不了,想死也死不成。几乎能想象到不久后的未来。

    有人已经绝望闭上眼。

    晚风带着夕阳余温,吹在人脸上却跟刀子一样疼,看着向她们走来的马匪,目光麻木。马匪对此也不在意,他们需要的又不是一个温顺体贴人的婆娘。

    他们只需要一个会生的婆娘,如果这个婆娘长得好看,那就更好了。

    老马匪皱眉:“别闹太过。”

    “阿伯,难得他们开心,等天黑了就继续启程回去,绝对不会耽搁。”年轻首领没有动,倒不是不馋这些女人,而是他在部落已经有婆娘了,这婆娘还非常凶悍能干,身强体壮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要是被她知道自己这次偷吃……

    回去没个清净。

    老马匪见状,动了动唇。

    耳畔刚听到有女人尖叫“不要碰我”,老马匪远远看到两道人影向此处靠近。其他年轻马匪也注意到了,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戒备应战。直到看清二人模样。

    马匪首领暗中做了个手势。

    一众马匪放下武器,但仍气势汹汹,恶狠狠地盯着两名少年郎。

    其中一少年还骑着匹雪白骡子,另一名身着色彩斑斓的劲装,头梳一头小辫,面容稚嫩却长着一副颇具伟岸的身躯。马匪首领阻止二人,呵斥道:“停下!”

    少年纷纷停下。

    那骡子少年气道:“又走错了!”

    另一人也不忿:“这能怪我?”

    “不怪你,怪我?”

    “……行,怪我!”

    言罢,花里胡哨的小辫子少年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马匪首领身上,骑着高头大马,微微一低头,便将一众人收入眼中。他道:“你们是谁?喊我们停下作甚?”

    此时夜色已经黑沉。

    月色光线不明,视线受阻,煮肉汤的篝火也被马匪们熄灭,几十号马匪藏匿草丛。少年似乎没看到这伙马匪的规模,看他们大包小包的样子,误以为是商队。

    马匪首领问:“你们又是谁?”

    小辫子少年骑在马上,嗤笑道:“小爷几个是谁,还用得着向你们报备?伱们几个,有没有看到一窝子老鼠往这边跑?”

    马匪首领自然没看到什么老鼠。

    那小辫子少年口中骂骂咧咧。

    从他话中也听得出来,似乎是有一窝老鼠将他们家粮库祸害了,他们二人便气汹汹要抓这一窝老鼠回去用开水烫死。谁知追到一半,找不到痕迹了。

    二人在附近迷路了一会儿。

    隐约看到这边有篝火才靠近打听。

    马匪首领闻言,静默了一瞬。

    草丛之中,已有马匪暗中弯弓搭箭,循着声音将箭头对准了两名少年要害。不管两名少年是来找大老鼠还是花栗鼠,他们都不能活着离开。别看俩少年不怎么聪明的模样,可一旦走远了发现不对劲,带人回来围剿他们,也会造成一定麻烦。

    “你们究竟有没有看到那窝老鼠?”小辫子少年很不满马匪首领的沉默,从腰间蹀躞挂着的钱袋取出一颗大银珠子,桀骜地说道,“看到这块大银子了没有?告诉小爷那窝该死的、发臭的死老鼠下落,这就是你们的了。不够,小爷还有一袋子!”

    他说着拍了拍钱囊。

    碎银撞击的沉闷声音很是悦耳,但少年居高临下的口吻更让马匪首领恼火。小辫子少年见还没人回答,嘀咕道:“不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

    身侧骡子少年淡淡地道:“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给的还是太少了。”

    小辫子少年气道:“这还叫少?”

    “很多吗?”

    小辫子少年嗤了一声:“你钱囊搜刮干净了,能凑齐我这半袋看看?”

    骡子少年没说别的,只是冷笑一声,威胁道:“……我要写信给你堂兄。”

    告家长,屡试不爽。

    小辫子少年:“……”

    二人两句话的功夫,晚风吹拂草叶发出轻微沙沙声,而在这沙沙声的掩饰下,一声极其轻微的弓弦嗡鸣响起。骡子少年偏首,任由那箭矢擦着发丝掠过。

    冷笑道:“啊,老鼠现身了。”

    什么?

    马匪首领毕竟没什么经验,先是懵了一瞬,倒是老马匪反应过来,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命令暗中埋伏将两名少年一波带走。但,他们万万没料到——

    那名小辫子少年笑容顷刻化为森冷杀意,浓郁寒光从马蹄向上蔓延,顷刻化为武装严密的马铠,少年亦是甲胄加身。三两下将射向同伴的箭矢尽数击落。

    至于射在他身上的?

    就那些石头、兽骨或者生锈金属做的箭头,还想破开他的武铠?

    用主公的话来说——

    滑天下之大稽!

    骡子少年面色森冷,只说了句:“保护好被劫掠的妇孺,生擒他们!”

    要求还挺多!

    小辫子少年却不敢怠慢。

    因为这个主公是真的不讲武德!说写信告状,真会写信告状,先前就写了一封,害得少年被自家堂兄写信骂了整整十八页!自己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

    是的,打不过_∠)_

    他不服气,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紧跟着就被赏了顿胖揍。末了还收获了嘲笑:【公西仇来了都只有被揍的份,你还跟我傲?】

    怀疑人生的徐诠:【???】

    沈君不是文心文士吗???

    是的,骡子少年便是日夜兼程赶往陇舞郡的沈棠,只是快到陇舞郡治所的时候,碰到了一桩刚发生没太久的惨案。料想马匪没有跑太远,她跟徐诠先行。

    大部队先去治所。

    剩下的小部分人则跟上他们。

    二人运气不好,徐诠这厮又信心满满说擅长跟踪追查,好家伙,带着沈棠在人生地不熟的旷野差点儿迷路。直到那点篝火引路,才发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窝马匪也是有意思。

    没在二人靠近的时候发动偷袭。

    便给了他们接近的绝妙机会。

    徐诠可不想跑丢一头“老鼠”,二话没说召出几百号武气兵卒,一半去保护被捆绑劫掠的妇孺,一半来搞这些马匪。说要生擒,那肯定不能死太多了。

    沈棠一剑一寒芒,解决几个试图用性命为部落同伴争取机会的亡命徒。

    没杀人,只是精准斩断他们手筋。

    马匪中也有武胆武者,例如那名马匪首领和年纪最小的马匪,但二者实力不算强,一个二等上造,一个三等簪袅。在沈棠二人面前却连争取突围的机会没有。

    很快就被徐诠战马踩碎了腿。

    那清脆骨裂声如此悦耳。

    在马匪耳中却似阎王勾魂。

    黑暗中——

    骚乱声起,骚乱声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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