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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杏山西北,大福堡东侧女儿河畔一处小树林,宣北军虎卫营左部将士在千总李长胜率领下偷袭了蒙古正蓝旗外出哨探的小队北虏骑兵。昏暗的月色星光下,一个黑影如同豹子般敏捷跳跃而来,一抹森寒的光芒,出现在手持苏鲁锭的蒙古正蓝旗北虏骑兵专达的眼前。
这专达的眼睛猛然睁到最大,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又是一个翻滚。
可他才堪堪爬起来,当头一个黑忽忽的东西就猛地砸下,“轰”的一声闷响,正砸在这北虏专达的大脑袋上。
他头上的皮盔被这股大力猛地砸飞,不知落向何处。
肉块、脑浆瞬间就四下里喷射开来,这个北虏专达连哼都没有哼出来,就猛地栽倒,萎顿在地上不得起身。
他在失去意识前,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穿着与自己差不多的服侍,但却长得四四方方的很是奇怪,一颗硕大的方形脑袋,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锤。
是熊吗?
也不太像啊!
铁匠砸倒这个北虏专达后,手中的大铁锤被他抡动飞舞着,又是狠狠的连续砸下,直砸得这名北虏专达头颅成了一堆碎肉。
这时,铁匠方才“呸”了一声,有些得意的笑着说道:“任你奸猾如狐,凶狠如狼,也要喝咱铁匠的洗脚水。”
这场几乎是一边倒的偷袭战,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顺利结束,而且还没搞出什么大的动静。
李长胜这边靠着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更有大量的强弩毒箭,而北虏蒙古哨骑确是毫无防备,所以战事的胜利是理所当然。
此战,明军并没有出现伤亡,偷袭进行得十分顺利,连张金泰都用毒弩射杀一名北虏骑兵,并且还在后续搏战中补刀了一名北虏。
战斗结束后,这片占地不大林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二具北虏骑兵的尸体,除了那个已经被铁匠砸得稀碎的北虏专达外,余者北虏的尸体,都是呈诡异的扭动状态,这都是宣北军的毒箭威力。
看着地上的这些尸体,李长胜轻声笑道:“回家的路上,还有如此收获,真是好运都在咱们这头啦!”
他身旁的战友们也都是畅快轻笑起来,哨探归途还能顺手取得这样一场小捷,各人自然都是心中欢喜。
李长胜灵动的双目,谨慎扫视着周边地带,轻声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将这些北虏的头颅砍下,马匹缴获也都带上,我们走。
去大福堡歇息一晚,明日就可返回大营,向将主爷复命啦。”
在短刀的切割和短斧的劈砍之下,那些鞑子的首级纷纷成为宣北军夜不收们的战利品。
对李长胜等人来说,这些头颅首级和北虏身上的盔甲兵器,其实吸引力也不大,只不过北虏的战马可是好东西,正可以补充他们此番出哨的损失。
每次外出哨探,都会有人员伤亡,当然战马也会损失一些,这十二个北虏就有马匹二十余匹,自是要全部带回去。
这方地带仍处在危险之中,不宜久留,众人草草收拾了一下,将首级、盔甲军器诸物搭在马匹上,迅速撤离了这个不安全的地方。
当下,李长胜带着众人与留守的万光金等人汇合之后,便静悄悄地离开了这处所在,似乎方才的那场战斗,根本就从未发生过一般。
林中,只留下那些北虏异族冰冷的尸体,静静躺在这片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
李长胜仍是小心谨慎的带领麾下人马,一路奔大福堡而去,沿路不断遇到右哨的接引哨探,表明这一带暂时还没有鞑子哨骑来过。
过了河滩之地,众人更是策上健马,天蒙蒙亮时,己是过了卧佛寺地带。
眼见安全,更哨探得功,一行人中,都是欢声笑语。
李长胜更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回过头笑道:“这次兄弟们的表现都不错,待回营见了将主爷,我定给兄弟们请功!”
一众夜不收都是都是喜笑颜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多谢李爷啦。”
“全仗李爷威武,咱们才哨探得功,又顺路剪除一股北路探子!”
“这次回营去,将主爷定会封赏我等。”
…………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一队骑兵就从大福堡西侧林中奔出,他们大约有一百余骑,踏着轻快的脚步,往南奔去。
正是虎卫营右哨哨官左清河,领着麾下哨骑在前为李长胜他们开路先行,与后面的队伍保持大约二里的距离,如此既可避免被鞑贼虏骑包围,也可遇险时互相应援。
因为在前方有左清河他们先行开路,李长胜这一队就颇为轻松,但却也放出了数股游骑,在前行的路途上警戒探查,毕竟虏骑神出鬼没,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杀出来了。
忽然,左部千总李长胜的眉头一皱,就见左前方一溜烟尘滚滚飞扬,他忙掏出千里镜,策骑观瞧起来。
倏忽,就略有些恼火地说道:“又是鞑子,这回人可是不少!”
万光金也收回了千里镜,同样脸上神情凝重地说道:“怕不会少于五十人。”
“五十七个鞑子兵!”李长胜语气十分肯定的说着。
对面策马奔腾的清国虏骑哨兵,也已发现了李长胜这边的情形,他们纷纷策马加速,怪叫着就往这边急奔而来。
像这种平原地带,视野开阔,彼此双方,都能很轻易地发现对方的存在。
李长胜虽神情凝重,却并未显得有多紧张,他又再次举起手中的千里镜,随着这些虏骑的靠近,在千里镜中,可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装扮。
就见这些虏骑中,大部分都穿的是钉着铜钉的对襟黄色棉甲,他们的盔枪更是高高竖起,红缨随风飘扬,十分的醒目。
正是鞑子满洲正黄旗的兵马,而且又尽是那种极为凶悍的马甲精骑。
烟尘中,还可见数人盔上飘荡着的黑缨,背后又有方旗,却是他们牛录中的专达、拨什库,又或是分得拨什库等下级军官。
不但如此,这些虏骑之中,竟还有十几人盔甲上光芒闪闪,却是那种甲片外露的明甲,而且他们盔上更是长尾的红缨,背上插着斜尖火炎背旗,却是正黄旗中最是精悍敢战的巴牙喇勇士。
但真正吸引李长胜注意的还是对面虏骑中,那几个盔管上插着雕翎獭尾,背后带着二尺飞虎狐尾旗的家伙。
他们同样是明盔明甲的打扮,但其举止间,竟比那些巴牙喇勇士更显精悍。
万光金在李长胜身旁沉声提醒道:“李爷,是鞑子的前锋营哨骑。”
李长胜默然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奴酋黄台吉在称帝以前,曾组建了巴牙喇营与葛布什贤超哈营,将各牛录中精悍的巴牙喇兵集中起来使用。
而那些葛布什贤营的军兵,更是从巴牙喇营内拣选,或是从养育兵中挑选技艺出众者,全营总数也就不到二千人。
因为巴牙喇营与葛布什贤营的称呼比较拗口,张诚在入辽前就曾统一规定下去,称呼这些人为护军营与前锋营,称呼阿礼哈超营为骁骑营。
这些称谓在宣北军入辽后,也逐渐叫开,甚至都影响到了其他各部明军对于这些鞑贼虏骑们的称呼。
现在眼前的这些前锋营鞑子,平时主要协助护军营一同守卫盛京皇宫,他们轮流值守,各有定制。
每当虏酋黄台吉外出巡幸和出战时,则要扈从随驾,充当黄台吉御驾的前哨。
不过,在一些大规模的战争中,他们也与护军营的鞑子一样会外出哨探,甚至参与强攻破阵之用。
他们战力,也确比鞑子中的护军营军兵更高一筹!
看侧前方的那些鞑子滚滚而来,越来越近,他们持着各式兵器,狂呼吼叫,气焰嚣张至极。
万光金看向李长胜,沉声道:“李爷,咋办,咱是战还是走?”
余下各人也都是齐刷刷的看向李长胜,静候着他的决定断。
队总刘守柱的脸上带着一丝狞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而小将张金泰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再加上昨晚那场偷袭又太过顺利,他的眼中也是满满期盼。
李长胜则心念电转,说实在的,其实他的内心中是想一走了之。
毕竟,这一次出哨他们获得了重要的情报,他现在只想将所获情报尽快交到将主爷张诚的手中,不想再横生枝节。
而且随着那些虏骑奔得越近,己经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人数,与李长胜在千里镜中看到的一样,真的多达五十七骑虏贼精锐。
此次出哨,李长胜所率这一队中已经战死了五名兄弟,还有七人重伤,再有一些轻伤员,现在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余下不足百人,他粗略扫视一圈,也就八十来个人。
人数上,确实是我方占着优势,双方硬拼之下,己方的胜算不可谓不高,更何况前方不远,还有一哨精骑,可以随时回援。
不过,对面来的可是虏骑中的精英,他们可不是那些普通鞑贼马甲并可比,即使占了人数上的优势,李长胜心中仍觉没底。
他扭头看了眼队中那些重伤的兄弟,他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些兄弟呢?
但若是带着他们策马奔逃,狂奔乱跑下,若是颠动挣烈了伤口,就怕到时回了军营也没有几人可以活命。
虽然为了安全起见,已有一半的伤员在前面由左清河右哨护卫前行,但他这一哨中也仍有好些重伤的弟兄。
而且,对面虏骑同样也是一人多马,如若纵马奔逃,后背必然暴露给敌人,那就等同于任人宰割一般,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时,对方可以远了射箭,或是近了就投掷旋刀,阔刀等兵器,性命将不再由自己所掌握,到时还能存活的怕也没有几个了,而且还是很窝囊的死去。
这一瞬间,李长胜便即作出了决断。
他仰头哈哈大笑,指着对面那些奔来的清军虏骑,轻蔑地大声道:“不过才几十个鞑子,我宣北军,又岂会怕了他们不成?
兄弟们,抄起家伙,随我干死他娘的!”
“干他娘的……”
随着张金泰略显稚嫩的一声怒轰,李长胜身旁的众夜不收们也齐声怪叫起来。
他们一齐挥舞着手中的各式兵器,万光金此刻已换成自己骑战的兵器长刀,刘守柱则用他的铁锤击打着自己的盾牌,人人士气高昂。
他们是宣北军中的夜不收战士,是身经百战的雄狮,没有理由还要惧怕那些可恶的鞑子兵。
李长胜快速吩咐两名轻骑,要他们各带三匹马,速速追上前边的左清河队伍,若那边安全便要他带一队人马回头来增援。
接着又对众人吩咐下去:“烟枪,铁匠,锁头,你等几人留守这里,给咱护好那几个受了伤的兄弟。余者众人,随我上!”
“全部换马,检查手铳,检查弩箭,准备迎战!”
众人立刻就行动起来,纷纷换乘上各人的战马,又把已经脚力乏累的乘马都归拢到一起,外面用马具和缴获的鞑贼兵器做了一圈简易防护。
在李长胜的安排中,烟枪等五个精悍的夜不收留下来,他们将余下的马匹围成一个内圈,护住那些受伤的夜不收兄弟,还有那些阵亡兄弟的遗体。
而余下的八十三人,则随他出战鞑贼,张金泰也一脸兴奋的混在出战的队伍中,可李长胜现在也无心顾及。
他们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拔出鞍桥皮套上的短手铳,仔细察看起来,看火石情况,看铅子情况,再看火药是否会泄露出来等。
近距离搏战之时,宣北军短手铳可是极为犀利的战场杀器。
由于做工精良,再加配比精细的颗粒黑火药加持,宣北军的短手铳在二十步距离上,可轻易破开多层重甲。
今次不同于昨晚在林中的战事,这又不是那种暗杀偷袭,需要掩藏行迹,避免引来更多敌人,宣北军夜不收们自然不会放弃自家长处,非得要使用弓弩。
而且因为宣北军短手铳采用的是燧发结构,击发也非常便利,在这种面对面的搏斗中,随时皆可掏出击发,确实是近战搏杀利器。
这些出哨的宣北军虎卫营的夜不收们,个个都有三、四把手铳,比骑营的游骑和重骑配备还多。
而且,宣北军的纸筒定装子药,其纸筒口径略大,如此虽然连纸筒带弹丸塞进铳管,需要耗费更大的力气,但也使弹丸火药紧紧塞入铳内,不会因为铳口向下,或是马匹的颠簸而泄露出来。
他们个个皆能熟练使用燧发短手铳,仅在片刻时光,就一一检查完毕,重新将各自短手铳再插回到皮套内。
也有人发现不对劲,将通条取出,又重新将里面的弹药夯紧。
很快各人便准备妥当,皆是一手持铳,一手持着各自的趁手兵器,眼中凶光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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