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之人中有隐然作色者,更多的人在议论纷纷,有人说该杀,有人说不该杀。

    刘泽淡然一笑道:“供大于求,粮价必然下跌,供不应求,粮价自然上涨。粮价高与低,顺其自然即可,不必苛求。”

    “可是……”陈登急欲再说,刘泽轻轻地摆摆手道:“此事勿需再议。先前提及赋税之事,某以为赋税乃国之根本,不可轻动,汉制三十税一的田税也当在百姓的承受范围之内,暂时就不必调整了。到是口赋算赋过于沉重,民不堪负,亦可斟情减之。”

    孙乾奏道:“下邳相笮融在下邳擅废税赋,广倡佛教,收揽民心,除近郡国五千余户皆投到旗下,下官以为下邳乃是徐州境内之地,然而笮融不遵号令,擅自其事,久必为患,刘使君切不可纵容之。”

    对于徐州治下赫赫有名的巨贪,刘泽早已是恨得牙根直咬,想惩治**澄清吏治,刘泽非得拿笮融开刀不可,不过自己初领徐州,千头万绪,实在是忙不过来,只好等待时机再出手了,派赵云去下邳国任都尉,就是知道赵云沉稳干练,可堪大事。刘泽便叮咛赵云,要拿到笮融贪腐的真凭实据,同时注意不能让笮融察觉,以免打草惊蛇。虽然现在孙乾提议惩处笮融,但刘泽深知还不是时候,于是含糊地推诿道:“下邳之事,还需细查。今日之议,且到这里吧。”

    诸人纷纷起身告退,糜竺同众人走出州牧府。只是与众人拱手而别,再无半点言语,径直乘车驾返回了糜府。

    “兄长回来了?”糜芳虽然是彭城相,但却是不是州牧府的幕官,所以今天的议事并没有参加。彭城被曹操屠戮之后,城破垣残,糜芳就没有再回去上任了,一直闲赋在家。

    糜竺口渴了,吩咐下人奉上茶来。糜芳奇道:“以前陶使君议事,兄长必定是酒足饭饱而归。为何今日却连杯茶都未喝就回来了?”

    糜竺道:“刘使君素为清俭。不曾备得茶饭。”

    糜芳大笑道:“这刘泽也太抠门了吧,那有州官议事不吃饭的道理?”

    糜竺目光严厉地阻止他道:“刘使君乃非常人,岂可以常理度之。何况议事诸臣,皆是徐州巨擎。谁又何惜一餐饭?”

    糜芳讪讪地道:“小弟口不择言。兄长勿怪。”

    糜竺语重心长地道:“二弟。不是为兄说你,老要张狂少要稳,做事多动动脑筋。刘使君的名讳,你且在家中说说无大干系,但若为外人知你有轻贱之言,岂不是取祸之道。这祸从口出,切不可图一时嘴快惹来杀身之祸。”

    “谢兄长教诲。”

    “你且收拾一下吧,准备回彭城复任。”

    “回彭城?”糜芳微微一怔,道:“彭城一片废墟,我回去干嘛?”

    “刘使君已经委派徐荣为彭城都尉,率兵三千进驻彭城,而且刘使君已然决意在彭城五县实行屯田,你身为彭城国相,岂可擅离职守,明白便起程吧。”

    “屯田?”

    “不错,今日牧府议事,讨论的便是屯田之事,刘使君决意将徐州所有无主之田全部收归官有,组织流民屯田拓荒。”

    糜芳大惊道:“什么?将无主之地收归官有?那我们糜家准备此次大举收购彭城五县田产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按照原先的计划,糜家已经准备了大量的现钱,准备在官府对彭城五县无主土地的拍卖上出手收购,以糜家的财力,这次自然是志在必得,但刘泽的一个屯田法无疑将使糜家的计划流产掉了。

    糜竺凝重地点点头,道:“这不是重点,区区几块地,对糜家而言无足轻重。关键的是,我自以为阅人无数,这刘泽我居然一点都看不透。”

    “兄长何出此言?”糜芳倒是有些好奇。

    “刘使君在平原的名声,我早有耳闻,惩强除恶,扶危济困,仁德仗义,乐施好善,但对士家豪强却豪不留情,曾将平原两大士家刘家白家铲除地一干二净。只也是我一直隐隐担心之事,唯恐他对我们糜家会有不利之举。”对于刘泽的背景,显然糜竺也没少下功夫。

    “兄长多虑了吧,以我们糜家在徐州的实力,他刘泽就算想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陶使君初来徐州是蛮横得多,后来不照样服服贴贴。”

    糜竺摇摇头道:“刘泽行事果决,谋定而后动,今日之议,虽是众议之名,但刘泽早已是成竹在胸,屯田之法,恐怕他早有定夺。十亿之数,就算我们糜家豪富,想要在短时间内筹措到如此数目,也非易事,但刘泽信手掂来,极是洒脱,堂上我曾隐晦地表示糜家愿意拿几百万钱相赠,却被他一笑付之,若非大富大贵之人,绝对不会有如此从容之态。可今日还有一事,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徐州粮价暴涨,明眼之人一看便是有人囤积居奇,可刘泽却是故意不予理会,难不成他清楚这背后搞鬼之人是徐州士家,不敢得罪?可这与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又大相径庭,这刘泽我是当真看不透。”

    “这粮价暴涨是王家牵的头,萧家和吕家都有参与,王俊还找过我,问我你们糜家要不要也来分一杯羹,你不在我也就没有答应他们。不过兄长这次的机会不错,听说他们三家至少囤积了二十万斛粟米,准备大捞一笔,我们要是搭一伙的话,获利肯定丰厚。”糜芳怂恿道。

    糜竺淡淡地一笑道:“这种不义之财,不发也罢。何况粮价暴涨,民怨激愤,刘使君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王萧吕三家,恐怕会有苦头要吃。”

    糜芳不信,道:“刘泽如何处置?除非他拿粮食来救市,可谁都知道徐州府库空虚,根本就拿不出粮食来。倘若治王家个囤积居奇之罪倒是可以轻易化解危机,但后果却不一定是他刘泽所能承受的。”

    糜竺不置可否地道:“结局如何,我们静观其变吧。”糜竺刚端起茶来就瞧见糜兰悄悄地溜了进来,而且她穿了一身的男装,一看就知道是刚出街上回来,不禁沉声虽喝道:“兰儿,你去那儿了?”

    糜兰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去,但走进门就被糜竺发现了,只好走了过去,嘟着嘴道:“大哥,人家不过是闷得发慌出去走走。”

    糜竺叹了口气道:“兰儿,不是为兄说你,你一个千金小姐,不在家学学琴棋书画,总跑到外面干什么?”

    “琴棋书画学来有什么用,我还不如帮你做做生意。”

    “你一个女子,做什么生意,你见过哪家店铺有女掌柜?”

    糜兰哼了一声道:“我将来就偏要做给你看。”说着径直回房去了,只剩下糜竺在那儿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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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泽的确没有回房去睡,而是一宿呆在了书房,而且是通宵没睡。

    议事会散了之后,刘泽与贾诩、关羽、徐庶、陈登来到书房,接着商议事情,当然还是主要针对粮市的问题。

    关羽沉声道:“大哥为何在堂上对那些投机的商贾不进行惩处?他们胆敢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扰乱民心,非得重重冶罪不成!”

    刘泽没有回答,而是问陈登道:“元龙,现在徐州城粮市状况如何?”

    陈登道:“徐州城内最大的米铺是王家开的,现在王家的家主是会稽太守王朗的从兄王俊,以前做过彭城功曹椽,王家主要做的就是粮食生意,在徐州五郡皆有铺面。另外东海其他三大世家糜家、萧家、吕家也皆有米铺,不过由于是兼营,规模不太大,王家独占了徐州粮市的一半生意。此次粮价暴涨,应该与王家脱不了干系,很可能其他三家也涉足其中,他们占据了市场上的九成份额,自然可以把持粮价。”

    关羽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了谁是主谋,事情就好办得很了,大哥,你看明天是不是派人将王俊捉起来?”

    陈登摆摆手道:“关将军千万不可,这糜、王、萧、吕四大家族在徐州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主公初领徐州,必须以大局为重,倘若四大世家掀起暴乱,徐州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主公处理此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刘泽点点头,道:“元龙所言极是,目前徐州局面必须维稳才是,徐州百姓恐怕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至于粮价问题,我已经有了计较,各位敬请宽心。”

    陈登隐隐担心地道:“今日大堂之上主公曾言向汇通钱庄借钱十亿,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主公有何把握一定能借得到?”

    刘泽和关羽、贾诩相视而笑,直笑得陈登莫名其妙。

    “主公,你们这是何意?”陈登顾盼左右,不解其意。

    刘泽微笑着对贾诩道:“文和,你来告诉元龙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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