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一言不发,蓦然扭动剑柄,寒光顿时从她脚下漫过来,却是十里冰川。除了狂飙,所有人都被冰川冻了个结结实实,江释也难逃厄运。

    困在冰川中,隐约望着洛水冷漠的脸颊,他更是恨得牙痒,这贱人根本没打算救他,说不定追上来就是为了趁机灭口,免得他出去乱说。

    小贱人,小爷我这回要是大难不死,非得把昨晚的艳遇编成歌谣拿到大街上去唱个十天八夜不能罢手。让你颜面扫地,再也嫁不出去,做一辈子老处女才大快人心。

    江释自顾自在腹中诅咒,身上却是越来越冷,但那凛冽的寒意并非源自身外的十里冰川,而是发自体内脉海。他禁不住浑身颤栗,刺骨的寒流如肆意**的大海,瞬间漫过四肢百骸。他只觉浑身冷如冰窖,流淌在全身的血液都是刺骨的冰凉。

    哗啦一声,不知狂飙使了什么招数,十里冰川应声碎裂,但那冷若冰霜的寒意却丝毫不曾衰减半分。他怀抱双臂,跪倒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见此情状,江离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紧紧将他抱住,凛冽的寒意瞬间侵入皮肤,她反倒抱得更紧了,任凭那彻骨的寒意瞬间侵占了娇躯。这种诡异的状态和那晚在天马镇时如出一撤,似乎还更有过之。

    薄薄的寒霜迅速漫上江释全身,浸湿的衣袍也被冻结成僵硬的冰衣。江释颤抖的更厉害了,江离心如刀绞,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试图用那点微弱的体温去温暖他。

    另一边,狂飙和洛水斗法也进入白热化,翻腾的火龙缠绕在他身遭,恍如来自地狱。他炙热目光盯着庙顶上神态自若的洛水,这娘们竟然没有挪动分毫。

    他顿时恼羞成怒,挥刀力劈华山。洛水岿然不动,九曲霜绝毫光闪烁,漫天雪花从她身后漫上来犹如万马奔腾。

    狂飙冷笑当空,长刀化作熊熊火轮。火轮瞬间放大,急速旋转,同时向前推进。吹雪海潮般扑来,火轮却宛如河堤,岿然不动。雪花遇之消融,立时化为蒸汽。

    火轮中央又突然喷出一道火舌,冲破雪幕。洛水拨动剑鞘,犹如弹琴一般,冷月从剑鞘上剥离了,瞬间击溃了火舌。

    火光散去,露出狂飙紫黑的阔脸,他大喝一声,挥刀劈下,魂力充沛如江河,奔流不息。洛水却只是轻轻抬起她那只玉雕般晶莹的右手,两根葱白一样细嫩的手指轻描淡写的夹住烈火奔腾的刀锋,但那长刀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氤氲的寒气瞬间漫上刀锋,熄灭了裹在刀身上的烈火。然后沿着狂飙握刀的手,将他冻成一座冰雕。洛水素手轻弹,冰雕随之迸裂。就在这时,脚下突然出现暗灰色的光圈,她黛眉轻颤,再想动作已然太迟。

    身外化身,画地为牢,引君入瓮,一连串的术法一气呵成,江释此刻若是神志清晰,只怕也要为他鼓掌欢呼。

    而后,那些破碎的冰渣覆水重收般还原,狂飙目光森然,横刀身前。一枚枚火苗宛如坟墓上的鬼火闪现,在洛水周遭画出一个更大的光圈。

    火苗蹿腾而起,交织成一口钟,又像是一个燃烧的鸟笼,而洛水就是那笼中画眉,只等他念完法决便将香消玉损。她临危不惧,凄美的脸庞直视着狂飙,雪白的道袍在火光里翻腾,更像是等待祭天的灵媒,神圣不可侵犯。

    鸟笼骤然收缩,就等狂飙完成最后的仪式,洛水便要烟消云散。忽闻一句怒骂,他抬头看去,但见一道青影辟天落下,一蓑烟雨幻化出巨大的冰刃,携着雷霆万钧的骇人气势当头劈下。雄浑的杀意让他本能的撤去即将完成的魂术,横刀来挡。

    轰隆一声巨响,冰与火像两条不死不休的真龙交织在一起。纯正无暇的寒冰魂力压在狂飙头顶,震得他手腕发麻,脚下也入土三分。他奋力荡开江释,翻身后退。

    江释哪里肯善罢甘休,他只觉魂力浩瀚如奔腾不息的江河,在经脉里肆意流窜,那份冷冽雄浑的气流快要把他撑爆了,只想找个人痛痛快快的发泄一场,把这些脱缰的野马全部释放出去。

    他翻身抽剑,用尽全力,狂飙只守不攻,每一次冰与火的碰撞都发出惊雷般的巨响,宛如暴雨来临前的尽情宣泄。

    狂飙节节败退,但他紫黑的脸上却是惊喜的表情,犹如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藏,精深的目光中满是惊骇和狂喜的神色。

    江释一剑重过一剑,像是失去了理智。这两人摒弃了魂术,反倒硬拼起蛮力来,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江释似乎稳占上风。

    在他连绵不绝的打击下,狂飙嘴角已溢出血丝。他不惧反喜,逆风而立。火光洒在他脸上,烈焰在火瞳里燃烧。紫发、赤眉、红颜,浑然一色,恍若天神。

    “痛快,痛快,就让老子更痛快一些吧!”他仰天怒吼,猛然发力,抽刀断水。两人在空中交叠,刀与剑像两头饥饿的野兽,嚎叫撕咬在一起。又是一声震耳巨响,江释被那沛然大力撞飞了出去,跌入不远处的河流中。

    失去了对手,残留在江释体内的魂力无处释放,那份无法遏制的刺骨寒意再度漫了上来。忽见一个庞然大物正往这边快速冲过来,好在经河水浸泡,他也恢复了些许理智,见那鱼怪冲过来,他忍住体内翻江倒海的魂力,咬牙射出惊雷指,借势反冲。

    那鱼怪突然张开大口,把那白雷连同周遭河水一并吸入腹中,巨大的吸扯力像一只强劲的大手拉扯着江释,任他如何挣扎也摆脱不掉,只能跟着倒旋的河水向那大口退去。

    交错的犬牙扣下来,即将闭合的瞬间,一道娇弱的身影从齿缝间射了进来,却是江离。

    江释气到吐血,连骂她的心思也没有了。更让他惊奇的是,自从进了鱼怪体内,那股无法控制的浩瀚魂力正在迅速流失,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吸走了。转眼之间,连他自己的魂力也消耗殆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释剑眉紧蹙,失去魂力,等于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不对,他们现在已经是鱼怪肚子里的美味了。

    鱼怪的食道像一条长长的滑梯,一路跌跌撞撞,哗啦一声,落入池塘一样的地方。腥臭之气扑面而来,酸腐刺鼻。借着炽火燃闪烁的光芒,他勉强看清了四周面貌。

    四壁是粉红的息肉,层层叠叠,还不停的蠕动着。没过腰际的液体表面,漂浮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鱼骨,有些还没有完全消化掉,一半鱼骨,一半腐肉,看得人只想反胃。

    “哥哥,这是哪里啦,好恶心啊!”

    江释一戳她小腹,没好气的说:“这里!”

    看见一块腐朽的木板飘在水面上,他拉着江离跳了上去,暂时拜托了令人作呕的酸液。这地方大得出奇,四周时而有鱼儿游过,一头鲨鱼怪突然跃出水面,江释一挥手,这才想起没了魂力。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反倒成了香饽饽,一条鲨鱼怪也妄想分一杯羹。他心中一怒,拔地而起,双腿连环踢出,鲨鱼怪远远抛射出去,撞在肉壁上。

    许是感受到胃部不适,鱼怪晃动了一下,它这一晃不要紧,里面顿时翻江倒海,那木板就如同一叶扁舟,在浪尖上起起伏伏。江离紧紧环住他的腰,美目紧闭,直到风平浪静。

    不时有尖牙利齿的怪鱼来袭,都被江释拳脚解决了,好在练得一身过硬的外功,不然没等被鱼怪消化掉,就先被鱼群分尸了。

    “要是有鱼竿就好了!”盯着四周游来游去的鱼群,江离小声嘀咕道。

    江释也搓手道:“再生个篝火,找点佐料……”

    看着那些片刻前还活蹦乱跳的鱼,渐渐失去生气,咕噜噜泛起颗颗气泡,他忽而就意兴阑珊。木筏正在缓缓腐朽,用不了多久就会溶解在酸液里,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也会是同样的命运吧。

    江离站起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就像他平时安慰她那样,口中还呢喃道:“安心安心!”

    江释柔声笑了笑,从木板上扯下一块权当做船桨,催动木板向前划去。忽闻一阵细微的心跳声,他沿着声音划过去,心跳越发剧烈。

    “在那里!”

    借着炽火燃的光芒,江离看到头顶光滑的肉壁中央有一个仅容一人的洞口。那洞口有规律的翕合着,声音应该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江释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十丈多高。他尝试着跳了一下,失去魂力的境况下,六丈高已是极限。江离也试了一下,比他还不如,只到了四丈多。

    “啊偶,上不去咯!”江离手托香腮,盯着那洞口叹息。江释剑眉紧锁,盘膝坐在木板上,想着该何怎么才能跳上去。

    想着想着,脑海中鬼使神差的浮现出洛水裸身出浴的香艳一幕,只觉实在是下流,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吓了江离一跳,急忙抓住他的手臂,噎声道:“你别这样,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能出去的。你这样抽自己,阿离多疼啊。”

    江释笑道:“抽的是我,你疼个甚?”

    江离俏脸一红,支支吾吾:“就是疼嘛!”

    江释满头雾水,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追问道:“哪里疼?”

    江离凝望着他,眼中雾气氤氲,忽而就抓起他的手掌,缓缓放在自己柔软的胸口,呢喃道:“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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