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跟在孙庆才的身边多年,忠心不二,他的年纪比孙恨竹大上七八岁,乡下出身的他,即便在拉尔萨城待了十年,依旧是一身乡下人的淳朴。
孙庆才从未把他当过一个开车的下人,孙恨竹也一直以二黑哥称呼他。
二黑不光只会开车,还有着一身硬本事,曾得到过孙天穹的指点,不说是震慑一方的武林高手,寻常的街头混混,以一敌十毫无压力。
此时二黑坐在车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点点的月光在他的眼眶中汇聚,可此刻却是毫无生机可言,因为他的头上有着一个大血窟窿,腥红的鲜血依旧在汩汩地向外流,染红了他的大半边脸,他的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外的一只手摸向腰间,腰间别着一把手枪。
然而,不等他把枪拔出来,迎面的车窗玻璃就已经被击碎,子弹穿透了挡风玻璃,在他的脑袋上开了一个血洞,脑浆子与血水一起喷出……
“啊!”
孙恨竹忍不住的惊叫一声,赶紧抬起手来捂住嘴,望着车里惨死的二黑,眼泪瞬间就淌出了眼眶,紧跟着整个人靠在车上,哽咽了起来。
“小姐……”
轻轻的喊声传来,在旁边的不远处,卓美悄然地探出头向孙恨竹喊道。
孙恨竹依旧是靠在车门上哭泣,她想要拉开车门,把二黑给扶出来。
“小姐,不行啊,这里太危险了。”卓美来到了近前拦住了孙恨竹,压低着声音紧张地道:“我们快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孙恨竹眼泪止不住地流,看着卓美咬牙道:“卓美姐,你一定看到了,到底是谁杀了二黑哥!”
“小姐,现在不是要报仇的时候,我们必须得赶紧离开这儿,你得把命给留住了,才有可能报仇呀,你如果不离开,二黑岂不是白死了。”
“小姐,快走吧……”卓美硬拉着孙恨竹离开,上了矮墙后面的另外一辆车里。
车子启动了,趁着破晓的阳光照进巷子之前,缓缓地离开了。
孙恨竹望着车窗外,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从小到大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学校、实验室里度过,血腥的场面不是没见过,可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先是见过了小爷爷的惨死,又见过了二黑哥的惨死,血淋淋的画面在她的内心里蒙上了一层挥不去的悲伤。
车继续向前开,孙恨竹忽然回过头,冲开车的卓美道:“卓美姐,我不能走,这些人手段残忍,我如果走了的话,我爸他……快掉头,我们回去!”
卓美面色凝重地道:“小姐,你不能回去,你如果回去孙家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一定会把你嫁到藏家或是西家,你的下半辈子……”
孙恨竹打断道:“可我不能丢下我爸不管,还有小轩啊。”
卓美依旧在向前开着车,不论孙恨竹怎么要求,她都没有掉头的意思。
孙恨竹忽然冷静了下来,微微皱眉看着卓美,过去的卓美不说对她言听计从,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很明显在故意躲着她的眼睛,不敢和她对视,卓美双手抓着方向盘,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她这并不是因为在全神贯注开车,而是借此来掩饰内心的心虚。
“香兰呢,没有跟你在一起么?”孙恨竹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她……应该是有事没赶过来,我和她约定好了,在城外会和。”
“我们要去哪儿?”
“离开藏西啊,老爷已经吩咐了,让我带着小姐你离开,不再回来了。”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开,直奔拉尔萨南边,那里是金六爷的地盘吧。”
陈香兰没有说话。
车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停车!”
孙恨竹伸出手来就要抢方向盘,但这时冰冷的枪口顶在了孙恨竹的太阳穴上,枪口透着冰冷与血腥,卓美冷冷地道:“小姐,不要逼我。”
孙恨竹一下子呆住了,尽管已经觉察到不妙,可当枪口真的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之后,她还是很难相信这一切。
“为什么?”孙恨竹看着卓美问道。
“小姐,你别怪我,我也是有苦衷的,你配合一点,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我问你为什么啊,二黑哥他是不是你杀死的!”孙恨竹大声地道。
“小姐,别逼我!”卓美冷冷地道。
“你开枪吧。”孙恨竹冷冷地道。
卓美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枪顶在孙恨竹的脑门儿上,不说话。
孙恨竹瞅准了时机,突然伸出手向着方向盘就抓了过来。
吱嘎……
车子猛地倾斜起来,在马路上走起了s弯。
“小姐,你放手!”
“你再不放手,别怪我开枪了!”
“放手!”
咣!
枪响……
车停在了马路上边,差一点点就撞在了路边的大树上,马路上留下了两道很深地s形轮胎印儿,凌晨的晨雾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胶皮子味儿。
也幸亏是在凌晨,马路上没有什么车,否则必定酿出严重的车祸。
孙恨竹的脑袋撞在车窗上,车窗玻璃上透着一抹鲜红的血迹。
枪口冷冰冰地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子弹将车顶打穿了一个小窟窿。
“如果你再逼我,我就杀了你!”卓美咬着牙阴狠的道。
“那你就开枪吧,还废什么话。”孙恨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说完她又突然坐直了起来,向着卓美就扑过来,大有鱼死网破势。
砰!
卓美用枪托重重地砸在了孙恨竹的脖子上,孙恨竹马上软绵绵地晕了过去,靠在了座椅上。
孙恨竹做了一个梦,四周一片的漆黑,她想要问周围有没有人在,可怎么喊也发不出声音,就在她绝望而有恐慌的时候,忽然前面出现了一点光亮,她就如同那溺水即将窒息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向着前方跑了过去。
眼前突然变得好亮,仿佛出现了一大块巨大的屏幕,里面全都是记忆有关的画面。
她看到了过去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看到了弟弟在抢她的玩具,也看到了弟弟偷偷藏着糖果然后趁着她睡着了放在她的枕头下面,还看到了她打破了家里的一个很贵重的花瓶,担心被父母责罚,结果是弟弟站出来说是他打破了,结果弟弟被父母打了一顿……
又看到了许多年以后,小时候那个虽然也和她抢玩具,但更多时候都在保护她的弟弟,竟叛逆了起来,总是在外面给她惹是生非,可心里也知道,弟弟的本性并非如此,她更多的时候还是在通过这种无厘头的方式帮自己,其实弟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男孩子,不愿意涉及到家族内部的纷争,所以就干脆荡起了二世祖。
“轩,小轩……”
眼前的一切突然又黑了下来,孙恨竹大声地喊叫着弟弟的名字。
不好的预感将她的内心填满,好像嗅到了空气中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紧跟着就看到弟弟躺在血泊中,微笑地向她看过来。
……
“快点,再快点!”
一辆从郊外山区返回的吉普车里,孙轩冲着开车的司机催促道。
车子连夜返回,如果只是跑在板油马路上,势必早就返回了,可那偏远地山区里,山路崎岖危险,稍微开快一点就有可能跌进悬崖。
车身上厚厚的一层土,显示着它的路途艰辛,司机双眼通红,脚底下的油门儿狠踩,吉普车自从上了板油马路之后,基本上就如同那脱缰的野马。
车上还坐着另外两个人,都是跟随在孙轩身边的保镖。
本来后面还有两辆车的,但其中的一辆车掉进了悬崖下,另外一辆车留下来救援。
孙轩望着外面漆黑的浓雾,悲伤的脸上格外沉重,这一路上他想到了许多,分析了孙家目前的形式,最终得出的只有一个结论,孙家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牺牲掉姐姐孙恨竹,来换取一时的安稳。
“姐,等我回来!”孙轩暗暗地握紧拳头,在心底说道。
吱嘎!
吉普车突然停了下来,轮胎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印儿。
车里的人都被猛地晃了一下,孙轩的脑袋就撞在挡风玻璃上。
“怎么回事?”孙轩捂着脑袋怒道。
“前面有人。”司机红着眼睛指着车窗外。
孙轩和车里的其他人这时都向外看去,在那黑暗地浓雾里,有一点微微的光亮,仔细地再看过去,那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抽烟,而他坐在一棵拦在路中间地大树上。
“绕过去。”孙轩的心头一紧,冲司机道。
司机重新发动了车子,就准备绕过去,可车子刚一起步,忽然旁边的黑暗中,嗡的一阵发动机的咆哮声,一辆车突然冲了出来。
咣!
一声沉闷地巨响,车头直接从侧面撞在了吉普车的驾驶室车门上,把吉普车整个给撞地横移出来。
玻璃碴子飞溅,车里的人都遭到了重创,开车的司机当场趴在了方向盘上,脑袋上鲜血喷溅,头盖骨直接被撞裂了。
惨烈的车祸……
吉普车的机关盖在冒烟,也不知道是油还是水正嘀嗒嘀嗒地流淌出来。
那个抽烟坐在大树上的人这时站了起来,手里提着一把短刀走过来。
唰唰唰……
短刀被他拎在手里,很随意地在空气中抖落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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