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府

    旭日东升,阳光和暖,上官晋携上官浅浅到太子府叩谢此前恩情,不料正在太子府门口遇见要出门的李瑾煜,上官晋恭敬道:“殿下要出门?”

    李瑾煜越过上官晋,看向上官浅浅,深邃的眼眸变换着不同的色彩,片刻,他才悠悠道:“嗯,本王正巧有要事出门,上官大人有事?”

    “也并无要紧之事,下官携小女浅浅前来,叩谢殿下此前大恩。”

    “上官大人何须与本王气?”本王也说了,不过举手之劳。

    “殿下胸襟之广,实乃我我大唐之幸,但有恩不报,确不是我上官家的作风。”

    “既然上官大人如此说,本王确有一事难倒了本王。”李瑾煜再次看向上官浅浅,盘算着心中之事。

    “殿下不妨说说看,看下官能否帮得上忙。”

    “近来,长安城内屡有官员之女被淫贼玷污,如今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此案在长安城掀起轩然大波,父皇听闻,命地方官府移交大理寺受审,并命本王协助大理寺彻查此事。”

    “下官对此案有所耳闻,圣上龙颜大怒。”

    李瑾煜继续说道:“天子脚下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还专挑官员之女下手,简直就是挑战我大唐之威严,顾此,父皇才派本王协助彻查此事。”

    “彻查几日,仍无果,那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若一一排查,犹如大海捞针,问遇害的女子,皆说当时是蒙着脸,并无看见那人的面貌。”

    “如此,确有些棘手。”上官晋思考着道

    “若能得知那人大致的面貌,就可缩小排查范围,奈何画师根据受害女子的描述,每人各异,说法皆不同,顾而,本王无从下手。”

    “要不,我来试试。”上官浅浅听完他们二人的谈话,想到遇害的女子,悲从心起,若自己能帮上忙,将那歹人绳之以法,也不失为一桩善举。

    “也好。”李瑾煜道

    “殿下,浅浅虽对画画有几分天赋,但自小任性妄为,担此重任恐怕不妥,下官怕误了殿下办事。”

    “上官大人是怕本王把浅浅姑娘弄丢了不成?”

    “老臣不敢,老臣是担心……”

    “成与不成,试试也无妨,就算不成,本王也不会怪罪于她。”

    “可是……”

    “好了,就这么定。”李瑾煜不愿再听上官晋说话,转身径直走进马车里,此时的他,脸上虽如往日般不苟言笑,可细心之人定会发现,他嘴角略微上扬,脸部的曲线也缓和了不少。

    李瑾煜走进马车后,仍不见上官浅浅跟上来,掀开车幔道:“还不快来?若耽误本王办事,你可担当得起?”

    上官浅浅撇了撇嘴,移步向前,回头给上官晋一个放心的表情,径直走到马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走进了马车。

    李瑾煜见上官浅浅弯腰走进来,他的视线从上而下一寸一寸扫过,今日的她,身穿淡蓝色襦裙,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曼妙身姿,再看至纤细雪白的颈脖,线条优美的蝴蝶锁骨,他的手不自觉得勾紧几分,而后又舒展几分。

    上官浅浅在他身侧坐下,一股极其淡雅的馨香萦绕鼻尖,李瑾煜心里浮动了几分燥热,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上官浅浅坐下后,感觉身边这尊大佛散发出骇人的气息,她同样坐得端端正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他。

    马车快速行驶,风声自耳边吹过,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浅浅感觉骨头都颠簸得要散了,仍未到目的地,他拧头看向李瑾煜,只见他双目紧闭,一幅心定气闲的样子,暗想,他可真坐得住。

    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襦裙上的琉璃珠子,时而探头看向窗外,李瑾煜感知到身边人儿的动作,悠悠开口道:“快到了。”

    上官浅浅闻声,有点诧异,他居然知道想什么,李瑾煜见上官浅浅久久没有回应,他缓缓睁开星眸看向她,上官浅浅意识到他的等待,嗯了一声。

    马车继续陷入了沉默,不多久,马车停在一个府邸门前,下马车后,只见一行人早已候在门前,等待李瑾煜的到来。

    “参见太子殿下”。一行人恭敬的给李瑾煜行礼。

    李瑾煜扫视了一眼这一行人,目光回到了监察御史宋哲身上道:“宋大人,这位是本太子从长安带来的画师,速速带她去见令女。”

    “老臣遵旨。”上官浅浅看着宋哲夫妇眼中泪花,自家女儿出了这档子事,任谁都心痛难当。

    自古,女子出了这事,紧接着就是一条人命,上官浅浅知道,此次前来,就算画不出凶手的样子,也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上官浅浅跟着侍女的脚步,来到一处静谧的院落,虽不及上官府邸的繁华,却也别致十足,想到她的遭遇,心中不免怜惜。

    清风吹过,一卷素笺随风飘扬,侍女马上蹲下来收拾并道:“对不起,姑娘,奴婢这就收拾干净。”

    上官浅浅蹲下捡起一张细看,娟秀的簪花小楷字迹呈现眼前,她轻念道:“秋风起,枯叶飘,倚窗遥望,入眼皆苍凉,半生风雨谁人知?……

    “好词。”上官浅浅道

    引路的侍女收拾好地面上的纸张便道:“姑娘,我家小姐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上官浅浅应了一声,径直走进宋家小姐的闺房,只见一女子静坐在鱼池旁,目光呆滞得看着眼前的鱼儿游来游去,上官浅浅坐在她的身旁,她眼也不抬一下,似乎所有的一切与她无关。

    “姑娘,你也喜欢这青鱼?”

    宋哲之女宋娉婷眼中依旧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上官浅浅继续道:“诗词大家非烟也喜欢这青鱼。”

    宋娉婷闻言,情绪终于有些许的波动,稍微扭头看了一眼上官浅浅。

    “若我猜得不错,宋姑娘喜欢非烟的诗词。”

    “何以见得?”

    你这庭院的每一处都彰显着姑娘的喜好,比如入门处的灯笼,凉亭处的诗作,又比如,姑娘手帕上的刺绣,正是非烟的得意之作《西窗烛》。

    “喜欢又如何,她是长安赫赫有名的大才女,满腹经纶,我和她简直云泥之别,怎可相提并论?”

    “姑娘说得是,你可知,她成名前经历过的摧心之痛?那痛绝不比姑娘轻半分。”

    “怎么会?你怎知?”

    “我叫上官浅浅,曾经有幸在拜在非白先生的门下,学过几年画作,非烟是非白先生的妹妹,非白先生擅长画作,非烟擅长诗词,两兄妹一为诗词大家,一为画画大家,并称为长安双绝。”

    “原来如此,能拜在非白先生门下,看来浅浅姑娘天资不错。”

    “并非如此,浅浅只是有幸得先生赏识。”

    “言归正传,非白先生祖籍扬州,遇事生变,双亲在扬州被杀,故而来到长安,途中遭遇山贼,非烟被山贼囚禁数年,所幸,山贼的头目欣赏非烟的才情,一直以礼待相待,无加勉强,后来朝廷剿灭山贼,非烟这才脱离苦海。”

    “这中间的苦,不是你我可以知道的。”

    “原来她竟受过这样的苦,怪不得她的诗词中,总是呈现出一丝无奈与悲伤,她轻念,秋风伴落叶,谁人伴秋风?”

    “相信宋姑娘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我也同情姑娘的遭遇,你和非烟的遭遇,也算是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宋娉婷轻念,如死灰般的眼眸似乎有了一线光芒。

    上官浅浅继续道:“如今朝廷派人来彻查此事,姑娘只有如实告知,抓住歹人,才能让其他的女子免受祸害,这也是功德一件。”

    “说吧,你想问什么?”宋娉婷道

    “宋姑娘只需详细一下那歹人的样貌。”

    宋娉婷脸色再显苍白,眼眸慌乱,上官浅浅轻握着她颤抖的手,柔声宽慰道:“别急,慢慢来。”上官浅浅知道,再让她忆起这切肤之痛,犹如再次把伤疤揭开,但她别无他法。

    “当时那人蒙着我的眼睛,我没看清楚他的样貌。”

    “比如,他的身量呢?”

    宋娉婷努力回忆着:“身量比我高出一个头,比寻常的男子要雄壮。

    “有没有长胡子?胡子是山羊胡还是八字胡?”

    “八字胡。”

    “颧骨略高,丰唇........quot

    上官浅浅平铺宣纸,提起笔墨,按照宋娉婷的描述,一笔一划的勾勒着人像,半刻钟后,宣纸上人像渐显。

    “我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异于寻常的香味,似乎不像是中原的香料?”

    “你确定?”

    “不会错,我自幼对香料敏感,大唐的香料我几乎都知道,可唯独他身上的味道我闻不出。”

    “一般的香料,麝香和金额香各二两即可,可他身上的这两味香四两有余,再加一味不知道是什么香,恰到好处得融合起来,冲淡了这两味香的浓度,但保持了香味的持久度,使其停留在身上的时间更加持久。”

    “原来如此。”

    “大唐的香味一般保持六个时辰左右,而他的身上的香能保持二十多个时辰有余。”

    “如此说来,确不像我大唐的香料。”

    宋娉婷推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块碎放至上官浅浅的跟前道:“这是我从那人身上扯下的一块碎布。”

    “这布虽放置了几日,若细细闻起来,依稀还能闻到上面残留的味道。”

    上官浅浅碎布放至鼻息下,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到,宋娉婷看着她的表情道:“只有对香味敏感之人,方可捕捉到其味。”

    “多谢宋姑娘尽数告知。”

    “不必,这也是为了帮我自己。”

    上官浅浅攥着手中的画像以及宋娉婷给的碎布,快步走出了庭院,李瑾煜在门口等候,见上官浅浅出来,迎上道:“怎么样?”

    “这是我按宋姑娘的描述画的画像。”上官浅浅把画像递给李瑾煜。

    “不知怎么的,我按她的描述,画得似乎有几分像突厥人。”

    李瑾煜端倪这画像上的人道:“确实不像我中原人”。

    “这是宋姑娘从那歹人身上扯下的碎布。”

    “她还说,那人身上有一种异于寻常的香味,似乎不是中原的香味。”

    李瑾煜接过碎布,指尖细细揉搓着说道:“云锦。”

    “云锦价格昂贵,寸锦寸金,绝非寻常百姓可以穿着得起。”上官浅浅道

    “没错。”李瑾煜道

    “青竹,查下这布料的来源。”

    “是,殿下。”

    “另外,找一个精通香料的人来见本王。”

    “是。”

    李瑾煜安排好这一切,转头看向站于身旁的上官浅浅,一缕斜阳映照在她身上,如此的美好,他惬意的看向远处的风景,内心叹道:“这算不算有人与我立黄昏?”

    风过无言,雁过无声,内心却早已有了答案,他自知从来都不是重情之人,偏偏待她,薄情不了,他也不知,从前的惊鸿一瞥,会在他的心留下痕迹。

    “天色渐黑,我们走吧。”李瑾煜道

    “我们何时回去?”

    “待案子结束后,本王会派人送你回去。”

    “可是眼下,我的事情已结束。”

    “还没结束。”

    “受害的姑娘数十个,不能仅听那宋家女一人之言,还需多方打听。”

    上官浅浅狐疑的看着他,思量片刻,他说得也对,可她总觉,他似乎还有别的目的。

    “怎么?后悔了?这可是你自告奋勇要随本王来的。”

    “你多虑了,走吧。”

    李瑾煜嘴角轻扬,转念一想,他堂堂太子,大唐的储君,未来的王,想要一个女人伴身旁,何需借口?苦乐参半的看着前行的倩影。

    李瑾煜快步跟上她的脚步,曼珠和青竹紧跟其后,青竹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对曼珠道:“还别说,你家小姐挺仗义的。”

    “那是自然的。”曼珠扬起小脸,骄傲的说。

    “不过她这点也不太好,老爷不喜欢她这性子,说将来会吃亏。”

    “看来,你们家老爷很疼爱她。”

    “那是的。”

    “遭了,快跟上。”曼珠看着他们俩远去的身影着急道。

    “你家王爷,不会欺负我家小姐吧?”

    “放心吧,他才舍不得欺负。”

    “什么?”曼珠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快走吧。”青竹看着远去的身影,暗想,殿下,青竹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日落黄昏,红霞染天际,上官浅浅和李瑾煜并肩而行,微风轻轻吹过,上官浅浅顿觉一阵寒凉,手不自觉的拉了拉身上的襦裙,细微的动作落入李瑾煜的眼,他脱下外袍,给上官浅浅披上,她看着他的举动,顿时慌了:“殿下,你这,不用。”

    “别动。”李瑾煜柔声说道,兴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他话语里的温柔与宠溺。

    上官浅浅见之,一时忘了动作,安分乖巧站着,李瑾煜细心为她整理好宽大的衣袍,并系上绑带,上官浅浅看着他的冷峻的容颜,顿觉,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秋风略过,吹乱了上官浅浅的发丝,李瑾煜手不自主的想要为她缕被风吹乱的发丝,上官浅浅微微侧头,他的手落空了,眼眸的悲伤一闪而过,但很快整理了思绪道:“好了。”

    “多谢殿下。”

    “你不必谢本王,若你感染风寒,明日谁来替本王画画?”

    上官浅浅听这话,方才还想着他这个人,其实还挺好的,感情是自己想多了。

    “那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

    “嗯。”

    “你日后不会又叫我还吧?”

    “你说呢?”

    “不会。”上官浅浅快速应道。

    “待案件结束,我会向父皇禀明你的功劳。”

    “不用。”

    “我是说,身为大唐子民,为皇上和殿下分忧,理所应当,我做这些,并不是要赏赐。”

    “届时再说。”

章节目录

谋金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嫣若姑娘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 14 章 娉婷-独占金枝小说,谋金枝,一本书并收藏谋金枝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