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咱家有话与你交代。”

    张总管从大殿出来,见着还在殿外耐心等候的时文修,就和气的招手对她道。

    时文修应声,赶忙小步跟他到了一旁。

    见她站在跟前乖巧听令的模样,他咳了声,错开了些目光看向旁处:“回去后准备准备,等十月中旬大军出征的时候,你也一道跟着去。”

    突如其来的命令直接将她击懵了。

    “大总管,您是说,让我加入亲兵队,随主子爷一道出征吗?”她以为自己听岔了,不免微睁大了双眸,指着自个又问了遍。

    张总管看她一眼:“你要这般理解,也成。”

    她自是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可他话里让她一同出征的意思却很明确,这让她感到万般不可思议。

    “不是大总管,您是知道我的,武艺平平,骑射功夫也粗浅,何德何能能入亲兵队啊?”她满目的焦急。

    才不配位,必有灾殃。她清楚自己的能力,做主子爷亲兵她是万万不够格的,若非要破格提拔她入亲兵队随军打仗,那届时不仅是她可能死无全尸,也有可能会拖累到主子爷埃要知战场上情形瞬息万变,稍有耽搁就万劫不复,她个武艺平平的人搁主子爷身旁,若赶上背点她反应不及,或碍手碍脚,可是会耽误人性命的。

    “用不着你上战场,你慌什么。”张总管似知她顾虑,就道:“主子爷到时候自有安排,你只需听令便是。”

    听到不用上战场,她这方将提着的心放下。

    不过转念又想,不要她作为亲兵上战场护主,那要她随军做什么?

    她很刚想开口问个明白,可抬头见张总管面有不耐之色,便也只能将这想法按下。却在心里暗暗揣测,可能那主子爷连打仗都要听她念读文章下饭?

    “对了大总管,您看这……”

    这会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事,她就忙从腰间解开香囊,从里面小心倒出一枚精致的黑色襟扣,双手呈递给他。这些天大总管没来寻她,她不好冒然找上门来,所以趁今天得了机会,她得赶紧将这烫手山芋还回去。

    张总管的目光从她那染了的赧意面上,转向那搁在手心里做工讲究的黑色襟扣。复杂的目光定了会后,他难得好气的开口:“你留着罢。”

    说完也不等她说什么,就挥挥手转身走了。

    其实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可瞧她虔诚的双手捧着主子爷襟扣的模样,他就不知为何就破了这例。

    大概,是要她将来留个念想罢。

    来日去了边城,若是让主子爷收做了排遣用,倒也还好些,吃不了多少罪,若是……不过无论哪种用途,最终等大军回京时,她也只有一种去处,那就是永久的留在苦寒的边城。

    时文修错愕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而后又满腹愁绪的看了看手里还不回去的襟扣,为难了半会,最终也只能暂且将其放回香囊里。

    回到明武堂后,她直接去了马厩,拉了一匹马去了南练武常

    时间紧迫,还有一个来月她就要随主子爷出征了。虽大总管说她不必上战场,可总归要行军的吧?要是马都骑不好,她如何跟得上队伍?军队纪律严明,尤其是行军打仗的时候,更是令行禁止不容人出错半分,若她敢拖后腿,会被直接拖出去砍头罢?

    一想至此,她脸都要绿了,牵着大马往南练武场上去的时候,还暗暗咬牙下了狠心。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练!

    明个他们大比她也不去凑热闹了,抓紧一切时间的练骑术。好在南练武场跑马也足够了,那也清净,她在那练习骑马也不会耽搁旁人。

    初十这日,福顺楼里来了个小厮,向掌柜的递过去五两银钱的同时,也给带来了时文修的传话。

    “时护卫说她有急事来不了,望掌柜的见谅。这五两银钱是当日您给减免的,时护卫托小的来稍带给您。”

    掌柜的大失所望,没接那五两银,却是不死心的问:“就算改日再来也成。”

    那小厮摇头:“时护卫说了,要离开京城好些年,短时间是来不了您这了。”

    这话不仅让掌柜的叹气,也让大堂里特意早早过来等着听剧的众食也失望不已,纷纷责怪她不讲信用。

    小厮忙赔礼道歉,说的确是时护卫有事不能前来。

    众人也不能不依不饶,只能失望叹气。

    在柜台上搁下那五两银后,那小厮就离去了。

    没过多会,斜对面的东兴楼里,有下人匆匆到了三楼,小声禀了福顺楼的事。

    挥退了下人,宁王端着酒盏立在窗边,眺望着福顺楼的方向。

    “还能派人来稍信,看来她应是没有暴露。”曹兴朝看向宁王道。

    宁王却掀唇冷笑了下:“没听那小厮说她要出京几年吗,若是没暴露,老七何必这般处置她。”

    曹兴朝脸色变幻了会,叹道:“还以为是颗能盘活的棋子,没成想这么快也废了。”

    “谁说的。”在曹兴朝不解的神色中,宁王晃着琉璃杯中的清酒,似笑非笑:“棋子没死,就不能叫废。不到最后一刻,你又怎知她没翻盘的可能?”

    曹兴朝若有所思。

    宁王亦不在此事上多说,话锋一转,就笑说起禹王监军的事。

    “老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这会心情如何。”

    “定是苦不堪言,满口苦水往腹里咽。”曹兴朝哈哈大笑,“为了收国债,不惜得罪半数朝臣,最后国库是充盈能打仗了,他却要被派去监军。想这个中滋味,也只有禹王能体会了。”

    宁王喝口酒,虽未言,可曹兴朝能看的出他心情大好。

    “九爷,最近些时日,有不少朝臣偷偷托我代他们向您问安。其中也不乏之前倾向禹王的一些朝臣,我瞧他们,立场似有动摇之意。”

    话刚落,宁王脸迅速由晴转阴,蓦的转头凉凉盯向他。

    曹兴朝赶忙摆手解释:“九爷放心,我有分寸的,就连义父那里我也多有嘱咐。他们送的重礼我一概没收,也都委婉劝了他们,莫要来往于我府上,以免招惹猜忌。”

    宁王的脸色这方好看少许,寒声警告他:“父皇最忌什么,你千万给我记牢了,敢犯一丁点岔子,别怪我不讲情面。”

    曹兴朝淌着冷汗应是。

    宁王再次看向窗外,这次视线投向的却是紫禁城里东宫的方向。

    前太子是如何被废的,怕没人比他跟老七再清楚的了。

    所以这些年里,老七只敢做孤臣,而他只能做孝子。

    各种滋味只是彼此知罢。

    宁王眉眼讥诮,凑唇近薄胎杯沿饮尽里面酒汁后,就随手将琉璃杯盏扔向了一过路人。

    那过路人下意识的慌忙接过,等看清手里之物后,脸色大变的朝楼上看了眼。恰对上楼上人不及眼底的笑容。

    “赏你了。”

    过路人抱紧了琉璃盏,匆匆离去。

    曹兴朝看着有些心痛,这琉璃杯盏是珍品中的珍品,可是他特意让人从海外淘来的,有价无市的。而且这杯盏本是一对,这丢了一只,那另外一只就只能束之高阁了。

    他都有几分冲动想要让人去追那得了大便宜的路人了。

    “这世间好物多着呢,兴朝,你眼皮子太浅了。”

    宁王笑说着就将桌上的另外一只琉璃杯,再次扔给了外头的过路人。

    “等日后,千万种好物你都摸得到见得到,不差这区区一对杯盏。”

    明武堂里,时文修接过小厮手里的药瓶,连声道谢。

    “没事没事,我外出采买顺道的事,算不得什么。”

    时文修拨出一角银子塞给他:“得谢的,本来你采买完就直接回府了,可现在却要为我多跑了趟腿,着实令我过意不去。这点薄礼不当什么,你可千万得收着。”

    小厮推拒了一番就收下了。

    “对了,掌柜的没说什么吧?”

    小厮就道:“倒也没说旁的,就是略有失望了。”

    时文修也料到会如此,不免叹气,她也不想爽约,可也是没法子的事。

    小厮瞧她鼻青脸肿的模样,都替她疼。

    “那药你可记得要勤擦着,要是没了就托人告诉我,我再给你买去。”

    “我省得的,谢谢你埃”

    “没事没事。”

    送走小厮,时文修拿着药皱着脸,嘶嘶吸着凉气往自个小院里去了。

    这骑术也太难练了,昨个她不慎自马上跌落下来,好险没摔个半死。

    也幸亏是勒马的时候被它掀翻了下去,要是在骑行的过程中她不慎跌落下来,那只怕跌折了腿都只是轻的。

    还有两大腿内侧,这些天都被磨得生疼,破皮了都!

    天呐,快派个神仙来救救她,一键给她技能让她原地学会骑术吧!

    时文修被摔下马的事,由张总管禀了他主子爷。

    “这些天她在练习骑术?”

    “是的主子爷,这段时日她都起早贪黑的在南练武场练习骑马,大概是急于求成,昨个不慎从马上跌了下来。不过都是皮肉伤,并无大碍。”略一停顿,张总管又道:“不过今个稍稍缓些了,她又牵着马过去了。可要奴才去阻止她?”

    “不必了,随她去。”

    提笔写完最后一字,禹王收了势,声音不带起伏:“以后她的事,没要事不必来报。”

    “是,奴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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