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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来的人颁布完诏书,他们来的匆忙,回去也丝毫不拖泥带水,根本不给吕哲准备礼物的时间,完成使命也不多逗留便辗转回南阳返回咸阳。

    “聪明人啊,知道我不想让他们进入南郡腹地,连提也不提就走了。”吕哲对着旁人说:“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糟糕的事情,说明他们得到的指令非常的明确。”

    没人听懂新出炉的征南中郎将、南郡都尉、少上造在说什么,他们只知道吕哲的脸色看上去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

    得知对其余人没有封赏,那些知道消息的人也不开心,甚至怨言满天。

    对于这种现象,吕哲有着自己的处理方式,那就是找事给他们做,将他们累得跟狗一样根本没有时间用来思考。

    吕哲难得来到邔县,自然是会到处走动一下,也算是亲自观察这个与南阳郡相距不过三十里的县城,它的民生和地理位置。

    一番亲自走访,邔县的平原地带不少,当地的人早早就已经将它们翻整成耕地,只是水利系统在吕哲看来修建得比较简陋,明明能从汉水引水进入平原形成一个全面的灌溉体系,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去那么做。

    “邔县雨水丰沛,”看去苍老消瘦的县令说得小心翼翼,“汉水连横南阳郡、汉中郡,两地也是雨水丰沛的地理,不挖掘渠道引水,是唯恐雨季……”

    哦,吕哲明白了。临江的地理位置看似水源充沛,可是一旦到了雨季堤坝崩塌也容易造成水患。

    “邔县每岁产粮几何?”吕哲几乎到了每个县都会问一遍不尽相同的问题。

    “回郡主,邔县乃小县,耕田数量……”这县令见吕哲脸色不满,简约答:“四万石。”

    听到这个数字吕哲点点头,他没有记错的话,在黔中郡的作战中,共尉汇报秋季收割掠夺的粮食总量超过一百六十万石,而这只不过是临沅百里内的耕田所得,百里之外的掠夺还没有完成。

    县令又重复了一下:“缴纳的赋税是四万石。”

    这是对的!按照秦国的十税一。邔县这一季的粮食产量总数是有四十万石。吕哲没记错的话,邔县的户籍是有七千余户,大概有三万多人?

    南郡之内的县今年遭遇兵灾,出产的数据是被破坏之后的产出,不能拿来作为参考数据。

    吕哲已经下达行政指令,命郡内各县统计粮食出产,让各县的县令(长)预算一下粮食够不够本地支撑到明年的秋收。

    从上古到至今,根本没有统治者会让各县自行统计产出,也没有去询问过粮食的出产够不够本地食用。说实话。真的要进行统计的话,那将会是一个非常繁琐的手续,上报的数据也很难说准确与否。

    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吕哲一方面是真的忧心会出现粮荒。另外一个就是在试探对各县的掌控力到底到了哪一步。他除了让各县自行统计之外,派出探子实地考察也会进行。

    掠夺一地养一地,这个目标是全南郡都知晓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吕哲发布这样的作战才在短时间内使南郡父老归心。

    对黔中郡的掠夺根本不用考虑当地人的死活。吕哲甚至觉得将黔中的土著全饿死才好,他相信缺乏粮食会迫使那些土著迁移到更南方,清出无人区之后再迁移人口进入开发是一件好事。至少土著跑光了。去定居的人不会遇袭。

    做出这样的决定使吕哲“醒悟”自己有一颗残酷的心,不过他认为如果这样算是残酷的话,他会变得越来越残酷。

    在邔县总共待了两天,吕哲下达回转的命令。

    命令下达,长矛兵和戈矛兵来到邔县蹲了两天各自返回驻地,吕哲则是亲率那些特殊兵种和那一万刚来的秦军回转江陵。

    刚刚回到江陵,几乎是水都还没来及喝一口,娩杓就脸色奇差地找到吕哲。

    “郡主,衡山叛贼越境袭击沙羡,当地驻军阵亡三十六人,黔首死伤近千,”娩杓十分的愤怒:“掠夺我郡粮草三百余石,烧毁五百余石。囤积在那里的皮货也被抢掠了不少,暂时无法进行统计。”

    沙羡?吕哲找来地图,在衡山郡交界处找了一会找到沙羡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座临近衡山郡坐落在湘水附近的一座小县城,该县的北面和西面正是云梦泽,人口只有一万八千余,当地有驻军五百人。

    娩杓:“这些该死的贼子竟然敢袭击我郡,应该把他们千刀万剐了!”

    收割季节已经结束,相对于其它混乱不堪的郡县,南郡虽然受到兵灾破坏了不少田亩,可是产出依然不是那些混战不断的郡县所能比的。

    各郡厮杀不断,割据的杀戮对民生的破坏力令人难以想象,他们又为了削弱对手不断侵入对方的地盘烧粮,那么缺粮是必然的事情。

    吕哲在各地的交界处都派有驻军,例如邔县就有驻军两千,除了保境安民之外当然是对可能遭受的袭击进行防备。

    沙羡离江陵足有两百三十里,中间又隔着一个云梦泽,粮食运输起来十分的不便捷,考虑到当地的出产不足以养活太多的兵卒,那里的驻军才会只有五百人。

    其余如州陵县、鄀县、伊庐县、秭归县等靠近衡山郡和庐江郡的县,只要粮道允许驻军就没有低于两千的。

    个别重要的位置,如巫县这个坐落在汉中郡、巴郡、黔中郡三角地带的县,由于这里与江陵有一条便捷的道路,本地出产又丰足,驻扎的驻军数量足有一万。

    “安陆县有五千驻军?”不是在问,而是吕哲在做打算:“安陆到沙羡也有百里……”

    娩杓停下咒骂,专注地看吕哲的手在地图上比划着。

    “知道袭击沙羡的是衡山郡的哪支叛军吗?”吕哲的话里满是杀气。

    精神一振。娩杓就知道吕哲肯定会报复,毫不迟疑:“抓到的俘虏交代,是邓宗麾下的一个头目。”

    “哦!”吕哲看向地图上的邾县,它是被邓宗占领了,根据情报这人亲自率军前去攻打还有秦军驻防的安丰?他点了点州陵县和安陆县:“两地驻军合起来有八千,让安陆抽调三千、州陵抽调一千,三千人的部队携带十天的粮草先行赶往沙羡。”

    娩杓大声应“嘿!”狰狞笑得,二话不说拿着令牌就去转达命令。

    摸着下巴,吕哲又看了看山川地理,心里十分可惜南郡没有水军。不然利用发达的水系进行运兵和运粮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唔……?既然要动,那就进行毁灭式的作战,用尸山血海去警告那些把主意打在南郡身上的叛军!”吕哲看向南郡境内的竟陵县,那是一个旁着汉水的大县,当地有造舟船的产业,只是造出来的船只排水量根本不行,“还没有能力发展水军,不过可以适当的支持竟陵的造船商,让他们着手研究两百料的战船。”

    “来人!”吕哲大声喊完卫瀚立即进来:“着令义兼、徐志来见。”

    卫瀚恭敬执礼。应“嘿!”退下传令。

    吕哲不出兵攻占除了黔中郡的其它郡县不代表会坐视那些叛军进入南郡劫掠,他坚持认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去劫掠他人,除此之外任何将手伸进南郡的人不但要斩断伸进来的手更要脑袋都砍了。

    衡山郡的叛军,实力最强的是邓宗。麾下大概有十来万部下,目前占据着衡山郡的邾县、西陵县、鄂县,更是将触手伸进了九江郡,目前正在与九江郡的安丰县驻军酣战。

    这是第一个将主意打到南郡头上的叛军首领。吕哲十分明白如果不用雷霆之势进行报复,其它如庐江郡和长沙郡的叛军必然会觉得吕哲软弱可欺,而这是定然不被允许的!

    “黔中郡已经派去八万军队……”吕哲很认真的察觉地图:“巫县、邔县、鄢县、当阳县的驻军不能动。”

    而似乎州陵县是防御庐江郡那边的重镇。既然衡山郡将手伸进南郡,难保庐江郡的桓楚不会效仿,所以抽调出一千人前往沙羡之后,州陵也再派一支部队过去?

    “那么……这次针对邓宗的作战,”规模不能太大,也要进行通告,做到师出有名,吕哲习惯性的摸着下巴:“就以一万战兵、二万辅兵为基准。”

    作战目标不是占领地盘,总数三万的部队不多不少,毕竟这种作战根本不用打下一块地方之后留下大量驻军,只需留下少量的部队维持粮道。

    “通告既是警告,这个声势可以大一些,最好让那些叛军知道打南郡的主意会有什么下场。作战可以凶残一些,与吴芮的交易却是要扩大……”吕哲一点衡山郡的都不打算明面上占领,他在思考扶持傀儡的可能性,而这个似乎并不难办到,“只是找谁呢?”

    义兼和徐志通名请入,进来时正好看见吕哲拿着竹简在看南郡各县人口的户籍。

    “参见中郎将!”两人恭敬行礼,脸上的喜悦中带着纠结。

    他们已经知道咸阳对吕哲的封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咸阳除了封赏吕哲之外其余人的封赏没有下来。

    “你们还是像其余人那样称呼我为郡主吧。”吕哲放下竹简,他淡淡地补充:“咸阳的意思很明白,并不理解我们在南郡的作为,”摘下腰间装着的两个银印青绶,一个是都尉的印绶,一个是征南中郎将的印绶,两个官职同是秩两千石的职位,合起来每年可以领到中枢的四千石俸禄。两千石的俸禄已经与九卿相同,已经算是秦国的高官,“我到目前为止可是一粒俸禄都没拿到过。”说着笑了起来。

    义兼说道:“郡主,咸阳没有委派新的郡守?”

    这也是吕哲所担忧的,中枢没有委派郡守,那等于已经将南郡视为失陷的郡了。

    徐志满脸的担忧:“既没有委派郡守,又没有对职等进行封赏。这恐怕……”

    “没什么好恐怕的,”吕哲还是进行必要的解释:“陛下的诏书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此时咸阳没有多余的功夫来处理我们的功过,对我的封赏也不过是一种维稳。”

    “是啊,无法判定功过,”义兼有些愁眉苦脸:“比起南郡,中原对咸阳更加重要。”

    “嗯。陛下只会在解决中原的叛军之后才会将目光转来南郡。”吕哲充分表现得淡定:“中原各地起兵不断,陛下想要解决也不是一时半会。在此之前,我们的功过不会有定论。”,他叫两人过来可不是要探讨这些的。“该做的准备我们已经在做。”

    两人一想,吕哲已经派人去接众人的亲属,心下也就稍安了一些。

    “临近衡山郡的沙羡遭遇叛军的袭击,”吕哲满脸的嘲讽,“不管是邓宗授意还是麾下自作主张,我们不去考究。对于任何敢将爪子伸进南郡的人,我们只需要给予他们流淌满江的鲜血。”

    能听出话中的杀意实在太重了,义兼和徐志赶紧抛开杂绪专注倾听。

    “现在我需要你们进入衡山郡,针对这次袭击展开报复。”吕哲带着两人来到衡山郡的舆图旁。指着邾县、西陵县、鄂县:“杀光这里的叛军。”

    简短,有力,外加止不住往外冒的血腥,听得义兼与徐志脑门往上飞腾热气。

    “你们只负责杀光叛军。黔首会有人组织着带回南郡,”吕哲说着整个人的气势也越来越重:“不要俘虏。明白吗?”

    “嘿!”义兼、徐志拱手。

    “明白就好。”吕哲抽出一块令箭:“三千跳荡兵、二千藤甲兵、一千陌刀手、二千弓箭手、一千长矛手,这是调遣给你们的战兵。这些兵卒由义兼统帅。”说着将令箭递给恭敬行礼的义兼,而后看向徐志:“你除了本部的五百骑兵。”又抽出一块令箭,“拿令牌调动两万辅兵。”

    徐志“呃”了一声,辅兵的构造有点混杂。既是辎重部队又能当戈矛兵使用,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确切职责。

    “职责?”吕哲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志:“我军的辅兵不是单纯的辅兵,也不是其它军队那样的老弱。”

    徐志就是明白这点才苦恼啊,南郡的辅兵平常也有操练,只是比起战兵操练的时间少一些,可是大多是青壮年,按照秦军的标准或许是有些差劲,可是与乌合之众的叛军相比好像又能称作精锐了。

    “有点可惜,我们的主战场是在黔中郡,考虑到黔中郡未来的粮食出产和南郡的防御需要,进入黔中的部队七万已经达到上限,否则我是很想将部队拉过去实战,而不是一再的操练。”吕哲的表情很认真。

    所谓的精锐,除了令行禁止之外,不都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军队吗?

    义兼与徐志相续领命而去。

    南郡的部队不少,将领的数量却是处在不足的状态,有兵无将是一种悲哀,吕哲近期一直在有计划的培养可以领兵作战的将领,他认为现在不培养将官,等到连番大战再想培养就来不及了。

    在接下来,南郡的攻伐目标将会定在百越身上,周边的那些叛军需要给予震慑,而衡山郡的叛军跳出来得正是时候。

    吕哲当天派人传缴四方,对郡内通告衡山叛军入侵袭击的消息,对四方各郡的首领们宣告出兵报复的军事行动。

    对内,衡山郡叛军的入侵行为的通告是一种民心的引导,宣传好了有利于形成一种同仇敌忾的氛围,进而凝聚人心。而事实也证明向郡内通告是一件极其正确的事情,听到吕哲在沙羡被袭之后愤怒而出兵,打的口号又是“为南郡父老报仇”,这一行为极其鼓舞民间的志气。

    对外,得知南郡即将出兵衡山攻伐邓宗的各郡叛军首领们,他们心下惊讶一直与各路义军井水不犯河水的行为作出改变,惊骇南郡的出兵是要扩大地盘或者为秦国扫除义军,吕哲麾下兵卒甚众,由不得他们心里不会开始担惊受怕。

    三万大军从江陵出发,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接近沙羡。

    大军临近沙羡这座小县城时。还没有进入地界就能看见道路两旁站满了黔首。

    各村的三老也组织乡民准备了吃食,看见大军开过来的时候那些黔首们大声欢呼,妇孺们更是掀开竹篓端出吃食摆在早就准备好的木案之上。

    这种木案十分的简陋,其实就是一个长长的木板底下磊了高,各种简单却充满心意的食物摆得满满。

    “县长说得没错,郡主会为我们复仇,子弟兵们不会让那些贼子好过。”人们翘首看着不断接近的大军纷纷议论。

    义兼和徐志看到的沙羡并没有战后的破败,如果不是知道沙羡被衡山郡叛军攻击的情报属实,看那些显得兴高采烈没一点悲伤,用翘首以盼的戏台在等待的沙羡乡亲们。他们真的会怀疑接到的是谎报。

    近了,越来越近了,欢呼声掩盖了大军行走的踏地声,士卒们靠近了看见道路两旁摆满吃食露出开心的笑容,义兼与徐志互相对视几眼后,由义兼下达士兵可以拿路旁食物的命令。

    “会混乱的。”徐志有点忧心。

    “是会有一些混乱,”义兼有另一套看法,“不过比起些许的混乱,军民尽欢更加重要。这能极大的鼓舞起军民士气。”

    徐志转头看去,道路两旁的乡亲看见士卒脱离队伍凑过去拿食物脸上的笑容很浓,而似乎那笑容里的满足感更加强烈。

    别奢望一支只训练两三个月的军队能多么地拥有纪律,得到命令可以过去拿吃的。很多队列直接是散了。

    “其实……”徐志眨了眨眼睛:“可以只让什长去拿,士卒依然列队前进。”

    “嗯?”义兼愣了一下,看着乱成一片已经无法前进的军队,苦笑:“是我考虑不周。”

    徐志扶着额头。像是在呻吟:“现在纠正还不算太晚。”

    一阵号角声响起,得到命令的军官们开始约束部队,只出动什长以上的军人前去拿食物。拿到后分给麾下。这样一来队列总算还能完整地继续向前开进,而接受沙羡父老厚爱的举动也没有终止。

    先期从安陆和州陵出发的援军早就到了,接到还有后续部队的命令后扩大了营盘,他们在来沙羡时当地的乡亲们其实并没有多少热情,后面向沙羡贴出布告,明言将会为沙羡死难父老报仇,隔天军营就围满了劳军的乡亲。

    三个军侯得知后续部队到来出营迎接,看到沙羡父老乡亲的劳军时嘴角泛起笑容。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叫作军民之情,不过非常开心得到沙羡黔首的爱戴。

    大军进入营盘,义兼和徐志还没有与先期抵达的军官交流,外面来人说各村的三老求见大军主将。

    三老在乡间的身份很特殊,他们的态度就是黔首们的态度,首次单独领军出战的义兼和徐志哪敢怠慢,亲自出营迎接。

    沙羡父老乡亲对军队愿意为死难乡民复仇有很多感慨,大军来得这么快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自古以来,军队不扰民已经能算是一支“王师”,一支在乡民死难后出兵复仇的军队,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过是打从心里感激。

    与之众多三老交谈的场面更像是一出拍马屁大会,赞扬是一支子弟兵是最崇高的赞美,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吕哲被提起的次数多到令人无法统计。当然,无论是军队还是黔首没人敢于直接提起吕哲的名讳,他们基本是称呼郡主。

    送走三老,义兼作为主将自然是要了解一下情势,得知沙羡五百驻军伤亡不到百人的代价击败入侵的三千人,斩首一千三百、俘虏五百多人,心里对这一次作战的信心更足。

    “此战,”义兼还是第一次独领三万大军作战,他没有意气风发只感到责任重大,说话的语气也就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军接到的命令只有一个,不占地盘,不收俘虏。杀光邾县、西陵县、鄂县所有的叛军,一个都不留的杀光!”

    这个命令太提气了,在做将领听罢无不觉得振奋,整齐地站起来,用着全身的力气吼:“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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