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没有家族确实是吕哲的一个软肋,在如今的社会观念里,是一种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理念。说明白点就是以血缘关系说建立起来的一种最为可靠的阶层,以同宗同族作为金字塔,而后再配以相当数量的部曲,这才被认为最为严密的一种集团。

    所谓的部曲也就是家臣,哪怕是大秦的中央集权制度下,臣下之臣非君主之臣依然还是被承认。

    吕哲哪有什么亲族,他也不太理解当下人们的思想,甚至没想过治下疆土庞大将士数十万没有一个继承人是漏洞,让追随自己的人心中不踏实。

    “是啊,主上家业大了,是该有后了。”燕彼频频点头,一脸的严肃。

    刘邦获取天下之后对自己的父亲说“以前你总是说我游手好闲,是众兄弟中最没有出息的一个,现在我置办下的家业却是最大的。”,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众朝臣都在,那些臣子对天下是家业深以为然。没有谁跳出来说一句“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这样的话,没人说并不全是畏惧刘邦,而是当时的观念确实是那样。

    家业?家国天下嘛,要说五郡是吕哲的家业一点都不过分。

    娩杓亦是一脸的赞同,哪怕是最晚归入吕哲麾下的萧何也是一脸的期盼。

    统治阶层的稳固是建立在很多方面,吕哲年轻力壮有能力扩展基业那是必须的,他们也会尽力帮助吕哲继续扩张下去,但是他们说需要考虑的是下一代。他们本身能享受到这一代统治阶层带来的好处,子嗣乃至于世世代代继续效力于吕哲后代享受好处就成了关键,而这一切是建立在吕哲有后的这一个前提。

    “主上与赵公(高)有婚约,赵娘身在南郡,不如趁大胜之后的喜庆将婚事办了,也让五郡黔首喜上加喜。”蒯通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在商量。而是说的斩钉截铁。

    几人既是期盼又是渴望,吕哲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的同时也开始意识到重要性了。他想了一下,张嘴“哈哈”笑了几声:“那就办吧。”

    燕彼大喜,抢先说:“可由彼作为郎官?”

    郎官其实就是伴郎,到汉初是太子的亲信护卫,后面成了皇宫甲士的一种官职,一般是忠烈之后或者朝臣后代担任。

    燕彼本来是想作为婚礼礼仪官,既是所谓的主婚人,可是想想根本不够格,因此想抢个伴郎的位置。

    蒯通看了燕彼一眼。他寻思了一下:“赵娘父亲为秦国中车府令,是宫官。而这件婚事据说是陛下撮合,该上书请求派来仪官。”

    秦国对吕哲封爵赐官不过是一种安抚措施,这点南郡官僚自然是能看得出来。建立在安抚前提下的封赏不具备可靠性,蒯通这么提议是想再次试探始皇帝的态度,也看看咸阳中枢派来的规格会是怎么样,来判断这个缓冲期有多久。更深一层也是利用婚事试探各个朝臣对吕哲的看法,毕竟堂堂吕县侯、征南将军的婚礼各个朝臣怎么也得派人送礼恭贺。

    南方看北方的局势风里雾里,北方对南方的态势了解也是从诸多情报中推测。距离的因素让一切都需要从行为上来进行判断,吕哲接受封赏之后立刻挥军攻楚,这对于吕哲来说不过是需要应付项梁进兵的威胁,可是咸阳看到的又会是哪一面呢?

    吕哲这一方势力需要时间来发展内政和整编军队。在楚国这一面威胁用战争的获胜暂时去除之后,西面和北面的秦国是什么态度就变得相对重要一些。

    “民间购马数量有限,马匹、牛等牧畜还是要从大氏族手中购得。因此,陛下是怎么样的态度关乎到我们能获得多少牧畜的来源。再则。赵公那边的环境我们也要策应一番,将赵公从尴尬境地中解脱出来,对我们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好处。”蒯通想得比较深远。

    吕哲很想说“始皇帝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一旦心中有什么想法并不会轻易改变。”,可是他转念一想,他们说需要的并不是始皇帝解除警惕,只是希望始皇帝那里展现出放松的态度,而后让大秦的官僚们不至于受于始皇帝严防的态度连买卖都不敢做。

    婚姻掺和了政治,人生的幸福变得不是那么纯洁,吕哲有感觉不愉快吗?说实话,他还真的没什么异样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有蒯通这么个人物而觉得轻松许多。若不是蒯通,他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些,而现在让这个集团获得好处,最后还不是他得到利益,也能在未来的求存路上变得更为有底气一些。

    见吕哲没有什么反对的意向,蒯通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身为人臣而干涉家事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不但是蒯通,连燕彼、娩杓、萧何也心里觉得放松了一些,他们原以为吕哲会大怒还是什么的,概因吕哲从某一方面来说很强硬。

    说吕哲的强硬并不是表现在性格上,而是他对军队的掌握有着一种令人恐惧的专政。枪杆子里出政权是一句至理名言,谁抓稳军队就能抓住一切,他什么都可以商量,但是在军队上不容有人插手,这是从夷陵崛起后从未改变过的想法。

    最重要的事情憋了许久得到首肯,至少是四人一直以来觉得比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吕哲点头,他们心情一放松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起来。

    “主上,关于北境移民和南陵城,属下有事汇报。”萧何说话的时候偷偷撇了燕彼一眼,他清楚自居老臣的燕彼对自己崛起太快很有成见。

    果然,燕彼收敛笑容看向萧何,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眼神里有很明显的警惕。

    “说吧。”到现在为止吕哲还是不太习惯屈膝而坐的坐姿,他将双腿伸展出去,觉得口渴要伸手拿东西,可是哪有什么让他拿呀?

    大家都说了那么多,觉得口渴纯属正常,可惜的是这座府邸除了甲士还是甲士,一个仆从和侍女皆无,连饭食都要从军营送来。

    “在软件上确实是该改善一下了……”吕哲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对旁边的甲士说了一句“去看看刚才那些女娘走了没有,没走让过来伺候。”,说完才看向萧何。

    甲士应“嘿”而去。

    离去甲士的位置空档立刻被袍泽补上,尽管是在府邸之中,可是他们站立眼观八方耳听四路的时候右手一直是搭在剑柄之上,时时刻刻保持着最高的警戒。

    说到底军人就是军人,没有吩咐就没点眼色。不过这也才能算是军人吧?身为军人尽好自己的职责就是全部,哪里需要那么多花花肠子。

    软件是什么玩意没人听得懂,不过他们听多了吕哲时常会说的一些怪话,几乎是习以为常了。

    “北境十三万黔首于昨日已经完全迁移,有三千八百户是转入南陵城,八千四百户转去苍梧郡。在苍梧郡的分布,有五千零八户归于临沅治下,三千三百九十二户归入治府。这些黔首的家田还在划分。由于主上承诺帮其起屋,军方却是被调出战,缺乏人手建屋一直拖了下来。”萧何说到这因为吕哲抬起手而停了下来。

    迁移南郡北境黔首是在秦军南下的时候了,也就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吕哲对于那些迁移黔首的承诺是分其田建其屋,南陵城和苍梧郡的待遇又有区别,总得来说为了向苍梧郡移民充实人口,对愿意迁移到苍梧郡分给更多田亩是政策的倾斜。

    “搬到苍梧郡的人现在风餐露宿?”吕哲下意识地捂着额头,要真是这样那就是好事变成坏事。

    “这……当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黔首相帮建屋,虽然没有……是怨言不广,但总归有损主上名誉,对日后行政恐怕会有影响。因此属下想要建议主上从某些方面进行补偿?”萧何本有权自行处理,或者说补救,毕竟再怎么说他都是吕哲任命的民政大总管。可是他刚来不久,选择的是小心做人,因此一直拖着。

    “主上对黔首太好了。”燕彼悄声地对娩杓嘀咕了一句。

    娩杓翻了个白眼,他们能这么快在南郡稳定下来不正是因为吕哲对黔首不错吗?

    “你认为需要在哪方面进行补偿?”吕哲问。

    萧何腹中早有腹稿,可是答得太快并不合适,他假装思考了一小会,说:“迁移仓促,许多黔首是空手而出,不如置办生活所需?”

    蒯通在旁插话:“受战事影响,各行各业因为战争向准备战争倾斜,民生所需现在困顿,也是该由官府引导恢复生产。”

    吕哲明白了,那是在说过量的为军事服务并不是一个健康的社会结构,民与军还是要有一定的平衡。

    “在不影响未来大计的前提下,黔首日常所需可以恢复。”社会生产力也就那样,吕哲有必要进行提醒:“厚待民众是为了服务大局面,目前的天下态势还是以军事为主,没有一直武装齐配的军队,哪能安定的发展民生?”

    “果然还是比较重视军队。”在座都是文官,自然是希望更多的往民事上倾斜,可是他们从吕哲的态度看来,休生养息并不是完全的停止战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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