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迟接通电话的同时,打开了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扫着,将上面密密麻麻的水珠扫除干净。很快又有一层新的雨珠落下来,再次被扫干净,不断重复着。

    “周警官。”井迟屏息唤了一声,听那边传来确认身份的问询,他认真道,“对,我是井迟,先前在医院见过。”

    周民寒说,他们查到了一些线索。

    不过与前段时间的连环撞车事故无关,跟很久以前周临远操作不当撞了宁苏意的车有点关联。

    井迟侧目,见宁苏意竖起耳朵的样子,抿了下唇,拿下耳边的手机,点开免提:“周警官,您说。”

    “我们查到周临远有精神病史,曾闹过几次自杀,都被及时发现抢救回来。目前人在国外读书,父母派了专门的人二十四小时看守他。”周民寒说。

    井迟面色微怔。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我们怀疑他或许不是操作失误,可能是想自杀。根据调查到的信息显示,出事前一天,佣人在他房间里收出大量的安眠片,被周路国拿走了。第二天,他避开家里人偷偷把车开了出去。”电话里传来翻资料的声音,周民寒紧跟着道,“但这一点我们目前没办法求证,只是猜测。他人在国外,取证有一定困难。”

    井迟:“我能理解。”

    普通的盗窃案追踪起来尚且有难度,更何况是一起没有蛛丝马迹的车祸案,说一句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周民寒肯相信他的话往下追查,他就万分感谢了。

    “我明天打算再去问一问肇事者王继,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周民寒叹口气,以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当中没那么简单,可眼下就像是卡在了最关键的一环,不解开就无法继续查。

    周民寒挂电话前,突然又说了一句:“我们查到周临远出国前一段时间的通话记录,一会儿我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嫌疑目标都锁定不了,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寄希望于井迟这边能多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井迟连忙说:“好的,麻烦你了。”

    宁苏意听完两人整个对话,脑海里空茫茫的一片,抓不住重点在哪里,一种云里雾绕的感觉。

    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

    是周民寒通过彩信把十几张图片发过来。

    井迟随便点开其中一张图片,看着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顿时头都大了。

    雨越下越大,停在公司门口不是办法,井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宁苏意,让她先慢慢看着,自己要开车。

    车子驶出去,掉了个头往锦斓苑的方向开。

    宁苏意昨晚说过,今天要回家里吃饭,父母想她了。

    井迟顿时又想到宁苏意转述的邰淑英的话,阿姨想让她搬回去住,想想也是情有可原,她一个姑娘家,在家人身边自然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宁苏意一张张翻看着图片上的通话记录,二十分钟过去简直头昏脑涨,一串串没有意义的数字,比看报表还枯燥。

    她遵照着心里的猜测,甚至下意识去寻找宁屹扬或者宁宗城的手机号,然而并没有。

    快到锦斓苑时,宁苏意接到邰淑英打来的电话。她放下井迟的手机,拿起自己的手机,接通后,邰淑英问她到哪里了。

    宁苏意说:“雨下得比较大,开车慢,还有十分钟到家。”

    “不着急,安全第一。”邰淑英笑着说,“我跟珍姨说了,等你们到了再炒菜。”

    “好。”

    十分钟过去,车子驶进锦斓苑宁宅的大门,院子里的地面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天已经黑了,路灯在雨幕中显得模糊。

    井迟撑起大伞,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接宁苏意下来。

    井迟揽着宁苏意的肩膀,她一只手搂上他的后腰,两人以一个类似相拥的姿势最大程度躲在伞下,快步走上门廊。

    跟前几次回家一样,还没揿铃,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邰淑英发髻半挽,穿一件深紫色的套头针织衫,黑色阔腿裤,脸上挂着笑,站在玄关处朝两人招手:“快进来,这会儿下得好大。”

    宁苏意先一步进门,井迟收了伞,将伞立在门边的墙壁上,跟着进屋。

    “冷吧?一场雨下来,气温陡然就降了。”

    邰淑英说着话,分别拿出两条毛巾,一条递给井迟,一条拿在自己手里,给宁苏意擦肩上的雨水。

    宁苏意拨了拨头发:“我们小心着呢,没淋到雨。”

    邰淑英也发现了,擦了几下就把毛巾挂起来。

    “小迟就留下来住一晚吧,别折腾着回井宅了。”邰淑英接过他递来的毛巾,也挂到玄关木架上。

    井迟低头换鞋,不好应承这话,默了默,抬起头笑着说:“那多麻烦,雍翠乐府离这儿也不远。”

    “是不远,可大晚上的又下着雨,光线不好,开车也得二十来分钟。”邰淑英打趣道,“还不好意思啊?以前不是经常在阿姨家里住?你的房间都还留着呢,平时家里来客人也没给人家住。”

    宁苏意在井家住了几年,后来邰淑英从公司退下来,就把宁苏意接回了自己家。井迟不舍得跟她分开,隔三差五就拎着自己的行李包来锦斓苑借住,也不见外。

    哪怕是读高中了,他也来住过许多回,有时候在这边玩晚了或者写作业写晚了,干脆就不回去了。

    后来宁苏意出国读书,他再没过来留宿,只逢年过节陪父母过来探望。

    提起往事,井迟有几分羞臊,也不好再反驳,模棱两可地说:“等吃完饭再说吧,雨下小了就回去。”

    邰淑英随了他,叫他到沙发那儿坐下,先喝杯热茶,她去帮珍姨炒菜。

    客厅里没人了,宁苏意一手勾着他脖子,井迟比她高不少,一下被勾得低了头,听见她揶揄的腔调:“你怎么害羞了?以前的脸皮不是挺厚的吗?”

    井迟更低地俯下脖颈,方便她攀着自己,不由得一笑:“有一回你去我家,奶奶让你留宿你怎么不答应?你小时候不是也在我家住过好几年,又不存在不适应的情况。”

    一句话把宁苏意堵得上不去下不来。

    “咳咳。”

    一道明显不是正常咳嗽发出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只为了起到提醒的作用。

    宁苏意一下缩回自己的手,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回头去看,瞧见宁宗德从爷爷的书房里出来,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爸。”

    井迟:“叔叔。”

    “都站着干什么?被你妈罚站啊?坐。”宁宗德抬抬下巴。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宁宗德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热茶:“国庆节干什么去了?也没回一趟家。”

    宁苏意瞄了眼井迟,捧着热茶喝了口:“和小迟……还有几个朋友自驾游去了,回头把地址发给你,你和妈待在家无聊了就过去玩一两天。”

    宁宗德倒也不是兴师问罪,闻言,笑呵呵地应了。

    有邰淑英帮忙,很快就可以开饭了。没了宁宗城几人,这顿饭比上次要欢乐许多,话题主要围绕着宁苏意和井迟。

    “你们俩现在是正式同居了?”邰淑英突然问道。

    有次打电话过去,她听出不对劲,后来经过证实,便知晓两人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至于有没有正式同居,还有待询问。

    宁苏意刚吃进去一块牛腩里炖的胡萝卜,烫呼呼的,冷不丁一听这话,没留神那块胡萝卜就滑下喉咙,烫得直眨眼。

    “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邰淑英嗔怪了句,还没来得及行动,一旁的井迟就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给宁苏意:“喝口温水缓一缓。”

    宁苏意灌了一口水下去,水温偏凉,刚好缓解了那一口烫。

    等她缓过来,井迟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抬眸看向邰淑英,主动交代:“先前酥酥和我住同一栋公寓,她住十六楼,我住十五楼。后来在一起了,相处了一段时间,为了方便照顾她,我就搬到了十六楼,现在的确是住在一起了……也算同居。”

    宁苏意眨着眼看他,好歹在她父母面前呢!他怎么能如此淡定地讨论同居没同居的事?心理素质未免太强了!

    邰淑英点了点头,看向宁苏意,似笑非笑地说:“难怪昨晚问酥酥想不想搬回来住,她没及时给我答复。”

    宁苏意窘得不行,手撑起额头不看她。

    邰淑英笑道:“躲我干什么?你妈我又不是老古董,再说你们这要是按原计划,都快要订婚了,同居也没什么。你要是不想回家住,那就还跟以前一样,一个星期抽空回来一趟,可别等着我催啊。”

    宁苏意抿抿唇,怪不得她今天回来,井迟强烈要求过来吃饭,敢情是为了亲自在她爸妈面前解决问题。

    宁宗德原本还想说什么,妻子的话都放出去了,他也不便再说别的,只能听她的。

    井迟心里满足,面上却十分矜持,一字一顿道:“谢谢叔叔阿姨,我会好好照顾酥酥的,你们就放心吧。”

    邰淑英换成公筷给他夹了一箸菜:“放心放心,快吃吧。”

    井迟笑说:“好。”

    吃过晚饭,雨势一点没减,仍旧下得犹如瓢泼。按照井迟那会儿说的话,雨小了就走,现下是走不成了。

    邰淑英叫珍姨去把楼上那间客房收拾干净,她去找一套老宁的睡衣给井迟穿。

    宁苏意在一旁悠悠地插话:“不用给他找了,我房间里有他高中时穿的睡衣,应当还能穿得下。”

    井迟的个子在高中时期窜得快,那时就有一米八几,睡衣一般都是宽松的款式,长高了几公分穿也没问题。

    ------题外话------

    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在老婆家里留宿~

    小迟:还不是老婆!!!好吧,我想马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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