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手指按下墙边的灯光开关的那一刻,以为天花板上那盏吊灯坏掉了,不如往日明亮。
她视线微抬,整个人都呆住了。
整块天花板被红色和金色的气球占据,垂下来一条条细绳,跟丝带一样,地板上也堆了好多气球和玫瑰花瓣。正对着万家灯火的那一面落地窗贴上了“Happy
birthday”,用一圈爱心点缀。
宁苏意缓缓转过身,目视着被自己堵在门外进不来的井迟。
许久,她才听到自己问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人早上跟她一起出的门,忙到下午开车过去接她,哪来的时间给家里营造温馨浪漫的氛围。
井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手按住她肩膀,推着她进门。
宁苏意没顾得上换鞋,踩着脚上的短靴走进去,先前听说井迟请了厨师过来做菜,她去看了眼厨房,里面空无一人。流理台干干净净,保持着她早上出门前的状态。
“嗯?厨师呢?”宁苏意嘀咕了句。
她像个好奇宝宝,脱了身上的大衣,脚避开地板上散落的气球,在客厅里穿梭,看看其他地方被布置成什么样。
井迟蜷缩的手指松了松,清了清嗓子:“酥酥……”
在宁苏意从他身旁经过时,他伸手拉住了她。宁苏意能感觉到握着自己手指的那只大手有些潮湿,不像平日那么干燥。
宁苏意微仰脖颈,这才发现他抿着唇,敛下眉眼的样子几分严肃、紧张。
她还没问他怎么了,眼睛就被蒙住了。
不知道井迟从哪里变出来一根墨色的布带,遮住了她的双眼,在她脑后系了个结。他喉结滚动,干咽了一下:“先等等我。”
宁苏意眼睛看不见,有点惶恐,她是最害怕黑暗的,那样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但她知道他就在身边,心里的不安减轻了许多。
她的手抓住井迟的西服袖口:“你要做什么?”
井迟捏捏她的手指:“别怕,等我两分钟就好。”
接着他就松开了她的手,还强调了一遍“别怕”。而后,宁苏意就听见脚步声是往门口走去,井迟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很安静,宁苏意立在客厅中央,没有破坏井迟的规则私自揭开蒙住眼睛的布条,屏了屏呼吸耐心等待。
内心有点期待,他可能是要给她准备什么惊喜。宁苏意想。
井迟站在门口,正要拿出手机催傅明川,电梯门就打开了,傅明川气喘吁吁地捧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出现在视线里。
“给给给!路上堵住了,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傅明川松了松领带,满头大汗,气都喘不上来,发型也乱了,堂堂一上市公司的合伙人,活像个跑业务的,“你就不晓得提前把花藏在家里?非得叫我跑一趟。”
井迟:“会被酥酥发现,没有惊喜感。”
事实证明,宁苏意就是个好奇宝宝,她对别的事情不关心,但是对他的事情一定是有着莫大兴趣的。
方才她发现客厅被布置一新,立马就满屋子跑了一圈,像是要寻宝藏,把花藏在家里分分钟就被找出来了。
傅明川仍旧喘得像条狗:“祝你成功。”
井迟从他手里接过那一大捧玫瑰花,压得他手臂往下坠了坠,暗道难怪傅明川上气不接下气,这束花真的很重。
裹在深蓝色和黑色的薄纱里,点缀一些漂亮的玻璃纸,芬芳扑鼻。
电梯又上来一趟,有人登门了,井迟暂时没空招待他们,抱着花进了屋,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看得门外的傅明川直摇头。
宁苏意在心里默默地竖着倒计时,差不多两分钟,她就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自己走来。
她闻到了浓郁的花香,跟地板上的花瓣一样的味道。
“我能摘下这个了吗?”宁苏意指了指眼睛上蒙的东西。
井迟站在她面前:“你再倒数十个数。”
宁苏意照做,继续在心里倒计时:十、九、八……
井迟摸了摸大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纯黑色的丝绒盒,轻轻打开,取出里面的宝石嵌着钻石的戒指,放在最中间的那朵玫瑰花里。
而宁苏意的倒计时也数完了最后三个数:三、二、一。
她还慎重地问了一遍:“我摘下了啊?”
井迟:“嗯。”
宁苏意抬手扯开蒙眼睛的布条,乍然接触到灯光,眼睛一时未能适应亮度,她眯着眼眨了眨,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井迟单膝跪在她面前,脱掉了那件挺括的长大衣,显然是因为匆忙,随手就丢在了不远处的地板上。他手里捧着一束很大的玫瑰花,每一朵都在盛放中,是一朵花最美丽的姿态。而最中心那朵花里,藏着一枚戒指。
一整块水滴形的蓝宝石中间嵌着一颗梨形钻石,钻石四周镶了一圈花瓣一样的碎钻,戒托和指环都雕刻了精美的花纹。
宁苏意被震撼得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甚至不敢确定,井迟是在向她求婚吗?
在宁苏意的认知里,他们之间不需要这样的仪式,她早就答应了要嫁给他。他们两家也都商量好了,等开春以后就订婚,下半年挑个吉日举办婚礼。
她能想到井迟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给她惊喜,却绝对没有想过惊喜会是求婚。
宁苏意看着井迟,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他以臣服的姿势,抬头仰望她,头顶的灯光在他瞳孔里投落细碎的光影,同时映着缩小的她。
井迟嘴角上扬,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酥酥,从你的表情我就看出来了,你很意外对不对?那么我准备的惊喜就达到了效果。”
宁苏意鼻子酸酸的,跟着笑了一下,有点傻气的那种笑容,很少在她脸上出现。
井迟笑着说:“你其实不用这么意外的,因为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正式的郑重的求婚仪式,之前那种口头询问式的不算。还记得进门前我跟你说过,我今天要谈一个重要项目,对方是要合作一辈子的大客户。”
宁苏意已经丢掉了理智,傻傻地点头。
“我说的那个大客户当然是你啊。”井迟叹口气,又开始笑,“你那么聪明,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没反应过来也好,不然我的惊喜就藏不住了。我说的一辈子合作,不是玩笑话,我是真的从喜欢上你开始,就没考虑过别人,只想跟你过一辈子。很久前就想过,你要是喜欢我,我一定拉着你结婚,不给别人一点机会;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要在你身边守着你,看着你幸福。所幸老天爷待我不薄,叫我如愿以偿,给你幸福的那个人是我……”
他还准备了好多话,想一一说给她听,但是挤在门框旁边的那几颗脑袋蠢蠢欲动,太煞风景。
井迟吸了吸气,最后问她:“酥酥,你愿意嫁给我吗?”
答案他是有把握的,但仪式感最重要的就是仪式,这个问句必不可少。
他问完就一脸期待地看着宁苏意。
那股紧张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手心都出了汗——从进门开始他就疯狂冒汗,紧张得后槽牙都是酸的,真是莫名其妙,他不该紧张的。
宁苏意抿着红唇,仰了仰头,盯着罩住天花板的密密麻麻的气球,缓缓吐出一口气,没能缓解多少,鼻子好像更酸了,眼眶也热热的。
她手指抹了抹眼角,开口的第一句话带着鼻音:“你好烦,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应该穿漂亮一点……”
说到后面她就有点绷不住情绪,又哭又笑,表情看起来很别扭,但眼睛里都是幸福的泪光。
宁苏意微微低垂视线,打量自己,锗色的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衬衫搭配焦糖色的菱格纹马甲,太板正了,一点都不符合当下的氛围。
早知井迟要求婚,她就换一条漂亮的长裙,脸上的妆也要再补补。
井迟笑了,女人这种时候为什么会纠结这种问题,不过转念一想,他为了今天的求婚仪式,特意选了一套符合自己风格和气质的高定西装,还做了头发,几乎从头到脚都花了一番心思,瞬间就能理解宁苏意了。
他斟酌道:“那我等等你,你现在上去换条裙子?”
扒着门框的一群人下巴都掉在地上。
感动得两眼泪汪汪的邹茜恩破涕为笑:“他们为什么会讨论这种问题?”
叶繁霜按住她脑袋:“别说话,我再欣赏欣赏。”
傅明川:“妈的,我腿蹲麻了,你们能站起来吗?”
他的脑袋在门框的最下面,上面的人不站起身,他没办法起身。
叶繁霜:“你能别说话吗?很煞风景。”
傅明川:“……”
宁苏意压根没留意到门框的那几颗脑袋,捂住眼睛,强行止住泪水:“你到底还要跪多久?膝盖不痛吗?”
他竟然说让她上楼去换衣服,好傻。
心里念叨着“好傻”,莫名戳中了泪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决堤似的淌下来,她连忙用手捂住,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样情绪化。
宁苏意伸出手,哭得她眼睛都快看不清了:“我答应你。”
井迟笑得满足开心,仿佛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带着满手心的汗,他取下那朵玫瑰花里的钻戒,拉住宁苏意的左手,将戒指缓缓推进她的无名指,听说那是与心脏想通的地方。
求婚仪式完成,门外等得天荒地老的亲朋好友们终于可以闪亮登场。
乌泱泱一群人涌进来,手里拿着礼花筒,对着井迟和宁苏意喷彩带。
而躲在门框最下面的傅明川,起身时不知被人踩了一脚后脚跟,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妈的。”
------题外话------
傅明川:妈的妈的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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