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谢忘云醒来,紫儿已然不见了踪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他仍旧很是伤心失落。

    他收好玉剑,把紫儿的衣裙碎布带在身上,柳铃村已经是一片废墟,他没有再回去,而是绕路来到了过桥村。

    罗大武已经知道柳铃村发生的事,不过他以为那里是发生了天灾,没人能够生还,其中的内情是不知道的。

    没想到几天后谢忘云突然出现在了自家门口,罗大武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将他迎进家中。

    “忘云,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谢呢?你媳妇呢?”罗大武见谢忘云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声问道。

    “他们,他们都不在了。”谢忘云低声回答道,语气中透着伤感之意。

    “别太伤心,过去就过去了,你活下来就好了。”罗大武安慰道。

    见谢忘云这般伤心的模样,就没有再问下去,弄了吃的,然后让谢忘云好好休息。

    隔天,罗大武再次问起柳铃村的事情,谢忘云闪烁其词,说得模模糊糊的,没把实情告知他。

    罗大武只道是谢忘云不愿提起不堪的往事,就此作罢,再也不追问。

    “忘云,今后有什么打算?”谢忘云离开过桥村时罗大武问他。

    “以后,以后做我该做的事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谢忘云说道。

    他要去报仇,报完仇还要去找紫儿,这些罗大武是不知道的。

    “那就好,你还年轻,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去做,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来找罗叔。”罗大武说道。

    “嗯,谢谢你,罗叔。”谢忘云道。

    “谢就不用了,你的家人都不在了,我们是你的长辈,有什么能帮的我们定会帮你的,记得常回来看看就是了。”罗大武说道。

    在过桥村住了几日谢忘云便离开,来到望川镇找他的岳父刘全通。

    自从柳铃村惨案发生之后,刘全通夫妇两人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刘府上下满是阴郁低沉的气氛。

    门卫见神情恍惚的谢忘云来到刘府门前,慌忙一边接他进府,一边大声通报道:“老爷,老爷!姑爷来了,姑爷还活着!”

    “忘云?忘云!”刘全通听到通报声,连忙赶出来,两眼又红又肿,看得出来这些天他没少伤心泪流。

    谢忘云来到刘府后整天都沉默寡言,郁郁度日,刘全通问他事情他也不答,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刘全通只道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给谢忘云烙下了心病,需要多点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吩咐下人好好照顾谢忘云。

    如今女儿不在了,下辈子恐怕是要靠这个女婿了,可不能有什么差错。

    几个月过去。

    一日,谢忘云来到刘玉雪生前居住的那个庭院,坐在那张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坐的石凳上,闭上眼感受微风吹拂,似乎只在一瞬之间,他变得苍老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用手轻抚着跟前的石桌,沉默片刻,对身旁的丫环道:“小青,可以帮我找一把琴来么?”

    小青是刘全通安排在谢忘云身边的丫环,主要负责谢忘云的生活起居,这段时间与谢忘云相伴,两人已经混熟了。

    “姑爷,府中有一把好琴,是小姐生前常弹的,我这就给你拿去。”小青道。

    “小青,叫我名字就行,不必守那些规矩礼数。”谢忘云道。

    “是,姑爷。”

    “......”

    不一会儿,小青便抱着一把古琴过来。

    谢忘云接过琴,用手轻抚着,拨动琴弦,清脆悠扬的琴声响起。

    “好琴。”他自言自语道。

    谢忘云双手抚上琴弦,他学了很多曲子,但是现在只想弹那一首。

    千山暮雪云悠悠,琴声一曲两茫茫。一曲《云忆雪》,潸然泪下。

    “姑爷,您弹奏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呀,真好听,就是,就是好伤感啊。”曲罢,小青眼眶湿润,小声问道。

    “它叫《云忆雪》,是玉雪写的曲子。”谢忘云轻声道。

    “原来是小姐写的,怪不得这么好听。”小青道,说着就落泪了,“小姐她,她真可怜。”

    谢忘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对小青道:“岳父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刘全通见谢忘云脸上有了生气,便乐开了花,时间果然是治疗心病最好的良药啊,如果谢忘云一振不撅,一直就这么郁郁寡欢,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忘云找我所为何事?”刘全通问道。

    “岳父,”谢忘云行了个礼说道,“我想请您帮个忙。”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见外,你尽管开口就是了。”刘全通说道,说罢他心中又有了一丝苦闷,虽说忘云这孩子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沉沦,但是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少言,文质彬彬的,教人难以习惯。

    “我想让您请个教书先生来,我要向他请教些笔墨之事。”谢忘云说道,“还有,您能不能帮我收集民间有关修道和妖魔传说的书籍,我对这些异志奇谭有些兴趣,想看一看。”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我马上给你张罗去。”刘全通笑道,“这些小事以后你自己做主就行了,这里是你家,千万莫把自己当外人。”

    “是,岳父。”谢忘云应道。

    “姑爷,小青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刘全通离开后,小青对谢忘云说道。

    “你说吧。”谢忘云道。

    小青思考了片刻,说道:“小青总觉得姑爷这一次回来,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跟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是么,哪儿不一样了?”谢忘云笑道,笑道很轻很轻。

    “哪儿都不一样了。”小青道,“难道姑爷还在为村子里发生的事儿伤心么?”

    “也许吧,谁知道呢。”谢忘云叹道,“小青,我们不谈这个了好么。”

    “是是,小青以后都不再提起这些伤心之事了,请姑爷莫往心里去。”小青慌忙说道。

    谢忘云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小青的头,说道:“不用自责,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陪我出去走走吧。”说罢,转身慢步离去。

    小青望着谢忘云的背影,心道:姑爷真的不一样了......

    望川镇一如既往地热闹,只是逛街的人不同了,心情也不同了,因此在意的东西也不同了。

    仅仅几年时间,就能让走在同一条街道上的谢忘云判若两人,真是有些花一夜之间开放,有些人一夜之间长大。

    其实现在的谢忘云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他只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待一待,只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街上。

    正走着路,迎面走来两个男子带着一帮随从,看那一身华贵的穿着打扮,显然是镇上达官贵人府中的公子哥。

    他们手中纸扇轻拂,见到谢忘云便快步走上前来。

    “看看这是谁,刘府的姑爷!”一个公子哥用扇子指着谢忘云笑道。

    他是庞员外的大儿子庞德,庞员外和刘全通一样,都是望川镇有钱有势的人。

    “庞兄不要这般无礼,据说刘府的姑爷可厉害的很,我们可惹不起。”另一个公子哥也笑着说道。

    他姓王,名文才,其父是个生意人,家财万贯。

    “是吗?”庞德故作惊讶道,“那怎么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是不是不行了啊?”

    “男人可不能说不行的,庞兄又无礼了。”王文才随声附和道。

    谢忘云眼皮都懒得抬,对身旁的小青道:“小青,我们回去。”

    “怎么就回去了呢?”庞德见谢忘云回避他们,心里就不乐意的,他们是来找茬的,没茬找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要是以前,像庞德和王文才这等人,给他们一百个胆他们也不敢来戏弄谢忘云。

    可是最近他们听说,自从柳铃村惨案发生以后,谢忘云就变了一个人,变得软弱无力,整天呆呆傻傻,总之就是变成那种谁都能欺负的人,所以今天他们才敢如此放肆。

    话说这些公子哥不恨谢忘云那是假的,刘玉雪长得那么漂亮,多少富贵人家的公子都垂涎三尺,可偏偏一朵鲜花就插在了谢忘云这坨牛粪上——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怎叫人不咬牙切齿,恨死谢忘云。

    “你们想怎么样?”小青见庞德等人纠缠着谢忘云不放,就急了,大声喊道。

    “想怎么样?”庞德哼哼道,“你家姑爷不是很能打么,今天怎么畏畏缩缩的,该不是被那场大火给烧傻了吧?”

    他说罢和王文才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谢忘云握紧拳头,然后又慢慢松开,对小青道:“我们走。”

    “想走?我偏不让你们走。”庞德道,“今天我得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起以前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就来气。”

    庞德说罢便命令随从把谢忘云给围住。

    “庞兄,这刘府的姑爷既然真的不行了,我们就别为难他了,要不然别人会说我们仗势欺人的。”王文才含沙射影道。

    庞德想了想道:“王兄说得也对,那我今天就放他一马,可怜啊可怜,好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估计不是被大火烧傻的,而是被刘玉雪那妞给榨干了!”

    庞德刚说完还没来得笑,谢忘云已豁然转身,以他根本无法看清楚的速度来到他跟前,出手掐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将他提起。

    “你可以辱骂我,但是不能说玉雪的不是。”谢忘云冷声道。

    庞德被提在空中,脸蛋憋得通红,想说话根本说不出来。

    一旁的王文才急道:“哎呀!兄台请高抬贵手啊,庞兄是闹着玩的,你切莫当真,还是快把他放下来吧,闹出人命可不好。”

    谢忘云轻哼一声,甩手将庞德扔出去,说道:“我不想伤人,但是我不介意把你们捏成肉饼,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们,不然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倒在地上的庞德惊恐地望着谢忘云,话都不敢说一句,待谢忘云走远后,才爬起来骂道:“谁他妈的说这小子随便欺负了,谁他妈再说,我见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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