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自开天辟地后,他第八次来到汐霞岛。

    这一世,他叫独孤葬雪。

    他还记得那个遥远的年代。

    盘恒以躯体为大地,以骨骼为山川,以血液为江流,以神力化作浩瀚灵气散布于天地之间,滋养万物。

    比昇燃尽神力,赐予天地万物运转生息的力量,其元神化作三清十二浊,分散在天地各处,守护着这个充满生机的新世界。

    他则负责塑造天地间的法则,拟定秩序。

    而今,苍穹演变,斗转星移,千万年转瞬即逝,他在这世间已历经了八次轮回。还剩下最后的一世,他也将完成使命,灰飞烟灭。

    汐霞岛,一个水墨山水般的所在,云海翻腾,时聚时散。云间层峦叠嶂,苍松翠柏顺着山势渐次而生。山巅有一块巨石傲然而立,气势凌人。

    汐霞岛,他魂萦梦绕的故土,这里是前一世的归处,也是下一世的起点。

    一道白光掠过,修长的身影已站在山巅的巨石面前。微风卷着水雾花香,扑面而来,清新沁人。

    他背靠巨石席地而坐,微微闭上眼,均匀的呼吸声像一声声无力的轻叹——或许他是有些累了。

    八世的轮回,那些漫长的记忆和无数的生离死别,也足以令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感到了疲惫。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无端地冒出一个有点荒唐的念头,如果自己化作土石草木,无声地观望着这个亲手筑造出来的世界,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是,死,太难了。

    “还有最后一世。”身后的巨石传来空洞而苍老的声音。

    是他的挚友,盘恒的声音。

    盘恒形神俱灭后,心保留了下来,凝成一块巨石,里面残存着他的部分神识,他把它放到了这里。

    “我看不透。”他一声沉重的叹息。

    就像这山间云雾一样,新世界里的万事万物都是朦朦胧胧的,他看不透。

    “这是你第七次说这句话。”盘恒的话语中没有喜怒,也没有悲欢。

    他在第一世结束的时候,来到这里只说了三个字。

    看不透。

    现在多了一个“我”。

    “世间何为大道?”他仰望天空,苍穹在他眼里触手可及。

    盘恒沉默,他也陷入沉思中,一切的一切似乎也随之安静下来。

    “你不知,我亦不知。”许久,盘恒道,“还有最后一世,你会得到答案的。”

    “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他口中默念,“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知万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吾何处可寻?”

    “大道无形,然相随左右。”盘恒说完最后一句话,陷入了长眠。

    他抬气头,凝视无尽的苍穹,许多记忆于脑海中一一浮现。

    大道无形,然相随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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