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在qq上给“杨二嫂”发话,问她是否掉了一个日记本,她正好在线上,回答了一个“没有”,就再也无话,宝玉想,这一向快男比赛如火如荼,她作为评委很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宝玉只好再仔细看看这日记本,看是否能寻到有关主人的信息。

    本子是黑色的硬纸封皮,除了扉页上那几个字外,里面全是空白,是一个新本子,也就是说,信息量很少。

    刚一翻动,本子便里飞出一张纸片。

    宝玉捡起纸片一看,纸片上印着一张彩色照片,是一栋临江的木楼。照片上面有一排红字《中国福利彩票》。

    地球人都知道,宝玉是一个从来不关心“俗务”的人,他对彩票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也就是说,他虽然认得这几个字,却不理解这是一张什么票,他想了一会,忽然想起,这也许是老婆宝钗家以前开过的当铺里的当票之类的东西。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看得不明所以,倒是那临江木楼的彩色照片更吸引他,宝玉忽然产生了临江眺远的兴致。

    自从与和尚美人分开后,宝玉又有失去目标之感,他最初是想出家的,老尼姑的拒绝使他信心有了动摇,而那个佳人的出现,更令红尘对他的诱惑一度有回光返照迹象,现在,佳人从视线中消失了,迷茫中,这张照片的及时出现使他的脚步指向了江河。

    几天后,他真的来到了一条大江旁边,他不知这条大江叫什么江,他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江边是否有一座可以凭栏怀古的楼,而为了要找到这么一座楼,他必须沿江而行。

    但是方向问题又一次困扰了他,就是他不知道,应该是逆流而上呢,还是顺流而下。

    人生总是处于不断的选择之中,而且往往一个选择能决定今后的命运。

    宝玉的决定是把命运交给一枚硬币。

    他摇落硬币后,按硬币指示的方向漫步行进了,目前没有史书记载他是“溯洄从之”还是“溯游从之”,总之,他按照硬币设定的方向走下去了。

    天意始终是存在的,因为宝玉实际上只走了不到两天,一座临江的木楼就进入到了他的眼帘。

    木楼并不高大,倒也古朴可爱,且环周有些小店小摊,有些市井气息,鱼鲜小吃,茶肆酒馆,小摊上琳琅满目都是些旅游纪念品,其间倒也有些民间小工艺品,甚至字画古玩旧书邮票。

    宝玉不由得想起当年给妹妹探春买的那些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根儿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为着他给她买了那些小玩意,探春妹妹还用心给他做了几双鞋……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日的岁月又上心头,宝玉忍不住在小摊前慢慢浏览。

    旅游纪念品粗制滥造毫无特色,古玩呢基本也是假东西,或是特意埋在土里再扒出来的,或是外表刷了鞋油的,或是内里掺了化学原料的,不一而足。正看呢,一个癞头小贩拉住宝玉,推介他摊上的东西。宝玉莫名其妙地觉得他的那个光光的癞头有些面熟。

    “亲,看看这西藏天珠……啊,还有,这是真正汝窑杯哦亲……”

    宝玉是心闲之人,笑笑问:“台湾仿货还是大陆仿货啊?”

    癞头小贩赶紧给他看底款,“衡连呢……”宝玉说:“那还得分个新衡连老衡连吧。”小贩张大嘴巴,“嗬,小哥既是识货的,那我也就不在真佛面前烧假香了,看小哥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应该养条牛啊,你看我这有条牛仔可养了十年了,看看这猫须纹……”宝玉看看说:“得了吧,经纱纬纱一块断了……”小贩挠着头说,“那你看这个,正宗的和田羊脂玉……”

    宝玉童心忽起,举起自己挂在脖子上的佩玉问:“大哥可知这是什么玉?”

    那癞头小贩直着眼睛看了半天,说:“恕小的眼拙,没认出来,看这色泽吧,年代无考,看这做工吧,似是清代江南雪芹工艺坊的手艺……敢问小哥这玉产于何处?”

    “能从色泽看出年代无考,能从做工看出是雪芹工艺坊的作品,还算你有点眼力,这产地说不出来也正常,世人知道它产地的人无多,它产于大荒山青埂峰无稽崖,听说过没?”

    癞头小贩露出敬佩的眼光,“简直闻所未闻!”

    宝玉又说:“难道你没看过《石头记》么?”

    癞头小贩有些羞愧地说:“小哥,真是惭愧,我可不是正宗搞学术研究的,搞古玩纯属混饭吃,靠经验不靠理论,什么《石头记》《紫砂记》这类古玩的专著可从来不看,看来和小哥介绍这些假古董是不识趣了,”癞头小贩倒也是直性人,“要不,小哥看点时尚的玩意,瞧这个仿日本铁壶,用来煮黑茶的,这壶里面上了一层陶,绝对不生锈的,还经过了渗碳处理呢……啊,再看看这张椅子,你提一提试试份量看,这木可珍贵,是海底打捞上来的铁达尼号甲板木做的哦……”

    这时,一个衣服光鲜的富家公子踱过来,癞头小贩马上丢下宝玉迎过去,宝玉想,到底是势利人。不过我也乐得不被纠缠。

    “这位爷一看就是一大老板!”癞头小贩满面春风,“快来看看我这花岗岩的牛食槽,看这苔,看这风化痕迹,有百年以上了,放在家中影壁前做鱼缸,喂几条豺鱼,招财进宝年年有余,可保你生意兴隆……”

    公子哥并不理会他,浏览了一回,眼光盯着摊角落的一个小木鼎看。宝玉冷眼旁观,这公子哥水平可不咋的,这小木鼎虽然形状有些古怪,似非中土之物,但只是一个小工艺品而已,做工也不算精致。

    癞头小贩鉴颜辩色,赶紧说,“这位爷也识货的,我这木鼎来自西域,据说本拉登用它做过香炉呢……”

    那公子哥贼忒兮兮地笑着说:“是不是萨达姆还用它做过烟缸啊,忽悠,接着忽悠。”

    癞头小贩脸一红,“不多说了,今天全碰上行家了,爷有心买的话,我给个实价,五十两银子怎么样?”

    这位公子哥嘿嘿一乐,“哥也就看它式样还别致,做个摆设还凑合,哥今天就带了五两银子,能成交,哥拿起就走!”

    “爷再添十两?要不,给硬通货,美元,行不?”

    “就这样了,一文也不多添!”公子哥磨身就走。癞头小贩一咬牙一跺脚,拖住公子哥,“罢罢,今天贴本开张,贴的钱算是出了广告费,亲,替我传个名,就说我这丁记老摊价廉物美,童叟无欺,质量三包,代办托运哦亲……”

    那公子哥也不想听他饶舌,扔下银子,拿起木鼎就走。

    宝玉在一边大摇其头,心想,这富家公子穷得只剩下钱了,这么个普通的小工艺品,也舍得花五两银子。唉,有钱的主真能大手大脚。

    宝玉还真没想错,这公子哥果然是一个有钱的主,他就是官场上炙手可热的赫赫有名的通吃伯鹿鼎公韦小宝!

    韦小宝得闲时,最爱出来逛逛市肆,不带侍从,自由自在地,吃点什么玩点什么买点什么,这爱好得自他童年在扬州时的生活经历。买小玩意仍然是小孩子爱玩的心性,而买点小古玩,甚至邮票火花之类,则是混入官场之后学的一点附庸风雅了。

    宝玉看了一圈,慢慢踱上木楼,楼上有茶座,宝玉也饿了,选个临窗桌子坐下,要了一杯茶两张饼,看看江景,又把书中那张彩票拿出来,看那江楼照片。

    一会,韦小宝端着小木鼎也悠悠然踱上楼来,左顾右盼,觉得宝玉那临窗的桌子位置比较好,踱着方步就过来了。

    韦小瞥了宝玉一眼,指着宝玉对面的空座问:“兄弟,这有人没有?”他出生于市井之中,且生性随和,现在虽然身尊位高,却并不忌讳与一个看似犀利哥一般的人同桌。

    宝玉一拱手,“没人,兄台请便。”

    韦小宝咧嘴一笑,坐下,叫了几个精致点心,宝玉听他叫的点心,就知道是一个有身份的公子爷,毕竟在吃喝这方面,宝玉是见过世面的。

    这时,楼梯响动,一个穿紫衣的少女也走上楼来,手里拿着一张邮票,颇为得意地赏看。

    韦小宝和宝玉同时看到了少女手中的邮票,而且都认识那就是第一套生肖票的第一张——猴票。

    这可是珍邮,被称为集邮风向标,价格炒上了天。

    韦小宝便嘻皮笑脸地搭讪说:“美女运气不错啊,居然能在这里淘到猴票。”

    那少女眉头结了一个小疙瘩,神情古怪地走上前来,宝玉莫名其妙地从她眼中感觉到一丝难以觉察的杀气。

    那少女刚走到韦小宝面前,忽然便看到了他手中的木鼎,眉头立刻展开,脸上多云转晴:“嗬,帅哥运气也不错哦,买到这么好的小摆设。”

    “美女不嫌弃的话,拿猴票来换如何?”韦小宝见搭上了头,便随口戏谑。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少女竟笑嘻嘻地说:“一言为定,成交!”把猴票为韦小宝桌上一扔,抢过木鼎就一阵风似地下楼去了。

    韦小宝与宝玉都呆了。

    直到少女的脚步声远去,韦小宝还没回过神来。

    宝玉挢舌不下。心想,今天可开了眼了,这个不值钱的小摆设在摊上卖出五两银子已经不可思议了,现在它居然还能换到代表集邮风向标的猴票。女孩子啊,就是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不值钱的小玩意,而且出手大方,以前探春妹妹也是这样。

    韦小宝慢慢拿起猴票看了半天,确信这是真家伙,他扭扭自己的腮帮子,这才确信不是做梦,自己又狠赚了一把。

    人人都说我是福将,果不其然,用一个小工艺品——或者说,用五两银子,就搞到一张猴票!

    他高高兴兴地拿着猴票坐下来,慢慢玩赏,时而洋洋四顾,无意一瞥,就看到了宝玉手上的那张彩票。

    好赌而不缺闲钱和闲功夫的韦小宝,自然也爱泡泡彩票,前几天特奖号出来了,他也去看过那号,韦小宝在记号码这方面,称得上过目不忘,所以当他瞥到宝玉手中那彩票上的号码时,他的呼吸一窒。

    这是那个特奖号!

    韦小宝这才认真地看了看眼前这位同桌的人。

    年龄与自己仿佛,很帅,但不修边幅,差不多就是网上那犀利哥一流。

    韦小宝想,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么一个乞丐般的人,竟然也拿着价值千万的彩票招摇过市,这世界真是看不懂了。

    现在,数千万元就在眼前,虽然韦小宝并不稀罕数千万元,但也不会傻到近在咫尺的横财不取。

    读过古代传奇《鹿鼎记》的看官都知道,韦小宝还在当小太监时,曾跟太监总管武林高手海大富学过一些功夫,还与皇帝小玄子一起玩过一段时间的对练,虽然他本性不耐吃苦,功夫练得不怎么样,但眼前这犀利哥形销骨立,明显营养不良,估计应该不是对手。只须把海大富教的那大慈大悲千叶手随便拿一招出来,这彩票立马就姓韦了。

    不过,韦爵爷现在何等身份,哪能做打劫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勾当呢。

    还是较较智力吧,因为与自己武功相比,韦小宝对自己灵活的脑袋瓜子更得意一些,这也是他想忽悠这彩票的另一原因——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发笔财,练练脑体操而已嘛。

    首先得弄明白,这位帅哥有了数千万元,怎么不去兑了奖,好吃好喝好穿,偏要坐在这扮犀利哥?难不成是在玩行为艺术?

    拿着这么一张彩票显摆,这行为艺术也玩得太过火了吧,他又不是王宝强扮演的那个傻根,还真以为天下无贼啊!

    莫非他想向天下的盗贼叫叫板?

    那行,我老韦虽然不是盗贼,却喜欢生活充满挑战。我应战了!

    也许他根本还不知道这张彩票中了特奖?

    那就更要取了,好东西落到不识货的人手中,那叫一个浪费啊!

    这时韦小宝就打定主意要把这张彩票忽悠过来了。

    不过,有一件事,韦小宝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什么杨二嫂委托他寻找的,他近来调动天网信息公司人员四处追查的那个日记本,此时就在摆在他对面这位犀利哥的桌子上。离他的手只区区两尺距离。

    韦小宝的注意力全在彩票上了,哪里还会去看其他东西。

    他更不可能想到,杨二嫂的终极目标,其实不是那日记本,而正是眼前这位犀利哥手里那张彩票。

    那张他正在打算归己所有的特奖彩票!

    只怪杨二嫂没说清楚。

    可是这却正是杨二嫂不敢说清楚的地方。

    这是杨二嫂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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