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公孙胜这个老江湖所料,宝玉留在烧饼店的那张猴票确实被人盯上了。

    这天,韦记天网信息服务公司走进一个顾客。他戴着墨镜,鸭舌帽压得低低的,象一个躲避狗仔队的明星。他走进接待办公室,递过一张名片,接待人员一看名片,立即肃然起敬地让座,上茶。

    来客平静地坐下。

    “原来是柴老板派来的,承蒙光临,有什么见教?”接待人员恭敬地笑问。

    来客低低地说:“想委托贵公司寻找一件珍宝,江湖上传说的玄铁令。”

    接待人员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旋即微笑说:“这个活可有些难度……”

    来客声音依然平稳:“没有难度的话,就不敢偏劳韦大老板的公司出马了,”他说着,递过一张支票,“这是定金和部分预付费用。”

    接待人员接过支票一看,眼睛和嘴巴都涨大几倍,“这个一定尽力,一定尽力!我们的老总韦大人对柴大官人一向都是很景仰的!”

    来客微笑说:“谢谢,拜托了。”他起身微微欠身施礼,淡淡笑着说:“打扰了,告辞。”

    来客前脚刚走,接待人员马上给不差钱主任通电话,汇报这个情况:凤子龙孙的小旋风柴进,委托本公司寻找玄铁令。

    不差钱同学立了几回大功后,已经升任主任。

    虽则韦记公司接的都是大活,这个活的份量,还是让不差钱主任暗暗吃惊,无论从委托方的来头,还是从委托的事情看,都是超重量级的。

    这个事情马上层层上报,不久韦小宝便知道了。

    前面说过,韦小宝开办这个公司,首要意义不是赚钱——虽然它确实利润可观,首要的是捞取江湖政治资本,这个公司所接的业务,都属于疑难杂症,也常常牵涉到江湖的种种内幕,韦大人不甘寂寞,年少好事,用这么个公司玩人生。

    听了属下的报告后,韦小宝肚子的算盘就噼里啪啦打开了。

    这柴大官人也算是风云人物了,估计他办不到的事情也不多了,他还要这个玄铁令干什么?还想更大地发展势力?

    其志不在小啊……

    这活来得有些不尴尬,不接吧,有碍名声——韦记公司啥活不敢接?接了吧,难度大先不说,听人议论,这柴大官人一直对祖先丢了江山心存不甘,他交接广大黑社会,似乎有打皇山江山的主意,这个可不行,皇上小玄子是鸟生鱼汤,没有他的栽培,没有我韦某人的今天,谁跟小玄子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哇……

    再者,前一向,为杨二嫂找一个日记本,结果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膻。已经小小地丢了一回面子。好在杨二嫂不过一社会底层人物,最多只能把这事在引车卖浆者流传一传,别人信不信还难说。这柴大官人的事情没办好,影响可就大了。况且,与找玄铁令的活儿相比,找一个日记本就是小儿科了。一个本子找不到,至少还有假造一本——当然韦大人不屑于这么做——但这至少还是一种交差的可能性,这就象当年假造《四十二章经》掉包一样(掉包详情请参阅《鹿鼎记》),但玄铁令却是独一无二的,虽然当今假货横行,让人人都想当王海,但玄铁令的造假,至今未见报道。

    韦小宝想了半天,没做理会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让公司干起来再说,公司信誉事大。

    至于柴大官人要玄铁令做什么,这个大可不必关心。

    才不信他可以为一个破玄铁令,就能抢了小玄子的花花江山。

    韦记公司的信息网撒开了,这个信息网如此强大,堪称是能上九天搜月,能下五洋寻鳖。

    几天后,金刀寨发现了玄铁令线索,可能在隐藏于侯监集的吴道通手中。金刀寨未有迟疑,当即派出人马前往。

    金刀寨是一支土匪武装,韦记公司于**牵涉很广,常有业务往来。此番公司秘密悬赏寻找玄铁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江湖各路大军都广泛地发动起来了。

    这回有关玄铁令的信息被金刀寨的抢先得到了。

    侯监集的王老汉本名吴道通,他得了玄铁令,隐姓埋名在侯监集卖烧饼,且创出了王记烧饼的品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晓,谁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金刀寨还是寻到了这里。

    金刀寨的人一到,也没有多费唇舌,直接要玄铁令,“王老汉”吴道通本想蒙混过关,金刀寨就直接用强,双方数语不合,都不想做语言的巨人和行动的矮子,于是开打。金刀寨的周牧技高一筹,将吴道通打翻在地永世不能翻身了,而吴道通临死前也发出雷霆一击,将金刀寨的一个使双钩的大汉杀倒在地,拖到一个垫背的。

    金刀寨的在吴道通烧饼店搜寻了好久,把店子翻到砸到面目全非,仍是一无所获,扔下两具尸首,悻悻而去。

    原来,那吴道通非常机敏,眼看金刀寨的人马一到,情急生智,赶紧把玄铁令糊在一只烧饼里,并把装傻充楞地将烧饼递给金刀寨那个使双钩的大汉手中,那汉子哪能想到如此重要的东西会在烧饼里,将烧饼一扔,就与吴道通打了起来。吴道通无奈之下的一着险棋,反而保住了玄铁令未被金刀寨搜去。(详情,请参阅古代传奇《侠客行》)

    金刀寨的人空手而归,向寨主安奉日汇报情况之后,安奉日却不太甘心,他相信情报是准确的,这么难得的一次准确情报,一无所获是让人憋气的,玄铁令不但意味着韦记公司大笔的赏金,也意味着金刀寨今后在韦记公司往来的诸客户中的颜面与地位。安奉日是一个执着的人,兹事体大,不敢有半分疏忽,就决定自己亲赴侯监集再搜一遍。他想,吴道通定是把玄铁令藏在隐蔽万分之所,搜十次搜不到,再搜第十一次又何妨。

    金刀寨派出的向韦小宝汇报情报的信使说到这里,韦小宝直觉感到有戏,急急地问:“那么第二次搜索有收获没有?”

    “玄铁令还是没有找到,但是第二次去时,发现现场有些变化了,一定是有人刚刚来过了,因为,我们在厨柜里看到一只倒扣的碗,我们先前搜寻时,厨柜都翻空了的……”

    “碗下有什么?”韦小宝急不可耐地打断他的话。

    “哦,发现这张邮票。”他拿出一张猴票。

    这回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韦大人从椅子上一窜起身来,一伸手就想拿那张猴票,但他突然停下来,略想了一想,就按铃叫来一个属下。

    “马上查一下这邮票上的指纹!”

    “喳!”

    韦小宝低低与属下吩咐了几句,属下十分惊奇地望了望他,然后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走了邮票。

    猴票刺激到韦小宝的神经了。这样的珍邮不会俯拾即是的。在并不算长的日子里,自己就见到了两次,而且两次都出现在太为随意的地方,这与其珍贵价值太不相称了,除非……

    除非这是同一张邮票!

    韦小宝本就是个伶俐之人,这一刹那心念电转地想了很多。

    用碗扣着,说明它不是被丢失,而是被刻意放置的。

    谁放在那里的?

    韦小宝心中有一个人影在晃来晃去……

    现在韦小宝只急切地等待指纹检查的结果出来。

    金刀寨的信使不知韦小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呆呆地望着他,韦小宝笑着请他坐下,吩咐下人泡上一杯新疆血菊,“稍安勿躁,呆会就能揭开谜底。”

    他坐在那里,一边翘动着二郎腿,一边轻轻哼着小曲《十八摸》。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是不会错的。

    并没多久,指纹检验结果出来了。“不出韦总所料,那上面发现了你的指纹!”属下轻声报告说。

    韦小宝笑了,他心中雪亮!这就是说,这张邮票正是他曾经经过手的,用以换来特奖彩票的那张邮票。

    当时,他为了换奖票,把猴票送给了一个呆头呆脑的帅帅的犀利哥。

    进一步可以推测,如果那张邮票后来没有易主,那么,那个呆头呆脑的四处飘泊的犀利哥,他正好在那那个时候,到过侯监集,并且,因为某种原因,特意留下了这张邮票!

    是什么原因使他留下这张邮票?

    韦小宝和这位犀利哥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一个书呆子气十足的君子,他特意留下珍邮,可以设想,他是在作一种交换,就象上回在那座江楼上,用彩票换猴票一样。

    如果交换的设想成立,则他必然是取走了他认为价值足以相抵的东西……

    邮票留在烧饼店,那么他是与烧饼店的主人——也就是吴道通交换东西……

    他是在金刀寨的人第一次离去,第二次未到时,到达的现场……

    那时候吴道通已经尸横就地……

    所以这种交换不是直接与主人进行的,是自行取走的……

    主人明明死了,他还留给主人邮票,可见他并不知道现场有一具尸体是主人的,换言之,他不认识吴道通……

    现在就是面对核心问题了,他从主人那里取走的是什么东西,以至于要留下极其珍贵的猴票作为交换?

    烧饼店并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这一点想必仔细搜过店子的金刀寨的人能证明……

    而金刀寨唯一没取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

    玄铁令!

    难道是那位犀利哥因为某种机缘,在别人搜不到的地方,意外发现了玄铁令?

    他似乎是一个不谙世事,阅历有限的落魄公子,他能知道玄铁令的价值么?

    细一想也不奇怪,玄铁令在江湖也是传名已久,他得知其价值也是可以理解的。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非常可能的推想,这个犀利哥是不能放过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那个敏感时候到过那个敏感地方的人,都不应该放过。

    还是那句古人云: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

    韦小宝几乎什么都想到了,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王老汉,或者说吴道通,扩大了经营范围,家里竟然有贵比黄金的切糕。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宝玉用猴票去交换的,既不是切糕,更不玄铁令,只是一袋烧饼而已。

    金刀寨的人只为玄铁令而去,哪里会去注意灶台上的食品,更不会把这个汇报给韦小宝。

    其实,宝玉作为一个书生,他是从来不会细算得失的,作为一个君子,他在钱包丢失的情况下,即使为一袋子烧饼,也会留下身上任何值钱的东西。

    韦小宝的信息网再次撒开。

    各路参加寻找的人马,自然都知道他们的目标:一位极帅极帅的犀利哥。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找一个流浪的犀利哥有什么意义,但朝廷中的韦大人如此重视,此人必定非同寻常,因为他已经帅得惊动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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