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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午时分,车队休整。这样一支大部队,普通的乡村难以招待,且不安全,所以只能在野外靠路边停下,短暂休息片刻,该吃喝的吃喝,该拉撒的拉撒。
“小少爷,您要是觉得闷,可以打开门通通气,下来走走。小人去解个手,您有事就叫我。”
马夫将马车停好,回头朝车厢告喏。
闻悟从冥想中睁开眼,“您自便。”等到马夫走开,他打开车厢的两扇门档,顺势看了看外边。此时,马车停在田畔边,目光所及是一片荒凉。
这入冬的月份,秋收已过,春耕未至,大部分田野都还荒着。车队里的人倒是不客气,除了少数人要钻草丛树林,大多就朝着田里撒了。
唯有女眷们的拉撒会麻烦些,不过这北上的车队,干得大多是体力活,随队的绝多是男人,女眷很少,所以问题不算大。
现在想来,难怪曲红执意要找一辆大马车。
“唔——”
闻悟哼出一口长气,伸了个懒腰。看别的小车厢,不要说伸腰,就是伸个腿都感觉困难,更别提做其它的私密的事了。
那一边,厨工推着一辆手推车一边走一边喊,“热汤,热汤,要的自个来盛哈。”车上一大桶的菜汤,热气腾腾。
不多一会儿,几十个人就围了上去。
闻悟看了看,没什么食欲。这么一大车队,为了赶路,早上、中午一般是尽量少生火的,只由厨工煮一大锅热汤,让众人就着干粮吃。晚上倒是会吃好些,生几堆火,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吃些热食,备些热水,完了火炭还能在晚上睡时供暖。
当然,这些仅限于身份低的人。像是那些老爷少爷小姐,或是像李狂这样的领头,大多有自己的准备,不用跟下面的人挤。
事实上,闻悟的车厢里就有一个小铜炉,用来取暖、烧煮。他望着外边围着推车的人们,看着他们喝到热汤满足的样子,心里若有些触动。普通人家能用上炭炉,但是在马车里,明火是不准有的,过于危险,更何况运的还是药材。而铜炉虽也烧炭,却有双层,所以要安全许多。不过,安全也只是一方面,真正阻碍普通人家使用铜炉的还是价格。铜炉造价高,且只能烧精炭。
闻悟拨开铜炉的卡扣,打开阀门,往里丢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漆黑木炭。这精炭,由南方特有的龙荔木烧制而成,易燃,高温,无烟,无味,耐烧。
龙荔是一种水果,紫皮白肉,香甜鲜口,消暑解渴,乃南雨州的特产。龙荔木,顾名思义就是龙荔果树,是南方的矮乔木,通常十年方能成树。
这就是为什么平民舍不得烧精炭。精炭由龙荔木烧制而成,而考虑到出炭率,就必须选择长到十年以上的成树。可是,十年的龙荔木,已经可以产果,每年产出的龙荔就能卖个一二银钱。且龙荔树一般可活三四十年,即便撇去老树产量下降的影响,还能有十余二十年的收成。所以,谁会舍得轻易就砍掉呢?如果按照刚长好的龙荔木的出炭率,烧制后一般就只能得个七、八斤精炭。龙荔不过卖几个碎钱一斤,市面上的精炭,却没有低于3个铜钱一斤的。
闻悟在用的这铜炉,假若一天12个时辰烧着,哪怕节省着用,也得烧掉十几斤精炭。这哪是烧的炭?根本就是在烧钱。事实上,如果不是曲红,闻悟可不舍得。按照她的说法,反正是报的万药堂的公帐,你不花,钱也会落到别人口袋里。
过了一会,马夫从管道另一边的小树岭里小跑回来,从挂在车辕上的包裹里掏出一个灰色的海碗,急急忙忙地过去装汤。虽说做苦工的大多是下层人,但在万药堂当工,也算不得穷苦,所以哄抢这种事,倒不至于。马夫没怎么等,不一会儿就打了满满一碗热汤回来。他回到马车边,又从包裹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取出里面的一个黄麦的干馍。
闻悟吃过一次黄麦,直接吃不好吃,只能拿来喂牲口,但是磨成粉之后,做成包子、馒头或是饼馍,倒是可以拿来填肚子。
马夫看起来却挺满足的,干馍就着热汤吃,喝起来‘呼呼呼’地,看着还挺香。
闻悟注意到,他一边啃着干馍,还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碗在嘴的下方接着,让碎屑都掉在汤里,不至于撒落地浪费了。
马夫似有所觉,转头一看,却只见闻悟坐在里面看书,并无异样,于是又继续吃了起来。
翡翠白玉汤,青菜加豆腐,倒也贴切。
闻悟心里一想而过。不过,自己是真被看作大少爷了。他嘀咕了一下。不然,不管吃不吃,即使只是出于礼貌,大小不得问一句?‘你不喝吗’、‘你要不要喝’之类的。估计,马夫早已习惯那些老爷少爷们另起炉灶,多问只会徒增尴尬。
两刻钟一晃而过,刚到未时,车队准时出发。
马夫将车厢的门档关好,又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什么遗漏,这才解绳上马。但还没出发,身后的窗帘便掀开了。
闻悟伸出手,递给他一小包干果,“尝尝。”
马夫愣住,下意识地接了。
闻悟放下窗帘,自顾往嘴里丢了一颗果脯。黄琶的果子,酸酸甜甜的,生津消食,不过二三碎钱一包,量大管够,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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