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很不喜欢影儿现在做的事,可这个计划是他想出来的,也是他去找她来执行的。影儿当时听说自己能帮到他的忙,高兴得脸上放出了光彩,好似什么都愿意去做。如今,他又能说什么,心里纵然有百般苦恼也只能自己承受。

    想到刚才的影儿一身明黄紧身衣,身材美极,曲线毕现,他心中不由一阵猫儿抓挠。这么久以来,所见的邹黎妇女全是粗布宽衣,导致他竟然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魔族的后裔哪,男人既然全是英武雄壮,女人也应该全是妖娆媚惑呀!

    再想到沈星松一幅老脸上的委琐表情,色迷迷的双眼在影儿身体上来回扫瞄,闻人的心里更是闷气郁结。他神思不属地驾云回到山谷,在自家的屋子上空停了一会,咬了咬嘴唇,又飞到草帽谷口,坐在一块石头上,想着心事。

    秋末的夜晚,本是飒爽宜人的,可闻人却得有些闷热,也许是没有月亮的缘故,夜,就像砚台里的放久的墨汁,凝成了黏稠的黑糊糊,涂在眼前,怎么也抹不开。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大路上传来。闻人马上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向前方迎去。他的记性不佳,寻常见过两三面的人,他经常认不出,但对已经熟悉的人,只听脚步他也可以辨出。

    此时,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咦,闻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吗?”影儿有些惊喜。

    “呃……我是睡不着,出来随便走走。”闻人看着一袭黑袍的雪影,“你怎么又换黑衣服了,之前的黄衣服呢?”

    “裹在里面呢,现在晚上天气挺凉的。”影儿想了想,笑问,“闻哥哥是不是觉得我穿那套黄衣服很好看?”她当然知道闻人在竹楼外面偷看,事先约好的。

    “恩……”

    “那是丝绸料子,感觉很柔软,就是有点太紧身了,白天穿挺不好意思的。”影儿的脸红了,夜色掩饰了她的害羞,“你要是想看……以后到后山练刀时,我就穿那套衣服……”

    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现在却搞得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偷别人的老婆一般,闻人脸红心跳,忙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教招式的走法和刀芒应呈现出来的效果,总共也没几句话。”

    “今天是血色残阳吗?”

    “恩。”

    已是午夜,邹黎村的新修的沙石大路上,没有一个人。两人沙沙的脚步声,在静夜里听起来特别悦耳。起了一丝微风,温柔地拂过耳际。不一会,到了要分别的路口。

    闻人低声道:“明晚我就不陪你了。这几天有点忙,得安排修真门派那些人。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会派人在竹楼附近埋暗哨的。”他并非忙得不可开交,而是怕自己在窗外沉不住气。只能学那鸵鸟撅起屁股把头埋到沙子里,眼不见心不乱。

    “没事。”影儿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珠齿,“在打败你之前,我想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再说,我这血刀五式他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看着影儿五官分明的脸庞,夜色也难掩其美,闻人忽然觉得她其实很聪明,此时更显得自信无比。自信能让普通人变美丽,让美丽的人变得迷人。他如今就快要醉在她那迷人双眸中了,真想踮起脚在她那诱人的红唇上亲一下。

    影儿也看着他,眼波流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

    “上吧,她将会臣服于你!”老刀的声音又出现啦。

    闻人一下子郁闷了,低头咳了两声,向影儿道了声明天见,灰溜溜地跑走。一边走一边把灵识全部塞进金丹,世界一下子变成各种五彩线条。你娘地!早应该这样的,我宁可影是红红绿绿的线条,也比让他们听见自己的私密心声要好得多——这就像当众脱下裤子露出下体一般,多让人尴尬啊!

    接下来这几天,草帽谷陆续迎来一批批前来参赛的客人。五大门派的人,自然提前来到了。还有其他一些分支小门派的道友,如:龙门西竺心宗,随山翰墨派,遇山游方派,嵛山气功门,鹤山天然道,霍山刻经派……不一而足。

    各门各派并非只带了参赛人员,还有许多来开眼界、见世面的年轻子弟,更有一些小门派,竟然一个参赛道友也没有,纯粹就是由主持带队,前来看热闹的。不来白不来!反正,闻真人早就有言在先:所有前来的道友们,一律安排食宿!

    上千的修真者前来捧场,这是闻人没有想到的。他原以为五大门派加起来若有一两百人,已经够意思啦。早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场面,他就不会让影儿去鼓励沈观主。沈星松若还想当执仗崂山派的大权,岂能错过这个表现实力的机会?

    黑风庙近百间的空置厢房,这一回派上了用场;三座没有放塑像的大殿,也变成了安置客人的厢房;紫云观也讲究江湖道义,腾出了十几间厢房,给道友们居住;闻人把苍仁街的几间客栈全给包了,也已经满员。

    最后一天到来的道友们,只能在黑风庙院中,铺草席而卧。幸喜都是些修真之人,平时餐风饮露的时候多了,也不在意这些小节。大家在一起谈经论道,聊些各地的杂闻轶事,不亦乐乎。门派之间的隔阂,在这几天似乎并不存在。

    十月初一,霜降。朝阳将草叶上的白霜化成了露珠,天空瓦蓝瓦蓝的,气候清爽宜人。草帽谷里人声鼎沸,比雷劈大殿那日还要热闹数倍。

    谷口树着两根大木头搭着一根横梁,做成一个大门框的样子。两边和上方各挂有红色绸布,上面镶金丝字体,显然是一副对联。

    上联:潜心修炼数十载;

    下联:羽化飞升一须臾。

    横批:为天择英才!

    凡是从大门经过的人,无不抬头去看这副对联。只要是修真者,看过之后都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英才;而前来看热闹的十方百姓,也对比赛充满了期待,有可能见到白日飞升的场景哦,毕生难得一见呢!

    在后山的一个小山头上,闻人与五大派的方丈围坐在一株老树下,正在商量新的赛制。直到昨天晚上,玄真派的灵寂师太方率座下女弟子来到苍仁村,所以赛制问题只能在今晨临时重议。

    其实在黄鹤楼上他们已定好了简单的赛制,那便是在黑风观的广场进行两两对决。那时候,他们以为比赛就在各大门派数十个长老级人物之间展开。谁料竟引来如此多的修真者,而且几乎人人都报了名,因为诱惑实在太大,大家都有侥幸心理。

    近千名参赛者,两两对决的赛制显然有些不理想。赛台的位置也改在草帽山的后面山坡,昨日邹黎村民已经平整了五处方圆八尺的场地,场地之间相隔百米。如今向山下望去,各个场地附近全是修真者,而围观的百姓只能待在黑风庙附近,不允许进后山。

    正在讨论期间,一个邹黎村青年气喘吁吁奔上山来。闻人看见他,忙向众人道了一声稍候,把这青年拉到了一旁,低声问:“怎么了?”此时来寻他,恐怕是大事。此时,他最怕魔族的事有麻烦。

    “来了近百名官兵,把咱们谷口包围了,带队的那小子好像是上次来庙里闹事的那个公子哥。”青年道,“他叫嚣着要真人……亲自去见他。族长让我来这里找你。”

    “近百名官兵?”闻人皱了皱眉,上次那牛皮小子的英俊面容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莫非是他亲爹云南府尹亲自来抓老子我,他回头看看长老们那边,心道,今天是开赛之日,可不能让官兵给搅黄了,让这些老家伙们看笑话。于是,凑到青年脸旁,与他耳语了一番。

    青年飞快跑下山了。闻人回到五长老处,正色道:“各位对不住,我有点小事得先去处理一下。赛制问题就由你们定夺,然后交代下去,待会咱们直接在赛场会面。”说罢,直接摔了一个“五里雾”小响雷,借着烟气隐匿身形,驾云升空。

    此时,在草帽谷口驻扎的官兵,正是云南府尹的亲兵。听说最英俊潇洒的小儿子在这里受了一个道士的欺负,老爹一怒之下借口出巡乡里,带着百名亲随卫兵,气势汹汹直奔苍仁村,准备直接让闻人进大牢,接收黑风庙。

    刚到谷口的时候,坐在八抬大轿上的府尹大人,听得外面人声喧杂,掀开车帘见山上人山人海,全都是穿道袍的牛鼻子,确实给吓了一跳,忙把儿子叫到轿前询问:“你不是说,这是一座小庙,只有一个年轻道士当主持吗?你娘地,看看这满山的道士,咱们这一百个亲兵搞个屁呀!”

    骑在马上的英俊青年,此时也是脸上无光,沮丧道:“老爹,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山谷里只住着几十户百姓,黑风庙里空无一人,等了半天才见到那个少年主持。千真万确啊。里长也说过,这黑风庙刚盖好,尚未招徒。”

    站在轿旁的一个老执事,此时道:“大人,公子说的也许是实情。看这谷口悬挂的大红对联,好像这里正在举办什么盛会,所以才有如此多的道士。”

    “那你还不去打听清楚!”府尹吼道。

    老执事一溜小跑进谷里,混到人群中,找看热闹的百姓询问。片刻之后回到轿旁,把比试大会的事给说了。

    府尹沉吟道:“云南的各大道派,没有敢与官府作对的;其他地方的道派,也不能插手干涉本府事宜。哼哼,我看也没人会为这小道士而出头。吩咐下去,让卫兵们把谷口给围住,让那小道士自行滚出来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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