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利益越说越气,瞪着明智光秀几乎是吼道。

    “你们不是近幾斯波领的总大将,但以你们的军事素养告诉我。

    织田家二百万石,近幾斯波领二十万石,在三面被围又不能主动出击占据铃鹿峠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尼子姬,你说你看到幕府织田之争近在咫尺,感觉如芒在背,可你有我在军事上的压力大吗?

    织田家已经拿下南近江,全境差不多都降伏了。只有甲贺众中还有一小部分顽固分子,忠于石部城的六角母女。

    甲贺郡背靠铃鹿山地,地理崎岖,易守难攻,正是织田家在南近江统治中最大的不稳定区域。

    我与六角残党留些默契在,以防万一,有什么问题?

    如果哪天织田家从三面围攻近幾斯波领,我除了甲贺郡,还能在哪里找到突破口,为自己留下与强敌周旋的余地呢?

    又或者说,到了那时候,织田家的大军是靠你明智光秀这张嘴去挡吗!”

    前田利益对斯波义银,对斯波家是忠心耿耿,联络六角残党也是为了近幾斯波领考虑,问心无愧。

    明智光秀对她的问责是刻意污蔑,她明白,明智光秀明白,在场诸姬也明白。可恰恰是明智光秀抓住程序上的漏洞,对她穷追猛打。

    面对前田利益怒目而视,明智光秀只是浅浅一笑,鞠躬说道。

    “前田姬的军事才华,自然是胜过我百倍。你对主君的忠诚,我也从不怀疑。

    只是主君复兴斯波家不久,各地斯波领联络不易,最怕就是越过程序擅自独走,导致意外发生。

    前田姬请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

    我只是觉得京都事变的警示不远,先代将军惨死二条城的鲜血未干。我们做事还是要谨慎些,不能再继续各行其是,重蹈复撤。

    主君既然定下了尼子姬为近幾斯波领代官,我们做事之前至少应该知会她一声,然否?

    若是她无法做出抉择,还可以呈报主君案前,由君上定夺。

    如果每个人都自以为是替斯波家考虑,就可以擅自乱来,家中岂不是要乱套?特别是军事方面的行动,更加要慎重。

    前田姬自己也说了,织田家二百万石,近幾斯波领二十万石,敌强我弱。

    我们不能放出错误信号,导致织田家误判我家的意图,让近幾斯波领陷入不该有的危险中。

    六角家统御南近江数百年,六角母女在石部城负隅顽抗不肯降伏,乃是织田殿下心中的一根刺。

    前田姬与她们联络,万一这个消息不小心走漏到织田殿下耳中,我这个外交役会有多被动呢?

    鉴于此事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我提议将此事呈报关东主君御前,交由主君定夺。

    在主君决定之前,还请前田姬稍安勿躁,不要再有过激的举动。”

    说完,明智光秀对前田利益慎重一礼。可在她看似诚挚的鞠躬面前,前田利益却是一脸愤怒又无可奈何。

    明智光秀终究还是得逞了,她东拉西扯这么多,就是为了逼迫前田利益不敢妄动。

    前田利益纵然有自己的理由,但明智光秀却是句句堵着她的路,把她逼入了墙角。

    你说你前田利益忠心耿耿,那么在京都事变足利义辉之死这件事上,你真的干净吗?

    你不干净,就是有前科咯。

    主君任命尼子胜久当近幾斯波领代官,就是吸取了京都事变的教训,让近幾斯波领有个领头的,不允许大佬们再各自为政搞出乱子。

    可前田利益偏偏还未和尼子胜久商量,就擅自去联络六角残党,往严重里说,违背了主君的意志。

    即便前田利益觉得冤枉,她这次来就是要和尼子胜久说这件事,只是被明智光秀抢了先。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明智光秀把所有的话都抢先说完,前田利益已经无话可说。

    前田利益只能等着尼子胜久呈报关东的主君,等待斯波义银对此事的决断。在此之前,她不方便再有任何擅动。

    这么一来,明智光秀压制前田利益,不让她掺合足利织田之争的意图,也就达成了。

    斯波义银这次不回来,就是认可了明智光秀的谏言,要继续韬光养晦,埋头装孙子。

    前田利益本来可以利用自己身为近幾斯波领总大将的权限,偷偷摸摸搞些战略布局。

    可被明智光秀这么一闹,前田利益只能是彻底躺平,不能再有任何举动,真是要憋屈死了。

    前田利益无法理解,近幾斯波领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织田信长一步步做大,把足利将军打垮。

    等到织田家权势滔天之时,近幾斯波领这点动员力,够干嘛?到那时候,不管幕府内外的武家愿不愿意,都得屈服于织田信长之威。

    斯波义银这个主君再厉害,近幾斯波领再不屈,又能怎么办呢?

    可前田利益想不通的事,却正是明智光秀想要达到的目标。

    危机危机,危中有机。

    不到武家天下会被织田信长颠覆的绝望时刻,武家集团怎么会紧密团结在斯波义银身边,为自己五百年来的阶级特权拼死一搏呢?

    明智光秀与前田利益对视,双方的目光一触,仿佛有电光火石从中流窜。

    尼子胜久叹了一声,说道。

    “就这样吧,将前田姬想要联络六角残党的战略构思呈报关东,恳请主君定夺。”

    尼子胜久知道自己被明智光秀当枪使了,但明智光秀的每句话都是有理有据,她能咋办?

    压着这件事不报?让明智光秀再给主君打个小报告,说尼子胜久主政不公,包庇前田利益的军事冒险?

    尼子胜久唯一能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忽略前田利益已经提前联络的小问题,把这件事包装成一个尚未实施的建议,提交上去。

    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明智光秀如果识相,已经达到目的的她就不会死扣着字眼,咬着前田利益不放。

    而被明智光秀几次扯出不在场的高田雪乃挑事,搞得浑身难受的高田阳乃,自然赞同尼子胜久和稀泥的举动。

    “我同意,这事就交由主君裁决吧。”

    高田阳乃说完,瞄了一眼在旁的石田三成。

    石田三成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得罪同僚,她笑着说道。

    “我也赞成。”

    除了呆若木鸡的百地三太夫与柳生宗矩,其他人都表了态,前田利益还能说什么呢?

    她哼了一声,撇开视线,不想再看到明智光秀那张虚伪的漂亮脸蛋和那个欠抽的优雅笑容。

    明智光秀得偿所愿,前田利益恶心得说不出话,室内暂时陷入了沉默。

    尼子胜久这个召开评议的人,也是尴尬。早就知道这个代官难做,如今看来,果然是难得很。

    一旁的石田三成见场面冷了下来,笑道。

    “各位大人都是在替近幾斯波领的未来绸缪而殚精竭虑,何必要为些许公事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呢。

    天朝有云,将相和调,则士豫附。能用诸位忠义智勇之士共事,是我的荣幸。

    如今春耕已过,斯波忠基金的年金发送又要提上日程,到时候还需要各位大人多多支持。”

    斯波忠基金建立不久,石田三成来近幾斯波领也晚,与各方纠葛不深,正好出来打个圆场。

    她是斯波义银的散财童女,只管发钱,不容易得罪人,各方大佬多少要给予几分面子。

    尼子胜久笑道。

    “日子过得好快,眼看着年中又要到了。

    说句厚脸皮的话,最近我属下不少姬武士已经开始期待这一期的年金,拐弯抹角来问我具体发放的详情。

    石田姬,你给我一个准信,这次的年金是发放三石吗?”

    石田三成笑道。

    “主君已经定下了,近幾,尾张,关东三领同时发放年金,皆是三石。

    大家都是为斯波家效忠的姬武士,在待遇上必然是一碗水端平。”

    为了一年四石还是六石的年金,为了优先发放近幾斯波领还是发放全领的争议,斯波忠基金上下被扯出贪腐大案,几乎屠戮一空。

    石田三成原本只是想借机赶走那些不听话的其他派别奉行,结果却迎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大屠杀。

    高田雪乃杀得痛快,石田三成却是叫苦不迭。把人赶走和把人杀光,这其中的区别可太大了,天晓得会得罪多少人。

    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启用自己的人,尽快完成年金优化,别让这个问题再恶化下去。

    六石,发。全领,发。

    钱由斯波忠基金出,只求各位大佬别再借题发挥,我石田三成玩不起,赔笑掏钱还不行吗?

    尼子胜久听她这么说,反而有些担心道。

    “石田姬,斯波忠基金刚才建立一年,财力是否足够支撑全领六石的发放标准?

    这年金福利不比其他事,必须慎之又慎。一旦照标准发出去,以后就不可以再缺再降咯。

    据说斯波忠基金借了不少土仓钱粮,利息不低。你还要多积累一些本金,为未来多打算呀。”

    石田三成胸有成竹,笑道。

    “请尼子姬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多亏了高田姬的协助,斯波忠基金在北陆道商路的市场中如鱼得水,发展得非常顺利。

    全领的斯波编制,第一批名单不过一千五百余人,每人每年六石糙米,也就不过九千石。

    不算未来的扩编,仅是现在的人数与斯波忠基金的收入相比,只是一个很小数字,影响不大。”

    石田三成说得谦逊,尼子胜久却是听得咋舌。

    近幾斯波领二十万石,田赋四公六民,年入粮食不过八万石。

    这八万石还包括出仕姬武士的职禄,军备,军粮,即便再节俭,一年下来,府库最多只能存下四五千石。

    斯波忠基金建立不过年旬,石田三成对一年掏出近万石的糙米,竟然当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小事,真是财大气粗。

    尼子胜久不禁有些好奇,她问道。

    “斯波忠基金的收益,有那么高吗?”

    石田三成看了眼高田阳乃。

    尼子胜久是斯波家最高层重臣,斯波忠基金的收入自然不用对她保密。但说不说,还得谨慎看看高田阳乃的意思。

    高田阳乃矜持一笑,接过话头说道。

    “北陆道商路发展四年,从第一年三十万贯,到今年预测三百万贯到三百五十万贯的大市场,已经垄断了关东关西贸易的七成物流。

    斯波忠基金建立起始,我出面向各地土仓筹款,各方也很给我面子,启动资金就远超普通大商人,而且利息很低。

    去年这一年,斯波忠基金发展很快,已占据市场份额一成半,因为货物品种优秀,毛利超过七成。

    但这种暴利不可持久,随着份额扩大,不可能每种商品都有这么高的利润。

    据我预测,今年斯波忠基金大概能占据市场二成份额,毛利会跌到三成左右。”

    尼子胜久自己就是负责领地管理的,自然精通算术。

    三百万市场的两成份额就是六十万贯,三成毛利就是十八万贯。算着算着,她自己都惊呆了。

    “十八万贯吗?真是让人震惊的数字。”

    石田三成见诸姬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不禁有些得意,嘴上却谦虚道。

    “这还只是粗略的预测,实际上达不到。

    摄津战乱,交易亏损,运输风险,土仓利息,林林总总加起来都会提高运行成本。

    但把今年的利润做到十万贯,我还是有把握的。”

    尼子胜久点点头。

    难怪石田三成对近万石糙米的支出毫不在意,十万贯收入就是她的底气。

    市场价,糙米二石兑换铜钱一贯,但大多数时候是不准的。米价要看收成丰歉,铜钱也分精钱劣钱,兑换方式很复杂。

    但斯波义银的身份威望不同,他数次向地方武家买粮,已经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收购体系。

    北陆道商路沿途武家愿意卖斯波义银一个面子,还可以用粮食换取商路份额或者稀有商品。

    双方互利共赢,米价自然稳定,一贯铜钱就能换回二石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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