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只剩陆洋一个人面对这满眼丰富的藏书,他心中呼唤道:

    “晨曦,我们开始破译吧!”

    说完,他就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看起来最厚的书,逐页快速翻过一遍。

    翻阅完毕后,充当人肉扫描仪的陆洋立刻咨询道:“翻译进度如何?”

    “翻译进度19%!”

    比刚才的进度提升了8%,这个效率还算可以。

    于是他又随手拿起一本比较厚的书,快速翻过一遍后,再次开口问道:“现在的进度呢?”

    “翻译进度24%!”

    “怎么提升这么少?”

    “这两本书在语言文字方面,存在一定差异!”

    难不成神圣帝国还有好几种文字不成?

    陆洋心中疑惑,但手上没停,又第三次拿出了一本比较厚的书籍,快速阅翻了一遍:“这次的翻译进度呢?”

    “翻译进度28%!”

    陆洋奇道:“为什么又变慢了?”

    “这本书,与前两本书的语言文字,均存在一定差异!”

    又是一种新语言?

    陆洋又拿起了第四本、第五本、第六本书……

    然而,同样的怪事一遍又一遍发生。

    之后陆洋每翻完一本书,晨曦的翻译进度平均就只能上升3%-5%,而且每次晨曦都提示,这本书的语言文字和之前的书‘存在一定差异’,就好像这个图书馆里的书每本书都是用不同语言写成的一样。

    陆洋彻底无语了,这神圣帝国到底有多少种文字?

    陆洋仔细比较了一下几本不同的书,发现这些书似乎都是用同一套字母体系写的,感觉并不像不同语言。

    等到晨曦的翻译进度达到90%之后,无论他如何换着姿势翻阅,翻译进度都停滞不前了。

    这时,陆洋终于从晨曦口中,搞清楚了神圣帝国文字的秘密。

    神圣帝国采用的是古代欧洲拉丁字母一样的表音文字,而这种表音文字,只有语言规则是统一的,但是各地方言发音却有很大差别。

    比如北风之国的口音,就和神赐之地不一样。

    对于汉语这种表意文字来说,同一个汉字可以有不同读音。

    但表音文字则完全不同。

    表音文字在没有制定全国统一的标准拼写方式之前,不同读音就代表不同的拼写。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浙江金华地区方言中的“水”字读xu,而普通话的“水”字读shui。

    然而不论是金华地区方言、北京口音还是其它地方的方言,用汉字写出来的都是同一个“水”字。

    但是如果汉语是一种拉丁字母,浙江金华地区人写书的时候就可能把“水”字写作xu,而北京人写书的时候就会把“水”字写作shui。

    虽然大家说的都是汉语,但用拉丁语字母转写出来的时候,就产生了分歧。

    更可怕的是,表音体系下,即使是同一个方言区,对于一个单词的拼法可能都有分歧。比如同样是英语的Iphone,如果给一个文盲去按照读音拼,可能就拼成Ifong了,这俩词读音都一样,但是写出来就完全不一样。

    而这还不算完,神圣帝国的语言还是一种屈折语!

    语言按照笼统的分类,大概可以分成屈折语、孤立语和黏着语。

    屈折语的代表就是欧洲语言。

    它的特点是,通过单词的变格,来体现不同的语境,最典型的就是英语中的“过去时”、“复数形式”和“进行时”。

    英语只需要把单词转写成“过去时”、“进行时”和“复数形式”,就可以表达已完成、正在进行、还有很多个不同语境。

    而像西班牙语、法语等一些更典型的屈折语,一个单词甚至还有主格、宾格、阴性、阳性等各种更复杂的变体。

    孤立语的代表就是汉语。

    孤立语的特点就是,所有单词都没有变体,想表达过去时,就把“我吃饭”改成“我已经吃饭”,想表达进行时,就把“我吃饭”改成“我正在吃饭”。

    黏着语的代表就是日语。

    黏着语的典型特征,就是先把主语宾语说完,然后再句尾通过加后缀的方式表达两者的关系,所以日语在宾语之后往往还跟着一大长串谓语。这也是为什么有人吐槽,日本人说话时候,没听到最后一个词,你都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三种语言本身没有高下之分。

    获了某种优势,就必然会付出某种代价。

    屈折语的优点是语法简单,永远都是主谓宾结构,不存在语序问题,只需要改变单词的“格”,就可以表达不同意思。但代价就是你需要强行记忆各种时态和各种变格。

    孤立语的优点就是完全不需要记录单词的各种变体,但你必须非常注意语序。比如汉语“我爱你”和“你爱我”的意思就完全相反,但西班牙语“我爱你”和“你爱我”的语序是完全一样的,把单词的主格宾格对调就行了。

    黏着语的优点,是既不需要记录太多单词的变体,也不太用去记忆各种语序,只要先说主语后说宾语就行了。但代价就是,为了表达不同的语境,谓语后缀就会变得非常啰嗦。

    而且这三种语言并不是界限分明的,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比如英语其实是典型的“孤立语”+“屈折语”,既有过去时和进行时这种典型的屈折语变格,也有“I  LOVE  YOU”和“YOU  LOVE  ME”这样典型的孤立语的语序关系。

    在变格上,英语比西班牙语法语少很多;在语序关系上,英语又比汉语简单很多。

    神圣帝国的语言,就是一种标准的屈折语,这就导致动词和名词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变格,甚至变格的数量最多可以有十来种之多。

    而这一个单词的十来种变格,无论是读音还是书写,看起来都极为近似。

    因此在书写过程中,一旦有一类变格的书写出现错乱,很有可能会导致整本书的语言逻辑发生整体偏移。

    这就是为什么神圣帝国会有如此多种不同语言的原因。

    毕竟神圣帝国只有贵族才有可能识字(事实上帝国里不识字的国王、贵族、骑士简直大有人在),特别是这些拥有文化的贵族,还都被隔离在一个个独立的贵族领里,儿童教育完全是家族长辈完成的。因此每一个贵族领,可能都有不同的语言文字拼写方法和变格应用方法。

    鲁迅笔下的孔乙己说“茴字有四种写法”,就被现代的中国人视为愚昧落后的象征,但要知道,汉语这种表意文字天生就具有“反通假字”的特点,哪怕是信息交流极为不便利的封建社会,通假字数量也是有极限的。

    我们现代人读古文,偶尔会遇到一两个通假字,但是不至于过于频繁。

    如果放在神圣帝国,同一个“茴”字,恐怕至少会有20种不同的写法,还要再加上100种以上不同的变格。

    实际上,神圣帝国的文化人们在写书或者写信的时候,基本上只要保证自己和熟人能够看得懂就行了,至于其他人么,反正我费劲写书信又不是为了便宜外人的,就让他们像破译密码一样的琢磨去吧!

    除非陆洋能够恰好拿到两本同一个贵族领出身的、时代又比较接近的作者写的书,否则几乎不可能找到同一种文字的。

    恐怕也只有晨曦这种高级人工智能,才能破译这种拥有上百种转写方式的、像密码本一样的文字。

    即便如此,如果遇到一个陌生贵族写的书,晨曦大概率还是不能够完全读懂,这也是晨曦的翻译进度,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过90%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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