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祁连看着九渊那已经魔怔的面孔,极度的无奈和恐惧吞噬着他,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当求情示弱毫无用处后,此刻他已经开始口不择言地谩骂道:
“九渊,你会遭到报应和天谴的!”
“九渊,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拽着你去的!”
九渊要的就是让祁连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日日沉浸在痛苦悔恨之中,故而当看到这一幕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出口的话中带着无尽的凉薄与讽刺:
“好啊,本君等着。”
“不过,祁连阿祁连,你要先活下来,才能实现你这个宏伟目标吧?”
“最重要的是,本君已经处于无边地狱了,此生能够看着你们这些伪君子生不如死,本君又有何惧?”
九渊就这样一点点地击溃着祁连的神智,在看到对面之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之后,他似乎终于玩弄够了,挥手将重伤昏迷的蕊意重新收回戒指中,而后转身,冲着祁连意味深长地邪邪一笑:
“行了,本君初登尊位,没时间和您这位前任魔尊在这里磨叽下去了,放心,阿意,本君可是舍不得让她就这样死去呢!”
“而且,以她那般刚勇不折的性子,今日发生的事情恐怕也已经足够让她丧失求生的意志了吧?祁连,或许你应该感谢本君预备将她放入轮回台呢,毕竟洗去了记忆,她重获新生,难道不好吗?”
“你放心,本君啊,会亲自过来向您汇报阿意的情况的,你活着的每一天,她都不会死,而你将会生不如死!”
祁连看着如恶魔一般的九渊走出这幽冥山洞,几乎已经完全疯狂,不停地挣扎着嘶吼道:
“九渊,你卑鄙至极,你不得好死!”
“总有一天,你也会如我一样,坠入万丈深渊的!”
……
九渊听着身后传来的那刺耳的声音,挥手间便设下了结界,头也不回地凉笑一声道:
“好啊,本君拭目以待!”
出了这幽冥界和魔界交界处的九幽炼狱之后,九渊抬头看了一眼那已然布满黑暗的天空,不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报复的快感消退,甚至于很快添上了几分的怅惘和迷惘。
手上的血腥味依旧刺鼻,不断地将九渊代入那残忍的一幕幕,他低头,看着那殷红的血迹,竟也有了几分异样的情绪,眸中很快氤氲起刻骨的悲伤。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冷血无情还是心底藏着柔情了。
哪怕他再如何仇视祁连,却依旧不得不承认,那个由他一手带大的蕊意,是个真正果敢、负责任的好公主。
或许命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玩笑话吧,若非如此,祁连和乾泓那样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伪君子怎么会生出真正优秀的子女呢?
倒是他,辜负了父母心中的殷殷期盼,成为了一个身处地狱、嗜血无情的阴谋家。
还真是可笑啊!
九渊突然间觉得翻滚而来巨大的痛苦与怅惘一瞬间击碎了他所有坚强的伪装和冷漠的铠甲,两万年靠着仇恨活下来的执着竟然也生出了几分的裂缝。
他,似乎有些累了。
背负着那样沉重的负担,两万年来,他拼命地修炼,每一步都如走在钢丝上惊险万分,为了复仇,他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懈怠和心软。
可,真正将祁连推入万丈深渊之后,他竟然对同样承受了太多痛苦的蕊意有了同情和怜惜。
但,换作任何一个人经历他那样的绝望,也无法再正常地活下去,只顾自己苟且偷生下去吧……
九渊对自己执着追逐的一切产生了些微怀疑,但他也不愿意再去思考,因为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九渊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一直守在这里神色也颇为复杂的璃辰挑了挑眉角,有些奇怪地开口道:
“本尊这样做,是不是于蕊意而言,太过分了?”
璃辰性子很冷,关注点也只有复仇一个,故而也不会说过多的无关紧要的话,依旧用冷漠的口吻道:
“祁连落到生不如死的境地,是他活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璃辰认同魔尊您的决定!”
得到了早就料到的答案,九渊摇了摇头,收回了所有的不忍心,似乎想起来什么,又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阿月那里可有异样?”
璃辰很清楚九渊对待容月特殊,所以并没有饱含太多感情,完全公事公办回答道:
“除了一只小乌鸦出现在她身边,其他并无异样,但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因为被结界阻挡,璃辰并没有听清楚。”
“除此之外,不论是阿月姑娘的身份,还是她身边的那只小乌鸦,暂时都没有查到任何消息,在六界之中没有丝毫踪迹,完全像是凭空而来,或许,魔尊您需要当心些。”
九渊听了这个结果,几乎也是猜到了,他漠然点了点头,道:
“本尊知道了,继续查吧!”
九渊情绪太过复杂,对任何事都提不起来兴趣,便也没有那素来张扬恣意、目空一切的样子了,直接挥了挥手,嘱托了两句话后转而化作一道流光冲着修罗殿而去。
“璃辰,这两日魔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处理,本尊怕是有些顾不上了!”
璃辰看着九渊那张扬恣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笼罩在结界之中的幽冥洞,清冷俊逸的面容上凝刻着恨意,眸中神色是不变的孤傲阴蛰,很快也向着魔界而归。
九渊回了修罗殿之后,看着那空荡荡的殿宇,竟没由来地感受到了孤独和寂寞,苦闷的心情翻涌而来,他破天荒地对着外面的侍女道:
“拿魔界最烈最好的酒来,本尊今日高兴,要畅饮一番!”
侍女不敢怠慢,连忙取了酒过来,九渊不喜外人服侍,便都让她们下去了,看着桌上满满几十壶酒,他直接不要命地一壶一壶地将那酒都灌入了口中。
酒入愁肠愁更愁,九渊饮酒,无非就是想麻醉一下自己。
万年来,他头一次这样放空自己让自己不再清醒,不再为玩弄权术与阴谋所累。
但,他,实在是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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