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 弥漫着淡淡的乌木香草味道。在去警局的路上,宋枝绞尽脑汁给陈斯发一条不长不短的微信内容,如下。
-陈斯, 我很谢谢你喜欢我,也非常谢谢你从小对我都特别好,但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在初中的时候就明确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 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当然,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也希望你快点振作起来, 好好生活。
陈斯回得很快。
-是他吗?
-闻时礼?
宋枝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几秒后落在字母e上面,打出一个字。
-嗯。
陈斯没有再回。
在宋枝看来,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至于以后她和陈斯的关系,就只能顺其自然。
可能继续做朋友,也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放下手机,宋枝揉揉有些酸涩的后颈, 靠进座椅里阖上眼睛休息。
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录完笔录后去我的事务所睡会?我有单独的休息室。”
宋枝没睁眼, 温吞道:“嗯。”
还没去过他工作的地方, 多少有些好奇。
突然想到一件事,宋枝睁眼,转头看他的侧脸:“说到录笔录,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去派出所录笔录?”
闻时礼目视前方, 淡淡笑着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宋枝想到以前那些有关于他的流言:“据说你经常揍人进局子里,并且能巧妙让对方的伤情鉴定没办法构成轻伤。”
“那是以前。”闻时礼轻笑道,“哥哥现在是个良好的社会公民, 不动手的。”
“”
宋枝眼神一顿:“我还想到一个事情。”
他笑:“那你接着说。”
陆蓉想到自己趴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与陆蓉打的那个电话。
就上个月的事情。
电话里,陆蓉告诉她,咪姐去派出所报案,非一口咬定闻时礼打断她的腿。
“你还记得咪姐吗?”宋枝问道。
“那个混球啊。”闻时礼冷笑一声,“这不能忘。”
“我听说咪姐拘留结束的当天晚上。”宋枝盯着他的侧脸,注意他的目光变化,似乎想从中窥探点出什么秘密,“摔断了腿。”
可波澜不惊才是闻时礼的常态,他漫不经心地一笑,凉凉吐出两个字:“报应。”
“嗯,我也觉得。”她应着,不动声色地继续试探道,“就是不知道这报应是老天爷给的,还是人为的。”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报应。”
宋枝深知再和他弯弯绕绕也没意义,开门见山:“是你做的吗?”
闻时礼稍稍一怔:“什么。”
反应生动得叫人瞧不出毛病,更辨不出真假。
宋枝把话摊得更开来讲:“咪姐摔断腿的事,是你做的吗?”
正巧遇到一百二十秒的红灯。
车辆缓缓停下。
闻时礼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瞧着她,眼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那晚天黑路滑,还在下雨,她不慎摔倒又怎么能怪我呢。”
语气无辜得仿佛真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当一坨肥硕的肉重重摔在湿漉漉青苔路上时,会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他在那声响儿里单膝蹲下,手肘落在膝盖处,眉眼温柔:“怎么回事啊咪姐,路这么滑,您也不注意着点。”
女人抬起一张丑胖的脸,看着他:“你——!”
“我?”他闲散地笑笑,而后站起来,黑色锃亮的皮鞋在下一秒踩在胖女人腿弯处,碾踩,逐渐用力。听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嚎,他眯眼笑道:“你欺负我家小朋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刻?”
“”
宋枝心里五味陈杂:“我没想到,你会真的为我去找咪姐秋后算账。”
红灯还剩九十九秒。
又是几秒的时间跳转后,闻时礼打破沉默:“这有什么想不到的。”
“”
“她再伤你重些,另一条腿也得断。”
宋枝后脊一阵发凉,声音变弱:“看不出来你这么暴力平时都没发现。”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捏住她的脸扯两下:“平时不敢表现出来,怕吓到你,吓跑了我就没有小媳妇了。”
宋枝:“”
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小媳妇???
真有他的。
“我跟你才哪到哪啊,你别乱喊。”宋枝抗议着,说这话时却不敢看他,只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一天净乱说话。”
没想到,他压根不承认:“我这怎么能叫乱说话呢。”
接着他直接向宋枝抛出一个灵魂质问:“怎么,难道你以后不想嫁给哥哥?”
“”
这让她怎么接!
宋枝抠手指的动作一顿,抬头,对上他含笑的桃花眼:“我们才刚刚开始,你说这些干什么。”
闻时礼答非所问:“嗯,进度是挺慢。”
这男人完全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交流困难。
宋枝没说话把头转开,视线落在窗外,看见一辆电瓶车与车辆并排停着。电瓶车上后座的女孩表情很羡慕,盯着黑色宾利一直看。
暗色的车窗防窥,女孩并不能发现宋枝在看她。
单论坐在这样的豪车上就会让人羡慕,更遑论和他这人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宋枝意识到一点。
他真的很优秀。
红灯开始倒计时,最后五秒。
跳为黄灯。
再是绿灯。
宾利缓缓起步。
闻时礼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再开口时语气分外正经,没有半点的混不吝和吊儿郎当,他说:“枝枝,哥哥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及时说,我才好及时注意改正。”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宋枝还是如实回答:“挺好的。”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毕竟我还挺想的。”
宋枝:“挺想什么。”
——“和你有以后。”
-
警局里没暖气,一踏进去就觉得冷意往骨头缝里面钻,宋枝稍一哆嗦后缩缩脖子,连脚步都变慢许多。
半分钟后,肩头多出一件男士黑西装。
西装在她身上大得过分,两只袖子长长垂在两侧,风一吹,就空落落地晃起来。
里面倒很温暖,全是他的温度。
闻时礼伸手握一把她的肩头,低声说:“披着。”
宋枝用手拢紧领口后乖乖嗯了声。
询问室在警局一楼的尽头。
宋枝踩过一路的湿冷,来到询问室,已经有两名警察等在那里,其中一名她有印象,叫老张。
张光生看到她,露出笑容示意她坐:“别紧张,我问几个问题。”
闻时礼停在门口。
张光生转头看他,笑一声:“做笔录不让听的哈,你知道的,你外面去等。”说完就让另外一名年轻警察去关门。
闻时礼默默退开。
老张问的很详细,包括案发的具体时间,还有具体经过,以及周东在挟持她的时候说过哪些话,在事发前有没有见过一类的。
宋枝非常配合,条理清晰地一一回答问题。
最后。
老张问她:“你觉得周东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宋枝觉得动机只有一个,她平静道:“拿我威胁闻时礼,他觉得闻时礼在乎我。”
老张:“看得出来,不然闻律师也不会为了你下跪,毕竟他那么清傲的一个人。”
想到他下跪的画面,宋枝就有点难过,抿抿唇不再说话。
老张把两页纸递给她:“签字,再盖个手印手能走了。”
宋枝:“好。”
签好字,就着老张递过来的一盒半旧印泥,宋枝摁下大拇指的指印,然后站起来,离开询问室。
闻时礼在外面抽烟,脚边三两个烟头,看着都是刚刚抽的。
见她出来,他把烟头踩灭在脚底:“完了?”
宋枝:“嗯。”
“那走吧,先买衣服还是先去吃饭?”
“我都行。”
回到车上,宋枝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警察叔叔怎么不问我要不要调解之类的?”
闻时礼启动车辆:“你的意见不重要。”
“我可是受害人。”宋枝皱皱眉头,“为什么我的意见不重要,那谁的意见重要?”
闻时礼耐心地给她解释:“当众劫持人质威胁这事本质上属于刑事案件,不属于民事纠纷类,没有调解一说,直接开始过司法程序。”
宋枝:“会坐牢吗?”
“肯定会啊。”闻时礼单手利落地打着方向盘,“最少五年吧。”
宋枝点点头:“敬畏法律。”
“民事和刑事都分不清敬畏法律呢?”他又开始洗涮她,笑着揶揄,“小法盲枝枝。”
“”
宋枝简直想给他两拳:“我不就是没学过,我学过我也知道!”
懂法了不起吗!
闻时礼弯唇笑笑却不说话,只单纯觉得小姑娘有点急眼的样子怪可爱的。
所以才会每次都忍不住逗她。
这时候,宋枝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陆女士打来的。
接听起来,陆蓉着急的声音传来:“你这孩子,怎么不在学校宿舍呢?”
宋枝:“啊?”
陆蓉:“我和你爸爸到你学校宿舍来找你,你室友说你昨晚没回去,你现在人在哪里?”
宋枝:“你们怎么会突然到学校找我?”
陆蓉:“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们能不过来吗,提前给你说要来你又会说嫌麻烦不让我和你爸爸来,你现在人在哪里?”
宋枝觑一眼的男人:“我我现在和闻时礼哥哥在一起。”
说完后,宋枝把手机拿远捂住话筒位置。
“时礼哥。”她压低声音,“我爸妈来了。”
“叔叔阿姨?”
“对,现在问我在哪里。”
闻时礼淡定道:“那正好,一块儿吃个饭。”
宋枝没多想,听到这话后直接对陆蓉说:“那你和爸爸就在学校门口等我们吧,我们现在过来。”
掐断电话后,宋枝听到闻时礼慢悠悠道:“要不要买点儿东西?”
宋枝懵住:“买什么。”
“这不要见岳父岳母了吗?”他说,“空着手去多不好。”
“”
“?”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不要脸的天花板在哪里?
在老男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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