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6年10月20日,大兴府(今澳洲布里斯班市),成德县(今澳洲伊普斯维奇市,布里斯班以西20公里)。
“7月1日,内阁文教部颁布《义务教育法令》,规定从法令颁布之日起,此前实施的三年强制义务教育延长至四年。凡我齐国治下子民(含海外领地),年满六周岁孩童必须强制进入当地官办小学堂入学。有违法令者,罪其家人……”
傍晚时分,在罗里乡洪源村的场坝上,村长孙立宝捧着一份来自县上的公文正在宣读给村民听。
“村长,官家为啥又将那什么义务教育给延长了一年。俺家的小子看着就不是读书的料,这还要在学堂里多混一年,屋里的活计岂不是要少个人来做。”一个村民大声嚷嚷着。
“就是,我家里的丫头读个三年的书,能识点字也差不多了。你说在小学堂里多呆上一年,能多学点什么?还莫如早点回家,还能帮我们做几顿饭,顺便带下弟弟妹妹,那也多少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不是?”
“对呀,我们这小门小户的,难不成还指望家里地娃子读书做状元?……”
“要以俺来说,官家延长这一年,怕是要耽误家里的娃子学一门好手艺的功夫!有些娃子呀,确实不是读书的坯子,多读一年,少读一年,都不影响在土里刨食……”
“都他娘的闭嘴!”村长孙立宝大声喝道:“你们一个个都是些眼皮子浅的土包子!官家颁布法令,延长一年义务教育,那可是为你们的娃子以后的命运着想。你们都不晓得吗?知识改变命运!村东头老杨家的大小子,你们都知道吧,中级学堂毕业了,被县里的学官推举到新成立的东南大学堂继续读书。若是毕业出来了,最少也是一个县里的官人。就算不到政府里入职,国中的大小商社和工坊怕不是要抢破头地去招揽。到时候,人家一个月的工钱就足足抵你们一年的收成!”
众人闻言,眼光瞬间聚焦到人群中一脸得意的杨光禄身上。他家大小子,从小学堂起,就一直都属于“敏而好学”的优秀典型代表,连续十年,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从高级学堂毕业。本来以县里的学官意见,是直接到建业(今澳洲达尔文市)去读天工学院。可因为家中拮据,再加之距离遥远,便选择了新近才成立的东南大学堂。
据说,这东南大学堂与建业的天工学院类似,都是为国家培养高精端人才的学府,而且入了大学堂,除了身上的衣服和往来的路费需要自己出钱花费外,三年的大学堂学费和食宿费全都减免。
更让人羡慕的是,这些大学堂里毕业的学生,都有一个优渥的前程,要么进入各级政府任职,要么被几大官办商社和工厂招揽,成为这个国家最顶尖的人才。想来,不出五年,这老杨家的门槛将会变得越来越高了,甚至会告别这土里刨食的农村,成为一个光鲜的城里人。
“都莫要恬躁了。”村长孙立宝握着一把刺刀,使劲地敲击着铁锹,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官家既然颁下法令,延长义务教育,那是对我等小民的恩赐。你们以为多增加一年的义务教育,官家就不花钱了?一个个不要眼皮子太浅,谁知道自家的娃子本来在三年的学习过程中愚不可及,但到了第四年,突然就转了性子,变成老杨家大小子那般模样,你们岂不是祖坟冒了青烟,一跃而登龙门?”
“村长,俺们移民汉洲,可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来的,这里哪有什么祖坟来冒青烟!”一个村民调笑地说道:“没说的,既然是官家颁下条令,那俺们就遵照执行就是!嘿嘿,这可便宜了那些兔崽子!可着劲地又能多耍一年!”
义务教育最早起源于普鲁士,在16世纪宗教改革运动中,马丁路德为了反对腐朽封建的罗马教廷,提出人人皆可掌握知识,阅读圣经,圣经的解释权不能被教廷垄断,因此他提出由政府公费设立学校,强迫人民送子女上学。
1619年,普鲁士率先尝试通过立法的手段,以国家权力强制全体适龄儿童接受初步的国民教育,规定送6到12岁儿童入学,一般认为这是义务教育的开端。在1763年到1819年,德国已经基本完善了义务教育。
在工业革命以后,资本主义生产迅猛发展,不但要求大大增加劳动者的数量,而且要求提高劳动者的质量。从事机器生产的工人必须具备一定的文化科学知识,掌握一定的生产技能,因而提高劳动者的素质、普及初等教育就成为急迫的问题。到19世纪中期,一些比较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和地区,如美国马萨诸塞州在1852年,英国在1880年,法国在1882年,先后通过了义务教育法令。到20世纪20年代,各资本主义国家都已基本普及了初等义务教育。
而齐国的义务教育初始于二十年前,期间经过数次变动。当初还是作为汉洲民政大总管的齐天,最早提出要建立六年义务教育,但囿于教育资源的薄弱和教育覆盖面的不足,再加上可用的师资短缺,最终改成了三年义务教育和六年的非义务中级教育(需要考试入学,学习之余,还要在工厂和农村、军队进行一定时间的实践操作)。
随着二十年的发展,齐国目前不仅人口规模大大增加,而且各项教育资源和师资力量也进一步扩大,文教部随即将小学阶段的义务教育延长一年,并相应增加了小学阶段需要学习的内容。
至于大学,齐国在今年一口气增建了两所,除了大兴这所东南大学堂外,还有一所是位于西南桂州府(今澳洲珀斯市)的西南大学堂,如此,基本可以满足汉洲本土高端人才的培养需求。
虽然,齐国设立的三所大学,比起欧洲那些历史悠久的大学,在时间上要晚很多,但在学科设置和学科内容方面,却是要比欧洲的那些大学要全面和先进得多。
齐天将他历经二十多年回忆和记录的各种前瞻性科学知识,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弱化和糅杂,便与国内诸多学者和资深工匠编撰了一系列中级和高级(大学)教材。
但限于自身综合知识的欠缺,许多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和理论,齐天只能以猜测(结论)的方式教授给那些资质不错的学生,作为他们最终的研究方向。至于其中如何推导和演变,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在掌握了系统科学知识后,可以在若干年内,将这些并不完善的科学知识进行补充和不断归纳总结,最终形成一套完整和闭环的理论体系。
而那些显得有些魔幻的科技,比如电脑、网络、航天、卫星等高尖端知识,齐天往往是以幻想故事的模式,将它们讲述给自己的孩子。期间,也会给他们普及科技的演变和发展,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最终会一一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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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大兴城。
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地停靠在一家牌面颇大的酒楼前,霍尔特和马文先后下了马车,相携进入店中。
“马文,你瞧瞧整个酒楼里的食客,喝啤酒的人几乎就没有。”霍尔特在二楼的包间坐下后,笑着说道:“所以,你的啤酒厂生意,注定是这般不死不活。要不是齐国海军和沿途经过的商船会采购一些,恐怕你的工厂早就关门了吧。”
“艾维,你的话语,让我感到非常难过。”马文·达根耸了耸肩,双手无奈的摊开,“既然如此,这顿饭,你必须要请我了!”
“没问题,不过,我可不想喝啤酒。云阳产的葡萄酒如何?”霍尔特微笑着说道:“对了,马文,你以后,最好还是称呼我霍尔特,或者霍先生。”
最后一句话,霍尔特竟然是以一种比较怪异的汉话说出来的。
“怎么,打算彻底归化于这个国家了?”马文·达根一怔,“你这是准备以你的姓氏,当做汉名?”
“马文,你在汉洲有六年了,你不觉得这个国家要比欧洲显得更为文明,更为先进吗?而且,这个国家,与混乱的德意志比起来,无疑是一个和平安宁的天堂。我觉得,我爱上这个国家了。它的日益强大,它的干净整洁,它的思想开明,还有它的富裕。马文,如果你想融入到汉洲,成为这个王国真正的子民,我建议,你也改个名字。虽然我们的外貌无法改变,但我们最起码要做出一点融入他们的举动。”
“可是……,可是达根这个姓氏,我的祖先传了几百年,就因为要融入到汉洲,成为齐国的子民,就需要我丢弃这个姓氏,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马文·达根苦笑着说道。
“哦,那随你吧。”霍尔特无所谓地摇摇头,“但我认为,早点融入汉洲,对我们没有坏处。你瞧,你以前可是一直都不会用筷子,如今,还不是一样用的这般熟练。要知道,在欧洲,能用上器具吃饭的,可都是皇室成员。”
“哈哈……,如此说来,那汉洲的人民,个个都是贵族喽!虽然,这筷子可能比不上那些银质的刀叉。”马文·达根大笑起来,“而且,即使一个真正欧洲的贵族,恐怕吃的饭菜还没我们这顿丰盛美味吧。”
此的欧洲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尚未习惯使用餐具,更遑论叉子了。实际上,叉子是在18世纪才广泛流传起来的。
吃饭时,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是用手直接抓饭吃菜。在中世纪有关“礼仪”的一些书上强调,吃饭之人只能用右手的三根手指抓取食物,而不能像一些粗鄙的农民一样用整个手,甚至是两只手去抓取食物。
至于吃的饭菜,那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绝大多数蔬菜都是生吃,包括口味刺激的洋葱。而一些荤菜,虽然有各种肉类,不过为了储藏,多半都是腌制或风干的烂肉。而变味的肉一般都需要佐以香料来覆盖异臭,因此香料价格昂贵,甚至超过黄金。
另外,这个时期的欧洲人还根本不懂得家畜阉割技巧,蓄养的家畜都带有一股骚味,加之买不起贵重的调味佐料,肉类的味道,必定难以恭维。
吃着难吃的饭菜也就罢了,吃完以后,还用带油的手这里蹭蹭、那里摸摸,此情此景,确实让人难以想象和……忍受。
霍尔特,原名艾维·霍尔特,德意志人,十二年前受荷兰路德维德家族的雇佣,前来汉洲帮着训练和培养齐国捕鲸水手。虽然欧洲三十年战争已经结束,但他在服役期满后,没有回欧洲,而是留在了汉洲,凭借着数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和一名退役的海军军官合作,在大兴城开设了一家鲸鱼制品加工厂,过着富足而又平静的生活。
马文·达根是原荷兰东印度公司旗下水手,服役期结束后,转投齐国海军,在军中服役六年后,选择退役,但没有再从事海上职业,反而凭借二十年前于德意志不莱梅一家啤酒厂当学徒五年的经历,在大兴开办了一家啤酒厂。
但是,汉洲本土的广大民众却对这种口味酸苦的啤酒不是很感兴趣,销售量始终上不去,只能依靠部分海军的订单和过往的商船零星采购,勉强维持着,几年下来,啤酒厂的规模一直都无法扩大。这让雄心勃勃的马文·达根为此有些沮丧。
今日,他们受大兴府工商协会邀请,参加东南大学堂的成立仪式,作为本地的工商代表之一,自然要多少捐赠一些钱物。不过,在这种汇聚全府数十工商企业和商社的聚会当中,也间接地给他们前来参会的企业和工坊提供了互相交流和业务往来的机会。
在白天的一系列活动中,二人还是获得了不少订单,几个大型矿场主事对马文·达根生产的啤酒流露出浓厚的兴趣,矿场苦力劳动繁重,除了供给粗粝的食物外,多少也会对其中的“先进分子”奖励酒水。高粱酒和蜜酒(甘蔗酒)稍稍有些贵了,而且喝多了会醉酒误事,而这种啤酒倒是比较合适。可以采购一些,给矿场的苦力犒赏一番。
在得知霍尔特与许多捕鲸船的船东相熟后,马文·达根便想从这个德意志老乡的手上,看能否再获得一些捕鲸船水手的青睐,如此,又可以获得一大笔啤酒的销售订单。
“马文,三年前,我已经委托东印度公司的人,帮我联系还在德意志的两个弟弟,希望能把他们也接到汉洲。”霍尔特端着玻璃酒杯,轻轻地晃动杯中的葡萄酒,“德意志地区有太多的邦国,虽然现在实现了和平,进入了恢复期。但我听一位汉洲学者说过,以欧洲目前的局势而言,未来数十年里,很可能还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争。”
“而汉洲四面皆海洋,加上我们齐国不弱的海上战力,足以维持百年的和平。所以,我认为,留居汉洲,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你说呢,马文?”
“或许,如你所言吧。”
马文·达根端起酒杯,轻轻地与霍尔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然后有些异样地看着霍尔特,他刚才非常自然地说“我们的齐国”,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齐国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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