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甲长打量徐谦,看他年纪幼小,弱不经风,又说是什么讲道理、打官司,心里对他更是嗤之以鼻,他冷冷一笑道:“讲道理?要讲道理,你们徐家上下谁有资格和老子讲?”

    徐谦微笑,又是作揖道:“既然不讲道理,那就打官司吧,是非曲直,衙门自有分辨。”

    一旁的徐宏吓了一跳,忙道:“不可打官司。”他拉了拉徐谦的袖子道:“不要添乱,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徐宏是实在怕了,和姚举人这样的人家打官司?莫说是现在,就算是从前的时候那也不可能,毕竟徐家在衙门里为吏的多,可是吏这东西在老爷们眼里连个屁都不是,永远都不会被正眼瞧上一眼,衙门那种地方,徐家了若指掌,怎么敢轻易去?

    不过姚甲长见徐谦说要打官司,顿时哈哈大笑,戏谑似的看了徐谦一眼,道:“打官司?你要和姚举人打官司?”

    徐谦正气凛然地道:“不错,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你说我们徐家耕牛吃了你们姚家的庄稼,可有证据?”

    姚甲长森然笑起来,露出满口黄牙:“姚家的人都已经看到了,这就是证明。”

    徐谦笑了,道:“亏得你还是甲长,身为甲长,竟是连大明律都不懂。明律中说,若是两族纠纷,族中子弟不可举证。若是真如你们这般,我也可以说看到姚举人跑到我徐家的地界偷吃了我徐家的牛粪,那是不是应该让你们把姚举人交出来?”

    徐谦的声音高昂,空气霎时紧张,所有人都呆住了。

    徐宏的脸色顿时惨白,他当然清楚徐谦的话有道理,对方明显是来找茬,徐谦只是反唇相讥,可是姚举人什么身份,徐谦居然敢调笑,这……

    不过徐家的许多子弟却有不少人露出了痛快之色,这些时日被姚家人欺负得太狠,许多人也不曾想过什么后果,只是觉得徐谦这一番话听着很是解气。

    “咳咳……”一边根本不屑出来说话的姚家主事咳嗽几声,涉及到了他的东家,他想不出面说几句话也不成了,这是徐家自己要作死,姚家主事冷冷道:“哪里来的东西,竟敢辱骂我家东翁,你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原本徐谦对这种事还带着一点陌生感,可是随着一番言辞,胆子渐渐也大起来了,他突然发现,无论是乡里之争还是读书人之间的龌龊,无非都是耍嘴皮子而已。

    耍嘴皮子,这是他的专长,是他的本钱,因此他倒也大了胆子,虽然看到许多姚家人对他怒目而视,心里有些小小的担心,可是看到徐家的人更多,因此也就能放开了,他同样对姚家主事报之以冷笑,道:“你说我是什么东西,那么我来问你,你又是什么东西?”

    姚家主事本来自恃身份,只是出来撑撑场面,可是现在见这少年屡屡出言顶撞,脸色越来越狰狞,怒道:“我不是东西,你才是……”

    说到一半,徐谦拍掌笑道:“这就对了,原来你不是东西,你既不是东西,却还这般嚣张跋扈,真是可笑!”

    徐家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姚家主事又羞又怒,看了姚甲长一眼,这姚甲长要上前为他讨还公道,可是这姚家主事却已忍不住了,张牙舞爪的上前,大怒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大言不惭,今日老夫若是不教训你……”

    他抡起巴掌就要打下来,在他眼里,徐谦不过是个不知所谓的少年,他是姚举人家的主事,打了又如何?

    姚家主事是动了真火,那些姚家人见主事行凶,非但没有劝止,反而一个个抱着手冷眼旁观。姚甲长面露狞笑,也是不露声色。

    徐家这边哗然了,只是姚主事动作太快,一巴掌要下来,唯一离徐谦近的徐宏下意识地要用手去挡,徐昌见状也要扑上来,可都已经来不及了。

    徐谦倒是早在预料之中,他本来就是要激怒姚家主事,一见对方暴起,连忙后退一步,那巴掌在他的鼻尖刮过去,还能感受到一阵烈风在自己鼻尖刮过去。

    一巴掌打了个空。

    姚主事更是狞笑,正待继续行凶,谁知这个时候,徐谦却也是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还真以为徐生员好欺负?

    他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张家的小公子他都敢拼命,更别提是个主事。

    姚主事不肯干休,又要欺身上前,谁知这个时候徐谦也抡起了巴掌。巴掌不大,可是深受其父徐昌教诲,挨打挨得多了,这打人的功夫却也颇有心得。

    巴掌在半空抡了一圈,随即狠狠刮下去,正中姚主事的脸颊,一声脆响,带着满腔的怒火,啪的一声,徐谦几乎可以看到,姚主事先是愕然,带着难以置信,随即痛感传出,面目更加狰狞,手捂住了脸,在原地转了半圈。

    若行凶的是姚甲长,徐谦未必能动弹得了他,这姚甲长身材肥胖,气力不小。可是姚主事却不一样,他身材高瘦,年纪已过了四旬,年老体衰,比不得徐谦敏捷。

    “你……你……你这狗一样的东西,竟敢打我!”捂着脸的姚主事彻底怒了,在这方圆十里的地头,谁敢欺他?想不到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被一个少年打了。

    姚家的人也一时暴怒,纷纷捋起袖子要上前动手,只等姚主事一声令下,那姚甲长大喝:“好胆,是没有王法了吗,姚主事是体面人,你们徐家说打就打,打人的事,这么多人都看到,想要抵赖都不成!”

    徐宏大惊失色,虽然觉得姚主事先发难很是不妥,可是也害怕把事情闹大,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人群中一直没有做声的徐昌也隐隐觉得不安,连忙挤开人群冲到徐谦身边去。倒是不少徐家人大叫痛快,纷纷拥上前去,连个小孩子都不怕事,他们要是再怕事,反而面子上挂不住。

    徐谦长身伫立,朝着姚主事冷笑,义正凛然地道:“你敢骂我是狗东西,那么我问你,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行凶?一个大户人家家里的走狗爪牙,狗一样的东西,竟想暴起行凶,打我堂堂府学生员、忠良之后、学士门生!姚家太没有规矩了,养的都是这等货色?还有你,姚甲长……”

    徐谦冷冷地看姚甲长,姚甲长本来对徐谦满是轻视,可是看他这时信心十足,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时竟是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这少年不太好惹,只听徐谦对他道:“你身为甲长,理应为官府分忧,调解乡里纠纷,可你非但不如此,反而串通姚举人制造矛盾,唯恐天下不乱,你不是说要打官司吗?去打,你是去县衙亦或府衙都由着你,这个官司,我徐谦还打定了。你真以为这钱塘、这杭州轮得到你和姚举人这样的小角色只手遮天?我堂堂一府生员,却是不怕你们!”

    徐家阖族的人都是瞪着徐谦,仿佛所有人已经不认得了这从前的小谦儿,这个人,还是那个呆子一样的家伙?

    生员……

    姚甲长和姚主事顿时呆住,他们隐隐感觉出,眼下似乎碰到了麻烦,而且这麻烦,似乎还不小。

    生员虽然不是朝廷认证的功名,可是在一个县,一个府里,也算是官府认证拥有一些小特权的人。对这种人,一般人不会轻易招惹,毕竟人家已经进学,背后是府学和县学,一旦让学官们出面,衙门里多少会对这种人偏袒一些。

    姚甲长后退一步,脸色凝重,一时拿不定主意。

    倒是姚主事咆哮道:“生员而已,便是秀才又如何?你敢打人,这就是犯了学规,姚举人也认得不少上台面的人物,一个生员还真不放在眼里,大家不必怕,将这没有王法的生员拿下了,再递送到官府去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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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节快到了,今天要回外婆家一趟,很早就起来更这章了,但是第二更可能会晚一点点,晚上七八点左右吧,请大家体谅。呵呵,过节了,大家有空也回家看看老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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