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弘文回来见是他来了,也是十分的高兴,忙叫了妻子儿女们出来相见,又还专派了人把武馨安叫了回来,武馨安见这骗子又来了,却是圆眼儿一眯,冷冷地看着他左右逢源,上下结交,心中暗暗道,

    “他这是去了又回,只怕……是真将主意打到这家里了!”

    左右不是骗自己,武馨安便冷眼旁观,半分没有戳穿他的意思,只悄悄寻了武平,

    “那姓周的若是来府上你便来报给我……”

    武平笑嘻嘻道,

    “大小姐放心,但凡那周先生一来,小的必是一回不落报给您……”

    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

    “大小姐……为何如此关切那周先生……可是有甚么不妥的?”

    武馨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

    “那姓周的不是好人,我这也是看在大管事的份上提点你一句,小心你兜里的银子便是!”

    “哦……是是是!”

    武平不明所以也不好细问,只得点头应下,心中纳闷道,

    “大小姐怎么就瞧周先生不顺眼了,为何让我小心银子,难道周先生还要骗我银子不成?”

    武平这心头狐疑,想了一日没想明白,转头见着自家老子想了想便问,

    “爹,前头大小姐让我留意周先生行踪,但凡他上门便要去报给她听,说这姓周的不是好人,让我小心兜里的银子,您说……大小姐这话是甚么意思?”

    武诚也是不解,想了想道,

    “大小姐同旁的小姐都不同,她看着性子粗放,实则是粗中有细,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左右兜里的银子看紧些没有错的!”

    武平应了一声果然提了小心。

    且不说父子二人如何猜测,只说这周茂山来武府的时候也算得频繁,武府新搬来南京一月便来了四次,只每次都挑武弘文不在的时候,也不见旁人,只见付老夫人,对外只说是付老夫人待自己极好,自己也当老夫人是母亲一般亲近。

    待到他来第四次时武平又来报给武馨安,只这回有些奇怪道,

    “周先生来拜见了老夫人,又提了不少礼物,他走后老夫人身边的文素却是带着两名护院出了门!”

    “文素出了门?”

    武馨安见事儿有了变化便来了兴致,

    “待她回来,你把她随行的两个护院给我寻来!”

    “是!”

    待到天擦黑了,那两名护院由武平领着过来,武馨安问起今日他们随文素出门的事儿,二人是毫不隐瞒应道,

    “文素姑娘坐了马车,让我们跟着周先生的马车走……”

    “哦……”

    “那……周先生去了何处?”

    “周先生去城里的一处气派宅子,后头文素姑娘又让我们去打听了,那宅子的主人乃是魏国公府的一名管事,这宅子便是那管事名下的……”

    又顿了顿道,

    “小的听文素姑娘嘀咕了几句,说甚么果然没有说谎,那管事果然是魏国公府上的人……”

    武馨安听了更来兴致了,

    “怎么还扯上魏国公府了?”

    “你们还听到甚么?”

    二人便摇头了,

    “文素姑娘让我们打听完后,便赶着车回府了!”

    武馨安偏头细想,也没瞧出那姓周的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于是打赏了二人银子,

    “二位兄弟辛苦了,拿这些银子去买酒喝,以后但凡祖母那处有关于周先生的动向,你们尽可来报我,我自有赏的!”

    二人见着那二两银子不由一喜,不过报几句便能赚上二两银子,那是千肯万肯的,当下喜滋滋的回去了。

    关妈妈在一旁听了问武馨安,

    “大小姐,这事儿怎么……老奴觉着透着蹊跷呢?”

    武馨安笑眯眯道,

    “何止是蹊跷,这分明就是有鬼,那周茂山就是个骗子,怎么就认识甚么魏国公府的管事呢!”

    说起魏国公府,武馨安倒是想起来了,苗师傅那师弟也是在魏国公府做教习呢,

    “甚么时候也寻个机会见一见他!”

    害得苗师傅那么伤心,必是个薄情寡义的臭男人,我不跟他学拳,也要过去骂他一顿,给苗师傅出气!

    骂人的事儿先放一边,且先把周茂山这事儿给弄个清楚了!

    隔不了几日,周茂山又上门了,这一回同付老夫人把下头人遣开,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甚么,武平去打听了也没打听出所以然来,过来报给武馨安道,

    “大小姐,这回连小的都觉着这里头有事儿了,这三番五次的趁着老爷不在家,同老夫人私下说话,怎么瞧着怎么的怪异!”

    武馨安听了冷笑一声,

    “怪得还在后头呢!”

    果然……又隔了两日付老夫人出门了!

    武平一瘸一拐的,急急忙忙过来报信,

    “大小姐,老夫人要出门了……”

    “出门……说没说去哪里?”

    “说是要去南京城里的寺里礼佛……”

    “礼佛?”

    武馨安冷笑一声道,

    “我瞧着多半是去拜财神爷吧!”

    只不知这财神爷是真是假!

    想了想吩咐关妈妈道,

    “妈妈你们在家把门看好,我就带着杜鹃出门!”

    说罢忙叫了外头的护院套车,自己却转身进去跟杜鹃换了一身衣裳,先出了门。

    付老夫人出门,身边的丫头婆子带这带那,反倒没有武馨安这头快,武馨安他们将马车赶到外头大街上等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付老夫人的马车才慢吞吞的出了巷口,

    “跟上去!”

    武馨安吩咐一声,那赶车的护院王勇拉了拉头顶上的宽沿斗笠,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是!”

    这厢赶着马车一路跟着付老夫人的马车不急不缓的走着,这南京城的大通街上,人来车往那是十分热闹,车辆前进缓慢,排成一列走也是常事,前头的人是半分没有留意到他们。

    就这么一前一后到了一家三层的酒楼前停住,付老夫人下了车,由婆子们搀扶着上了楼,武馨安待她们上了楼,这才进去扔了一锭碎银子在柜上,问那掌柜的,

    “适才那位老夫人在哪一间房?”

    那掌柜的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那柜上的碎银子,伸手在柜上一抹,不冷不淡的应道,

    “三楼甲秀间……”

    “旁边有没有空房?”

    “有……”

    “我包了!”

    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两银子!”

    武馨安明知掌柜的这是趁机叫价,却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扔给他一锭银子,

    “这里有三两多碎银子,给我们弄些酒菜来!”

    掌柜的这下子总算是有了笑模样,

    “您楼上请,酒菜立时便上来!”

    这厢有小二领了她们上楼,经过旁边一间包房里,房门紧闭,里头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那领着武馨安进去的小二也是个妙人,进来之后也不说话,来到两间相隔的墙边,那上头挂了一幅仕女图,一伸手指向那仕女图上的人脸道,

    “我们这里临街的三楼,最是能看风景了,您且仔细瞧瞧!”

    说罢躬身退了出去。

    武馨安哈哈一笑,果然凑到了那仕女图前观看,见那图上仕女的双眼似是有些异样,将脸凑近了一看,上头居然被人挖了两个细小的窟窿眼儿,能瞧见隔壁间的动静,武馨安忙招手叫了杜鹃一起来看,

    “你也来瞧瞧!”

    杜鹃正自纳闷自家大小姐这是意欲何为呢,听得招呼,也凑过来观瞧,一瞧之下差点儿惊叫出声,

    “这……老夫人在同何人见面?”

    “嘘……”

    武馨安冲她竖起指头,

    “小声些,我们看着便是了!”

    隔壁间里实则也没甚么看头,不过就是两个道貌岸然的中年文士,变着法子的哄着那老婆子出银子,一个嘛就是周茂山,一个是面相精明,颌下一缕山羊胡子的男人,一个唱一合之间正说的热闹,听只那山羊胡子道,

    “老夫人,这事儿着实让我为难呀……”

    山羊胡子摇了摇头叹道,

    “老夫人,这也是看在茂山的面子,我才出来与您见这一面,您说您这一大把年纪了,有银子不留着买房置地,颐养天年,投到我这里来做甚么,我这生意可是不好说的,赚的时候一锭银子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亏的时候这多少身家也能全数赔进去,我劝您……还是罢了吧!”

    付老夫人却是心意已决,赔着笑对那人道,

    “宗管事,您也是精通庶务的之人,这一家上上下下多少口要吃穿用度,银子似流水的花,老身那儿子在衙门里薪俸多少,老身不说您是最明白的,老身这也是为了子孙打算!”

    “可是……老夫人……这买卖虽说朝廷不查,但一路之上风险亦是不小,细处我也不同您讲了,只光从南到北这一路之上盗匪山贼频多,能平安到了地头便是血赚,可到不了地头便是血亏,以我们家主人的能耐,便是各路官府都打点到了,一年里十回也有一两回是亏的……您可是想清楚了?”

    付老夫人应道,

    “老身是想清楚了,您也不必想劝,是赚是亏自有老身自己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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