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老根的伤残补贴也没有多少钱。他家有个女儿,高中毕业后正在技校上学,据说毕业后就留在发动机厂了。
不过那还得一年多以后,目前一家人的生活真的成了问题。六连这样的家庭还有一些,作为连领导自然不可能不管。只是管又该怎么管呢?
家庭承包费都交到团里,团里也得交上去。当然也会返回一些补助连队,不过那个数目少的可怜,干什么都不够。
还有,放羊其实也不是个没有风险的行业,比如死羊,比如丢羊。中国有句俗话,那就是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说的就是养殖业的风险。
连里的一些养殖户也有一部分赔钱的,什么行业都能淘汰一些人。
而这些事情都需要连里面自己解决,老连长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习惯了听命令。这种事情让他解决,他是真的没有那个能力。
张建民尽管已经拒绝了老连长的提议,但是老连长还是固执的报上去了。张建民不知道如果刘庆华找自己谈话他该怎么办?
“爸爸,爸爸。”稚嫩的喊声把张建民从沉思中惊醒,张建民坐起来一看就笑了。原来是老婆孩子给自己送饭来了。
张北生骑在马上,两只小手抓着缰绳煞有介事。仿佛这马是他自己骑过来的。
张建民站起身拍拍屁股,一把把儿子抱下马背,把他放到樱桃枝旁边。
这个不用嘱咐,小家伙早就一眼盯上了那红通通的果子,两眼放光。驰娜儿已经把带来的饭给张建民在草地上摆好,就等他享用了。
张建民先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夸奖了一声,然后又掰了一块馕就这肉吃起来。
今天驰娜儿还带了两根黄瓜和一个西红柿,还有一皮囊的奶茶。牧民的女人煮奶茶的味道是对这个女人是否合格的最基本的评判。
而驰娜儿的奶茶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在这个草原上开始闻名了。那就是谁娶了这个丫头,谁家就有福了。
奶茶看着简单,但是茶叶的火候,盐的多少,还有加奶量,每一样都影响着奶茶的味道。反正越是简单的东西,做起来其实却越不简单。
张建民拿起皮囊使劲灌了几口,舒服的抹抹嘴。趁着儿子没注意,就在驰娜儿脸上亲了一口。
驰娜儿嗔怪的瞪他一眼,赶紧扭头看孩子。却见张北生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在看着他们两个人。
“吃樱桃,看啥看?”驰娜儿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呵斥道。这小子不该看的东西,一样都没落下过。
张北生看着妈妈说道:“妈妈,你也亲我一下,那我就不看了。”
张建民把脸凑过去:“来,爸爸亲你。”
张北生嫌弃的把脸扭到一边:“,胡子,扎死了。”
这时候虎崽嘴里叼着东西从远处跑过来,原来这家伙是看见小主人来了。扯断了一根覆盆子来讨好他。
覆盘子北疆人叫野葡萄,其实长得跟内地的草莓一个样。只不过味道可要好多了,又香又甜,远远的就能闻到味道。
谷</span> 张北生看见野葡萄,立马就忘了爹妈。一把扯过来就开始揪着吃,驰娜儿叫他吃饭他根本听不见。驰娜儿把几块骨头扔给虎崽。那家伙也摇着尾巴欢快的吃了起来。
“你想好了吗?”连里的事情驰娜儿是知道的。老连长是在他们的毡房里面谈的这个事情,也可能是故意让驰娜儿听见的吧。
张建民摇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不接,我们一家人这样过日子多好?”驰娜儿对这件事一直是反对的。她是牧民的女儿,她觉得放牧好自己的牛羊,才是对大草原最好的回馈。
张建民点点头,驰娜儿的话,让他原本还有些彷徨的心沉静下来。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让自己的老婆孩子幸福,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只是抬头看向远方的时候,他的目光又凝滞了。因为对面的山头上有一座坟墓,坟墓前面竖着一块石碑,虽然看不清写的什么,但是张建民心里却比谁都清楚。那上面写着老排长的名字。
他还清楚的记得老排长临死时候笑着说的那句话:“有老子在,我家不信你们能跑的过去?”
老排长的羊群一共三百多只羊,就是全跑了,能有多大损失?如果都是排长自己的,他可能就不会管了。但是那是集体的财产!
都说人命大于天,但是在在兵团人心里。很多东西确是比命还要重的!
驰娜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也就知道了他在看什么,低下头也就没有说话。
老排长的故事他讲了很多次了,以至于驰娜儿都记得每一个细节。只是很多东西她还是不懂,也不能理解。人在羊终究还会有的,而人死了却什么都不会有了,他为什么非要为这个把命搭上呢?
不过她是牧民的女儿,受到的教育就是男人就是她的天。不管男人怎么选择,她都会听话的。
张建民甩甩头,先不去想这些事情。他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连里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来办法。
吃饱喝足之后,他一把抱起那个还在贪吃的儿子放到马背上,自己则翻身上马,在草原上驰骋起来。
枣红马打着响鼻,跑的非常畅快。而张北生则“咯咯咯”的笑着,时不时的喊出一声“驾!”
驰娜儿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切,脸上也是挂满了甜甜的笑容。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想要。
基建连的田地里,麦子已经长得齐腰高了。马全义揪下一根麦穗,在粗糙的掌心里搓了搓,然后吹去皮。把还有干瘪的麦粒扔进嘴角咀嚼。
然后裂开嘴笑了起来:“老叶,今年又是个好收成啊!”
叶万成不屑的撇了他一眼:“你个老顽固,酒厂是咱们自己的,你却不肯种高粱,你好意思啊?”
马全义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咱们这点地能长多少高粱?不是别处的麦子没有咱们自己种的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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