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莉从旅馆的小阁楼跳下河,小镇上的一群河工正好从那头桥上路过,四五个汉子脱下身上的褂子就一头扎进水里。

    约莫一两分钟之后,溺水的巩莉就被人给捞了上来,此时谢缙才刚刚赶到,见到巩莉被救上岸,心中暗自庆幸。

    这会儿,河边闻讯聚集过来许多人,谢缙分开众人挤了进去,巩莉整个人都还在昏迷之中,美丽的脸蛋显得异常的苍白,就跟冬天的初雪一般,神色倒是静谧。谢缙抓住巩莉微凉的手握了握,感觉到体温,倒是心安一些,回头冲身边人喊道:“过来两人……赶紧把人送医院!”

    周围人七手八脚地将巩莉抬起来,用车送到了县城医院。

    “都怪我,我不该那么逼她,我真没用!”抢救室外,巩莉的哥哥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不停往自己脸上扇耳光。

    一起过来的剧组工作人员都在旁边看热闹,巩莉哥哥这两天大闹剧组,大家对他都没有多少好感,此刻也无人上前劝阻安慰。

    谢缙交费回来,看到这番情景,没好气地瞪了周围人一眼,走到巩莉哥哥面前说:“好了,人已经救上来了,你也别太自责了。”

    “谢导演,我……”巩莉哥哥抬起头,眼中写满了懊悔。

    “事情我其实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你真误会你妹妹了。”巩莉刚被送进抢救室,估计得等一段时间才会有结果。谢缙索性就巩莉的哥哥并坐在走廊边的长条椅上,“我承认,这部电影确实有一些在国人看来很暴露的镜头,但我们这不是在搞色情而是做艺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那些著名的画家,很多人都喜欢画裸体女人,难道他们这就是下流了吗?这只是一个观念上的问题,等以后国家和海外交往更密切了,你有机会到欧洲那些国家去走走看看,然后你就不会再用这样的眼光看待这部电影了。”

    “你说得好听。可我妹妹身子都被人看光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巩莉的哥哥反驳道。

    “谁告诉你说你妹妹在镜头前脱光了?”谢缙无奈地一摊手,“剧组专门从香港请了一位裸替,拍脸时候用你妹妹,拍身子的时候用的那是裸替,这一点全剧组人都可以证明!”

    巩莉的哥哥将信将疑,接着又问:“那剧组为什么不在报纸上把这事解释清楚?”

    谢缙耐心地跟他解释说:“演员替身这种事情,剧组一般是不会主动宣扬的,因为用了替身。大家就会质疑演员的专业素养。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万一以后这部电影获奖了。上台领奖的该是你妹妹还是那位替身?”

    两人说话这会儿,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谢缙拦住医生询问巩莉的情况,巩莉的哥哥则与护士一同帮着将巩莉移到病房,在病里陪了一会儿,谢缙才推门进来。巩莉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不过看上去让人安心了,谢缙告诉巩莉的哥哥,巩莉已经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住院观察几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李翰详听到消息也赶到医院里来了,在进一步听到更详细的情况,知道巩莉只是跳水后昏了过去,没有多大的危险,就没有过来打扰他,耐心在病房外等待。

    这会儿。确定巩莉不会有生命危险,谢缙自然要进来提醒巩莉的哥哥一声,别忘了给家里人打给电话说明情况,省得那边人担心。

    巩莉的哥哥先给家里挂电话。这才知道他爸跟他妈已经在赶往这边的路上,坐火车出发都两天了,想必也是不放心巩莉,一起过来劝女儿回去的。巩莉的哥哥算了算时间,感觉二老差不多也该到了,心想着妹妹跳河这事瞒不过去,只好先去车站接自己的父母。

    谢缙听说巩莉的父母也来了,只感觉一阵头疼。毕竟这事发生在电影拍摄期间,谢缙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就让剧组派车和巩莉的哥哥一同去,先把人接回来再想办法解释。

    “看现在这情形,我这张挡箭牌也帮不了你太多忙了。”李翰详从走廊拐角处走出来,与谢缙并肩站在一起,说道:“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林先生,他很快就会赶过来处理这件事。”

    林宥伦在巩莉住进医院的第二天赶到,他现在医院休息区遇到了谢缙和李翰详,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巩莉的情况倒是没什么大碍,人昨晚就已经醒了,但是她的双亲情绪很激动,两老一致认为是我们把他们的女儿害成现在这样,剧组往病房里送的水果都被他们给丢出来了。”谢缙无奈地摇摇头,出了这档子事,他也被搞得心力憔悴。

    林宥伦点点头,说道:“辛苦谢老了,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谢缙已经在医院里呆了一天一夜,林宥伦见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休息。

    “林先生,你要小心啊,我就不过去了。”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李翰详突然停住了脚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林宥伦这才注意到,李翰详脸上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抓痕,心中立刻起疑。

    李翰详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委屈地说道:“林先生也看到了,我这脸就是昨天给巩莉的母亲抓伤的,她硬说是我逼着她女儿拍色情片,天地良心,这已经是我在男女情事上拍得最最保守的一部电影了!”

    李翰详正在向林宥伦倒苦水,病房门突然打开了,巩莉的母亲提着一个暖水壶出来,一见李翰详,二话不说,丢下水壶就准备冲过来和李翰详拼命。

    “你这个混蛋还敢来,看我不抓死你!”

    李翰详机灵得很,一见情况不对,马上躲到林宥伦身后,巩莉的母亲要冲过来,站在林宥伦身后的两个保镖抢上前一步,把她给拦了下来。

    巩莉的母亲伸手朝林宥伦脸上抓去,最先反应过来地保镖急忙抓住她手臂,她还不依不饶的抬脚乱踢,两个保镖怕林宥伦被误伤,只好远远把她架开。

    门外的吵闹声惊动了病房里的人,巩莉的哥哥和父亲一齐跑出来,见巩莉的母亲叫人制住,两人马上就准备上去拼命。

    “都给我住手!”

    林宥伦这一声喊,隐隐含着怒气,浑厚而沙哑,就像天空滚过一阵闷雷。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表情却变得越发的冷峻。

    趁着巩莉的哥哥和父亲愣神之际,林宥伦冲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先把人放开。”

    巩莉的母亲恢复自由,却没有了刚才那般竭斯底里,走到自己丈夫和儿子面前,小声和他们交谈了两句。巩莉父亲和哥哥的眼神原本已经冷静下来,可这时候却又突然红了起来,恶狠狠地朝林宥伦这边看过来,准确地说是看向林宥伦身后的李翰详。

    “这部戏是我投资拍的,剧本也是我写的,有什么问题你们直接和我说就好!”林宥伦声音里有一种特殊的沉淀的声调,神态表情不怒自威,巩莉的父母及哥哥都被他的气势所慑,说话时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矮了半个头似的。

    “这部电影我女儿不拍了,我们要带她走!”巩莉的父亲开口说道。

    林宥伦眉头一挑,“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我们是她的父母,这事我们可以替她决定!”巩莉的父亲不甘示弱地答了一句,不过这话却暴露了他的心虚。

    “不行!”林宥伦斩钉截铁地说:“她和剧组签了合约,不拍完这戏就算是违约!”

    巩莉的母亲一把怒火“蹭”的烧上心头,伸开双手就朝林宥伦的脸上抓去:“你们已经把我女儿害成这个样子,还不准备放过她,我和你拼了!”

    两个保镖很尽职地挡在林宥伦身前,李翰详这时候扯开嗓子叫嚷了一句:“你们别太过分,林先生可是被最高首长接见过的港商,出了事情你们可以承担不起责任。”

    巩莉的母亲一愣,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眼,见他们也是满脸震惊,只好悻悻退了回来,心中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又多了一重敬畏。

    “两位关心女儿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如果你们的女儿真的决定不演了,我保证不会留难,可你们扪心自问,她真是这样的想法吗?”

    这突然的质问,让巩莉的父母及哥哥无言以对,这两天他们一直在不停地做巩莉的思想工作,但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巩莉立刻就闭上眼睛,拿枕头捂着耳朵,根本不愿多听。

    “对于国内媒体上的出现的不实报道,我个人表示很遗憾,不过据我所知,在这之前巩莉的情绪虽然受了一些影响,但表现一直很正常,直到后来她哥哥到剧组大吵大闹,她的情绪才突然崩溃,之后便做出了跳河的傻事,我们双方究竟谁应该对这件事负责?或者说谁在逼迫她?”

    林宥伦连珠炮似的质问,像一根根棍子猛击在巩莉哥哥的身上,他满脸通红,好像被人扒了衣服,便是巩莉的父母,脸上的表情也很尴尬。

    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们确实脱不了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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