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军统滨江组组长“白狐”毛大明。解耀先的脑袋并没有转过去,仍然是一副闲逛的样子。可是,解耀先的眼睛却没闲着,叽里咕噜乱转着搜索着周围。果然,在柱着棍子,佝偻着腰走过去的“白狐”后面大约二三十米处,跟着一个身材不高,干瘦干瘦,但是十分精壮的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这个汉子解耀先在“酒鬼小馆”门前见过。

    只不过,解耀先并不知道这个汉子化名侯殿臣,是军统滨江组中尉情报员,代号“山狸子”,是“白狐”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保护“白狐”安全的“山狸子”从马架子空隙中也看到了解耀先,但是他就像不认识解耀先一样,双手抄在袖子中,沿着后街走了过去。

    解耀先皱了皱眉头,心里边立刻又犯开了嘀咕:“白毛老狐狸这是来找‘佛灯’了!有啥了不起的事白毛老狐狸亲自来找‘佛灯’?和老子有啥关系没有?……”

    “唉呀妈呀……这不是战先生吗?……”解耀先回身看去,只见“佛灯”宋笑貋手中挥着一封信,正向自己跑过来。“佛灯”边跑边喊:“战先生,我正想去您家,准备劳您大驾,帮我看一看我娘写给我的这封信都说了啥呢。……”

    “原来是小龙兄弟呀!恭喜小龙兄弟有一个识文断字的老娘!……”解耀先笑眯眯的接着说道:“如果缺少破土而出并与风雪拚搏的勇气,种子的前途并不比落叶美妙一分。……”

    解耀先的意思自然是说“佛灯”有一个识文断字儿的老娘,可他自己为什么不跟着老娘识几个字呢?“佛灯”并非听不懂,他也不是不识字,只不过是装文盲而已。

    “佛灯”呼哧带喘的跑到解耀先面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说道:“不怕战先生笑话!我家里穷,几辈子的人都不认字儿。我老娘更不用提了,也是大字不识一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我老娘这封信是我们屯子念过两年私塾的俊林叔写的。……”

    这时,一个解耀先叫不出名字,但是看着脸儿熟的过路工友,停了下来笑嘻嘻对“佛灯”说道:“我说小安子,你磨剪子戗菜刀是不用认识字儿!可是这人要是认识了字儿呀,就像是一个瞎了一辈子眼睛的瞎子,冷不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清楚这花花世界,那心里边就叫一个亮堂!呵呵……战先生人好,学问大。过了‘二月二’,我们‘工人夜校’就要开学了。你求战先生给你说说情,也来我们‘工人夜校’读书认字得了。……”

    解耀先微笑着对那个工友拱手一揖,说道:“大哥您说得对极了!春秋时,有一个人叫子路,他为人豪爽,善于击剑。他听说鲁国孔子招收了许多学习礼仪文化,就去见孔子。子路请教孔子‘如果一个人不学习也能像竹子一样成材,为什么还要学习呢?’孔子诚恳地劝子路‘你知道竹子可以做成箭,可以射穿犀牛皮,难道你不知道一旦给竹箭前端安上铜箭头,后端安上羽毛,箭就能射得更快更准确更有力了吗?用这样的箭来射犀牛,不是会射得更深吗?学习就是这个道理,让一个人在原有的能力上再增添更好的能力,才能不断进步。’……”

    “佛灯”和那个工友对视了一眼,对解耀先拱手一揖,说道:“唉呀妈呀……战先生,我最愿意听我老娘讲故事了,没想到战先生讲的也这么好听!那后来呢?……”

    解耀先笑了笑,说道:“子路是个爽直而自负的人,他对孔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诚心诚意地跟随孔子学习,终于成为一个很有学问的了不起的人物。……”

    “佛灯”又和那个工友对视了一眼,对解耀先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道:“战先生,我也贼啦实在,也想成为子路那样有学问的了不起的人物。我不是‘北满铁路哈尔滨铁道工厂’的人,求求战先生给说说情,我也想跟着您去‘工人夜校’读书认字儿。……”

    “佛灯”又对那个工友拱了拱手,诚恳地说道:“张大哥,小弟能不能跟着战先生去‘工人夜校’去读书认字儿,张大哥也得帮着撺掇撺掇,让小弟早一天去读书认字儿!……”

    那个姓张的工友见“佛灯”求他,心中十分高兴,满口答应道:“小安子兄弟你就擎好吧!你的事儿就是哥哥的事儿,我指定叮吧在战先生屁股后边墨迹,提醒他别忘了!……”

    那个姓张的工友自称着急去买洋油,就告辞走了。解耀先边摇头晃脑的读着“佛灯”的“家书”,边注意倾听着“佛灯”低声告诉解耀先,军统滨江组组长“白狐”毛大明刚刚来过。“酒鬼小馆”附近今天早晨发现可疑的人转悠,这个联络点不能再用了,“獠牙”赵剑芷也做好了撤离的准备。“白狐”估计,今天早晨发现的可疑人很可能和昨天解耀先碰到的小日本鬼子宪兵队“满人侦缉队”的队长刘双魁有关。“白狐”让解耀先这几天小心一点,没什么事不要到处乱跑,防止“满人侦缉队”的队长刘双魁到处乱蹿,一旦撞到认出解耀先来。

    “白狐”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刘双魁领着手下的两个小特务和李忠和走进“酒鬼小馆”时,解耀先虽然背对着门,但刘双魁毕竟是职业特务,就算刘双魁再草包,职业习惯也会让他观察“酒鬼小馆”内的情况。包括“酒鬼小馆”内都有些什么食,这是特务的本能。

    “嗯……俺知道了!……”“佛灯”通报的情况让解耀先心中一沉,他将“佛灯”的“家书”还给“佛灯”,笑着说道:“小龙兄弟,贵府的书信说的大概就是这些内容!……”

    “谢谢战先生!谢谢战先生!……”“佛灯”接过“家书”,对解耀先连连道谢,又说道:“战先生,我还想给我老娘回一封信,可是我不会写,您能去我家帮我写吗?……”

    解耀先知道“佛灯”还有事情需要对他说,就笑了笑对“佛灯”说道:“聪明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帮助自己的惟一方法就是去帮助别人。呵呵……战某乐意效劳!……”

    解耀先和“佛灯”一路说着闲话,向“佛灯”所住的马架子走去。没走出多远,一个路过的中年妇女停了下来和解耀先打招呼:“唉呀妈呀……战先生这是干啥去?……”

    解耀先定睛看去,原来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解耀先和“连翘”在街上边逛边交换情报,遇到的那两个妇女中的一个,就是拦着“连翘”让他“相面”的丫蛋儿她妈。

    解耀先赶紧含笑答道:“哎呦……这扯不扯,原来是丫蛋儿她妈呀!这不是小龙兄弟想给他娘写信嘛,让俺去趟他家,帮他给他娘写封信。丫蛋儿她妈您这是干啥去?……”

    解耀先虽然住在“三十六棚”有些日子了,但是认识他的人多,他认识的人少。他根本就不知道“丫蛋儿”是谁,更别提丫蛋儿她妈了。丫蛋儿是谁这个问题“连翘”没问,解耀先自然也不能问。否则的话,那不就显得“丫蛋儿”的名气不够响亮,伤丫蛋儿她妈自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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