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兵权之事

    池晏和庞即跟宁越走在一道,也自是听得真切,池晏思索片刻,首先言道,“大哥,这道奏折是不是你写的,”

    宁越略略笑了笑,却沒有正面回答,“河汾二人虽然联络密切,但他们本就不是一路的,先帝驾崩之时,两路人马便已经动作不同,各藏心思,当今陛下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纯阳王做了出头之鸟,替他们受了死罪,这会儿身子安静下來,但那贼心依旧安静不下來啊,两方欲行联手弄出什么大动作來,想以逸待劳图谋不轨,”

    “还贼心不死,还嫌纯阳王和俊文山世子死相不够难看么,”庞即有些不屑,“不过话说回來,我算是明白了今日陛下话中的意思了,”

    “他是要我们趁着整顿之机行收兵权之事吧,”池晏接口道,

    “此为其一,”宁越边走边道, “此次匈奴军部从北境长驱直入到了康丰,原平沙守将溱将军确有失职行为,皇上隔去他的将军之职实也不冤,而此次皇帝调翟景将军的兵马专门对付匈奴人,一则,确实为边疆百姓之安稳考虑,二则,皇家的军队多集中于边关,除去溱将军不说,就是河汾二人手中就握了多数兵权,为了震慑朝中每每皇上想要出兵,总会出现异样的反对之声,皇帝也就等于在兵权之中被架空,三则,自然是为了集拢兵权,自从溱将军因为失职被陛下治罪之后,河汾二将自知陛下接下來的一步就是要清理到他们身上了,所以两方才屏弃前嫌联手密谋为之的,”

    池晏有恍然大悟之色,也心生满意,但庞即却仍有疑律,道,“陛下用心之深,实在难能,看來此次喝兵血事件正是给了陛下一个下手的机会啊,但是我对于这第三条还有一点不明白,这河将军子女众多,其小女儿河素可是当朝的和熹皇后,当年河将军还嫌弃须臾公子不得势,怪自己女儿眼力不好,想将她嫁与公子泾末的,若不是皇后坚持以死相逼,真嫁与了泾末那也实在太令人可惜了,另外河汾二将军又与一众公侯旧贵有不少姻亲,陛下若想拿他,乞不是又要牵连众多,又是一番风雨动乱,”

    庞即的话不由让池晏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于这场争权夺势中变成孤零零一人,父亲池壁向须臾请奏已将她带回了娘家,现在整日以泪洗面的,未免过于凄婉,而这一场动乱中又有多少人失去了自己至亲的人,若是再接连來上一场,怕是再无力承受了吧,

    “我在大军回到康丰之后,就让人着手调查各地王侯将相养兵以及各地驻军的真实数量,现也暗中将调查结果向陛下奏明了,我想陛下,他会想到这一点,更会以平和的方式解决的,毕竟新帝上位,还不会想要造成过多杀戳,”这太阳真辣,宁越挥了挥衣袖遮了一点阳光,步子加快了些,

    “也有道理,”池晏倒也似想到了什么,问:“大哥最近好像不太过问政事了,所谓何事,”

    前面不远处就停着马车,但宁越闻听池晏此话步子不由缓了缓,道,“新帝不比宣王啊,宣王仁厚但也寡决,作为臣子理应处处督促鸣清事理为其分忧,但现在的陛下不同,他行事果断,手断强硬,想得事情也比较透彻,只要他做事在那个‘理’上,我们就无须过多涉问,”

    庞即一转身跨上了马,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不, “大哥,看來陛下一时半会儿并沒有要放苏姐姐出來的意思啊,你怎么不找陛下去说说,”

    “陛下自有他的打算,再说,她呆在里面或许对大家來说都是好的,”宁越停了掀马车帘子的动作,

    “怎就好的了,大哥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从沒听说过这坐牢也是好的,”庞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干叹了一声,“哎,最近事怎么这么多,沒一件是顺心的,”

    今日是中秋,都到了晚上了长宁还沒有得到圣令说要放她出去,她望着那窗外的月好一会,才折回身拿起石子在墙壁上又恨恨的画了一道,二十五天了,长宁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想起须臾临走前说的话來,莫不真要是关她一辈子吧,不过,长宁慢慢回味着这句话,慢慢的就悟出一丝不一样的意思,突然她就从地上跳了起來,高兴的唤过牢头要他拿些兜东西的布來,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整理收归,

    “大人可是要准备出去,”牢头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

    “嗯,今天就该是我出去的日子了,”长宁并未抬起头來,只是一味的收拾着东西,

    “陛下跟你说的,”

    “沒,”

    “那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要不咱们打赌,就赌五两银子,” 这时的长宁东西也差不多收拾干净了,又走到窗台前将那盆兰花搬了下來摆在桌子上,时不时的掐上一掐,抚上一抚,牢头忙躬了躬身,行事说话相当谨慎,“大人你这是羞煞小的了,小的哪有钱,就是有钱也得养家糊家,哪经得如此大手笔折腾,”

    牢头话才落,牢房的走道上便有人进來,一瞧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唐曹,拿着圣意开始宣读,牢头瞧了瞧长宁,暗叹这人莫不是神算子,怎么就算得那么清楚,时间还抓得如此好,

    宁越站在丞相府门口,默默的数着自己的呼吸,好像站也站得不是那么踏实了,管家窦戈从屋子里出來手上拿了件大衣给宁越披上,虽说是夏天但康丰城中日夜相差太大,极是容易感冒,他知道宁越站在门口等谁,所以也沒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小公子正在园子里等着您一起吃月饼赏月色呢,”

    远处突然有一阵马蹄声在风中传來,宁越笑了笑回了声“好”,便转身回了屋,长宁从街角过來之时就看到一点白色从眼前一闪而过,便闪入丞相府中不见了身影,

    窦戈连忙迎上去道,“苏小姐回來了,丞相可等您很久了,”

    哦,这人还会等人么,长宁略略有些迟疑,这时窦戈已经拿过她手中抱着的那盒兰花进府去了,长宁也移了步子进去,她在出死牢时将那些皇后贵妃们赏的东西都转送给了牢头,这会儿两手空空好倒觉得不好意思,忙跑过去道:“管家,这东西我來拿吧,让你拿多不好意思,”

    “苏小姐可把我当外人了,您是什么身份窦戈最是清楚,照顾您也是我职责中的一份,”窦戈难得朝着长宁笑了笑,倒也长宁唬得愣在了那里,窦戈又道:“苏小姐请随我來,丞相和小公子都在思慕园里呢,”

    长宁缓了缓步子,窦戈这话反倒让她有些心思沉重了,不知如何再说,只得这样磨磨蹭蹭着向思慕园走去,走过一片葡萄架时,就见深处花丛中藏着两个身影,不知说些什么咯咯的笑声惊起两只蝴蝶扑愣着翅膀腾飞而去,

    “哥哥,你可说的都是真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长宁倒是听得出來了,那是歌埙,

    “当然是真的,你就等着吧,”另一个是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还很是年轻,

    歌埙大概是恋爱了吧,长宁想着稍稍探了探头就看到这两个人抱在一起两情相悦的,长宁反倒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低下头不敢再看,紧赶着走了几步,

    长宁进去时,宁越正笑吟吟地看着宁棠,粉雕玉琢的孩童正不亦乐乎地吃着一块臻子月饼,偶尔抬起头來,嘴角还沾着碎屑,偷偷瞄一眼宁越,见宁越并未阻止他,又继续欢快地开吃起來,

    “宁棠,不要再吃了,不然待会儿晚餐可就吃不下了,”宁越温柔但坚决地将点心交给边上的丫环,宁棠恋恋不舍地看着丫环手中的碟子, 又瞬间收回黏在榛子月饼上的目光,擦了擦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这时他看到长宁回來了,从椅子上挪了身子飞扑过來,“姐姐,姐姐,我想吃榛子月饼,他们都不让我吃,”

    “谁不让你吃了,”长宁抱起宁棠,就闻听宁越的声音悠悠然响起,“宁棠,不得无理,你不能叫她姐姐,”

    “那我该叫姐姐什么,”宁棠偏着小脑袋反问,

    “叫……”宁越迟疑了一下沒有再说下去,长宁却是一怔,又回味过來笑道:“宁棠,别听他的,以后就叫我姐姐,”

    宁越稍稍敛了笑意,但他并沒有再说什么,也只是唤过丫环,说:“上菜吧,”

    待上菜之际宁棠倒一个人勿自玩去了,只剩下宁越跟长宁在桌子上相对而坐,一时两个人各有所思,长宁见宁越就那么修长伟岸地坐着,忽然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其实也挺好,

    但长宁到底是摇了摇头,像这般她想要过的生活这一辈子大概都是奢望了,因此长宁率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如是彻底粉碎了自己的念想,道:“宁越你这人太不够意思,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晾在死牢里二十多天,也不知找陛下求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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