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媖心里一痛,当了娘之后,心就变软了,见不得孩子受苦。
“凌叔,怎么样?”
“不是什么大事,我估计是饿得太狠了,喂些吃的应该能缓过来。但这孩子现在喂不进去东西。”凌丰谷皱着眉头。
喂不进去东西,就好不了。
苏青媖想了想,让思渊拿一些温水和细粥来。
她们这一路有老人有小孩,车上随时都有备有温水细粥。
很快思渊就端了东西过来:“小姐,拿来了。”
苏青媖一边接过来一边吩咐:“二嫂,秋菊,你们把梨花的头仰起来,捏开她的嘴巴。”
二人赶紧照着做了,苏青媖便缓缓地往梨花的喉里滴温水……
倒一下,观察一下,见水没有呕出来,心里一喜,又往里灌了些。
灌了一些温水,又开始往她喉里慢慢灌入一些米汤细粥,也没有呕出来。大家一看,心里都很是高兴。
刘草芽见女儿能咽下东西,又是哭又是笑,抹着眼泪:“青媖,梨花是不是不会死了?”
苏青媖安慰她:“能吃进东西,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因为遇到苏家几房人,苏青媖吩咐在原地休整,让大家都下车做点吃的再走。
她则拉着苏家人向他们了解情况。
等听完一家人的情况后,苏青媖长长叹了口气,不胜唏嘘。
当初为了躲兵祸,祖父和继祖母都没有通知大房一家,便带着二房三房四房躲进了山里。
而她则带着她大房一家逃离了家乡。
她以为留在家里的,会比他们一路的千难万险安定许多,但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才短短几年,祖父和继祖母就没了。二房本是人口最多,但二叔没了,苏又文也阵亡了,二房的次女夏荷,男人没了,儿子也死了,被夫家赶了出来回了娘家。如今二房就剩又武一个男丁了。
二婶怕又武也被征丁,带着他东躲西藏,如今十八岁了,活得战战兢兢。
而三房,有富没了。
四房,四叔娶的女人丢下年幼的女儿跟人跑了。
“老天保佑,我苏家命不该绝,竟然在路上遇上青媖了,要不然,我们就是到了仁州,也不一定找得到大哥大嫂。”
看着郑氏等人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捧着水呼噜噜地喝,一副餍足的模样,苏青媖看了又是心酸又是感慨。
“三姐,这个肉饼真好吃。”苏有贵一边往嘴里塞肉饼,一边朝苏青媖羞涩地笑了笑。
十岁的苏有贵,面颊干瘦无肉,眼神小心翼翼,已经看不出小时候胖嘟嘟,跟青杨争食的小霸王模样了。
“慢点吃,吃完一会三姐再给你拿。”苏青媖朝他笑了笑。
“谢谢三姐。我就知道找到三姐就有吃的了。还好我坚持下来了。”有富脸上漾起一丝笑意。
“你是坚持下来了,只可惜你哥哥没福气,没坚持住……”想起在路上没了的有富,郑氏抹起眼泪来。
苏三溪想起大儿,也是心痛,拍了拍她,安慰了她几句。
众人想起离去的亲人,都沉默了下来。
小丫头青枣小口小口地捧着肉饼啃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这个没见过面的三姐好奇的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叫青枣啊?来,到三姐这里来。”苏青媖朝小丫头招了招手。
青枣看了看她爹,又看了看青媖,朝她迈着小腿走了过去。
小丫头眼睛圆溜溜地,干瘦干瘦的,但瞧着挺机灵,被苏青媖拉着也不害怕,软糯糯地叫了声“三姐”就挨着她坐了下来。
一边咬着肉饼,一边盯着苏青媖看。
“青枣长得很像小时候的青杏呢。”苏青媖瞧了瞧她,对苏四泉笑着说道。
“是啊,很像青杏那丫头。”苏四泉一脸宠溺地看着女儿。
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找到青媖就太好了,不然再久一点,他也不知道小丫头能不能撑下来。有富就没撑过来。
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这个侄女。
如今见青媖与一家人并没有生份,一颗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一路上他也怕大哥一家记着当初爹娘抛弃他的事,不肯接纳他们。
好在青媖果然是个大气的人。
见到故乡的亲人,苏大虎和花豹也都过来打招呼。
“四泉叔,你们有看到我娘吗?”
花豹见桥头村人丁兴旺的苏家都举家南迁,活不下去了,他老娘一个人,怕是不好过,心里打着鼓。
苏四泉瞧着如今混得人模人样的花豹,心里无限感慨:“早两年我们还在村里见到你娘,后来村里很多人都走了,村里大半都空了,我们也没再见过你娘。”
花豹听完很是沮丧,他还想等过两年安定些了,把他娘接到南边来呢。
郑氏安慰他:“你别担心,你娘那么多年一个人都活得好好的,没准她现在也在哪个地方好好活着呢。”
“对,等以后日子安定了,没准她还会回到村里的。”
花豹点了点头,心里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冯氏看了看跟在苏青媖身边的苏大虎,见他穿着讲究,收拾齐整,瞧着像个小富人家出来的,咬了咬牙,如果当初也跟着大房一家逃出来,她男人是不是不会死了。
待大伙都吃过东西,苏青媖便吩咐启程。
给苏家人都安排了车子。
苏家人满肚子的疑问,不知苏青媖从哪来,怎么带着这么多人,而且还个个对她带着敬意,事事听她的。
心里打着鼓,好奇不已。但也不好问,怕引起她的反感,到时候不收留他们,那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林子里的几十个北地逃难过来的百姓,一见队伍动了起来,慌了,也收拾了东西跟了上去。不管之前是不是往仁州方向去的,此时都紧紧跟在队伍后面。
“小姐,林子里的人都跟在后面。”
苏青媖听完,摆了摆手:“命人留意着。只要他们不骚扰,没有攻击,就不要理会。”
“是。”
之前林子里几十逃难过来的百姓,见苏青媖命人埋灶煮食,吸着口水远远看着,虽然肚子咕噜噜做响,但没有一轰而上,上来抢食。
苏青媖便命人给他们也送了些吃食。就没再管。
都是一群可怜人,她如今有余力,也不会吝啬一些吃食。
梨花被苏青媖放到了自己的车上,一路不断地往她的喉里灌温水灌米汤,到第二日,她就会自己吞咽了。
眼睛也睁开了。
才开口喊了一声娘,就把刘草芽的眼泪招下来了。
抱着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哭得苏青媖都跟着心酸难忍。
另一辆车上,知道梨花醒来的苏又武和夏荷也都松了口气。
“娘,你以后对我嫂子和梨花好点吧。我哥没了,她不离不弃,愿意在家养着梨花也不另嫁,很是难得了。爹和哥没了,关梨花什么事呢,她才几岁的孩子。”
“是啊,娘,我大伯母挺喜欢我嫂子的,你别惹了我大伯母不高兴,到时我们一家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冯氏听了身边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相劝,咬了咬牙,不吭声。
姐弟二人对视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爹没了,对娘的打击太大了,娘一下子就跨了。也变了。
青山脚下,苏大海领着一家人在山口引颈看个不住。
青媖回来了,让思渊回来报信,说路上遇到了二弟三弟四弟三家人,他们来找他了。
苏大海喜得手脚都没处安放,在寨里呆不住,跑到这山口来迎人。
如今桥头村他回不去了,但他的弟弟们带着家人来投奔他了。他们一家人在南地又团聚了。
苏大海一脸焦急地搓着手,怎么还不来?这走得是不是太慢了?
苏母在旁边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你别一会伸头一会踮脚的,青媖带着那么多人,哪能走得快了?有老有小,不得慢慢走啊。”
苏大海被妻子说了,这才略收敛了些。
“爹,你就那么盼着他们来啊?以前在家里,他们老是跟我们不对付,老是欺负娘。”
青杏心里挺复杂的,现在他们一家人在山里清清静静的,什么都好,但他们来了,怕是会乱糟糟的。
“别胡说。”苏大海斥了青杏一句。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亲人,牙齿都还有碰到嘴唇的时候呢。何况是血脉至亲。他们是看得起他这个大哥,才带着一家人来投奔他。
小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走过去拉了苏母的手:“外婆,你不要怕,如果有人欺负你,小宝就帮你揍他!小宝现在会拳脚了,谁敢欺负外婆,小宝就帮外婆教训他!”
大宝也过去拉着弟弟的手,仰头看着苏母:“外婆,大宝也帮忙。”
“哎哟,外婆的乖孙孙呦!”苏母喜不自禁,蹲下身,抱着两兄弟就是一顿揉搓。
果然是谁养的就跟谁亲。瞧她的孙孙,就是懂事。
才说这孩子懂事,小宝就蹬蹬蹬地跑到大路上,踮着脚往前方的路上望去:“娘怎么还不来啊?我都想死娘了。”
“我也想娘。”大宝也跑了过去,拉着弟弟的手往路上看去。
又过了一会,路上终于传来了车轱辘声。
“是娘,一定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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