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不对付的程度有多深。
大概就是在深秋的天气,互相不想邀请对方进各自屋子谈话,最终元锦沛和宋思明在回廊的凉亭落座。
“元大人和我有什么要谈的?”
宋思明态度随意,盛京的官有把柄在不敢得罪元锦沛,他可没有,这么年来他上对得起大夏,下对得起百姓,无愧于心。
顾青初兀自倒着热茶,对宋思明的问话恍若未闻。
宋思明也不恼,将元锦沛面前刚倒好的茶拿到了自己面前,吹吹热气喝了一口。
“宋将军为何会对我说不合适那句话。”
元锦沛放下茶壶,目光直视宋思明。
宋思明勾了勾嘴角,挑挑眉尾道:“怎么,元大人很在乎?”
这个问题不用答案,显然,元锦沛问出来就是在乎。
元锦沛某眸色转深,嗤嗤笑了声对宋思明道:“我知道宋将军很在乎。”
宋思明眼神稍滞,仔细品着元锦沛话里的意思,脸上笑意敛起。
“宋将军看似对宁良候情深似海,可府中却有名相伴多年的红颜知己。”
宋思明以为元锦沛是试探自己为何回京,结果对方句句不离顾青初,果然,那晚他的直觉没有错。
“所以呢,元大人是在谴责我?”
元锦沛眼中闪过暗芒,宋思明没有否认。
他果然对顾青初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亦或是,元大人心悦宁良候?”
“宋将军多想了。”元锦沛淡淡地回了句,僵硬的身子证明内心的不平静,只不过他掩盖的极好,没有让宋思明发现罢了。
对于自己问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元锦沛,让宋思明困惑了,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可元锦沛之前的反应明明很不对劲。
“岁月无情,三十年过去,宋将军鬓发都生白了。”元锦沛话题一转,目光停留在了宋思明的白发上。
元锦沛故意缓解疲劳似的地扭扭肩颈,左右晃了两下的头,发黑如墨。
宋思明脸黑了。
想说些反击的话,又找不到回击的点。
这些年来,宋思明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阅历,愈发的稳重。
人人尊敬的宋大将军,大家只有对其应和的份,宋思明很少和人你来我往的话语相对,饶是年轻时候的他,嘴皮子其实也算不上利索。
宋思明不在乎这些,认为打仗不是靠嘴的,这都不重要,可此刻,他觉得有点吃亏了。
“我和宁良候一见如故,其中感情自然不用和宋将军解释,只是想起你之前对我意有所指,想问个明白,不过也怪我冒失,宋将军现在记性不太好,或许已然忘了。”
元锦沛说完惋惜似的叹了口气。
——嗖,关于年纪,宋思明心口又中了一箭。
昨晚那句话是他临时起意,话到嘴边反应过来已经说出去了。
元锦沛问的原因他没法明说,他能说元锦沛对主上有非分之想?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说出来败坏的是宁良候的名声。
这种风声传出来,总归是对女子不好。
所以他不可能大咧咧的说出来,而且宋思明有理由怀疑,自己若是说出来,转头元锦沛便会去主上那里加言!
元锦沛这个没原则的人绝对能够做得出来!君子行为在他身上就不存在,元锦沛不过是外表惑人,做起事来比谁都狗!这点宋思明深有体会。
本身嘴巴就不会说,又被元锦沛掐着话柄,宋思明心里火一阵一阵的。
世间任何美好的诗词,都可以用在主上的身上。这样的主上,元锦沛根本配不上!
他敢断言,现在的元锦沛或许不喜欢主上,但俩人若是相处久了,他迟早会心动。
主上身上的魅力,最能吸引元锦沛这样心性坚定又极度自我的人。
犹如当初的他。
宋思明眸光暗沉,手指摩挲着茶杯,杯中的热茶已经泛凉。
他猛地抬眸对元锦沛道:“元大人,我的意有所指,你应该懂。”
“至于其他的忌惮,现在你不用对我试探什么,过几日我会进宫亲自面见皇上。”
说完,宋思明不想再多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元锦沛独自一人坐在凉亭,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泰然自若,他明明是要试探宋思明回盛京的目的。
结果话语开了便止不住,每一句话询问的都是他对顾青初的态度。
近年来时常有边北军队集合演练,宋将军有异心的传闻,皇上的确有所担忧,宋思明若是聪明,这次回来便要做些事情,让皇上继续信任他。
如若不然…………
元锦沛视线看向宋思明住的院子,即便远在千里之外,叛贼必诛。
他讨厌宋思明,但宋思明的确有能力,元锦沛不希望边北换人镇守,乱,百姓苦,他不是胸怀天下的人,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宋思明最好放聪明点,别被这些年的顺遂迷了眼,失了本心,离没命也就不远了。
和宋思明谈的几句话,元锦沛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关于顾青初的。
东域那个地方,他多年前曾去过一次,给他的印象只有两个字,邪门。
这些日子元锦沛看得出来,顾青初看似好说话,其实是个不听劝的,她既然定下了去东域,便谁也拦不住。
元锦沛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青初,元锦沛嘴里来回呢喃着这个名字。
——唔噗
鲜血从元锦沛口中吐出,元锦沛捂着前胸额头青筋炸起,瞳孔紧缩又扩散,眼白充满血丝。
“大人,回书房吗?”
影五现身脸上挂满担忧,他家大人毒发了。
元锦沛身中君子枯天卫司其余众人不知,唯有贴身伺候的影五和影一知道。
“不用。”元锦沛手紧紧扣着桌面,话语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两个字用了好大一番力气,想再说什么,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次比以往更严重了,缓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痛苦不减反增,元锦沛秉着息道:“去找顾。”
“是,属下马上去!”影五惊醒,拔腿去找宁良候。
顾青初回了院子,玉镯说备好了热水,她去前院的时候吩咐下人烧水要沐浴。
撒好花瓣人泡在澡盆里,一声舒服的叹喂才发出,便听到门外玉镯阻拦声和影五的突然叫喊。
“宁良候,我们大人单独有请,急事速来。”
影五额头冒汗,说完不待回应离开了,今日大人只让他一人随行,院内没有他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担忧出事的影五连忙回去守着人。
——出事了。
影五压着话中的慌乱,听起来和平常无疑,但顾青初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特别是对方加重单独二字,她立马就想到了君子枯一毒。
元锦沛若是毒发,特征反应很重要,她顾不得别的,随便拿着屏风上的衣物匆匆套上,到卧室将床头的针灸藏在怀里。
顺手拿起椅子上的斗篷披着,不然这番衣衫不整外人指不定怎么想。
景王府元锦沛管理的很好,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很深的钉子,所以她不能暴露出元锦沛的情况。
平稳呼吸,顾青初尽量表现的和平时一样,脚步快而不乱。
影五见到顾青初过来了,眼睛发亮看到了救星:“您来了,大人不让我碰他。”
以前元锦沛毒发的日子会提前待在暗室里,影五影一等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影五才会这般慌乱,他第一次见到大人这样。
走近的顾青初摸了摸元锦沛的脉搏,迅速拿出银针分别入腕处和太阳穴。
“扶到卧室躺着,待会我施针期间,在门口守好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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