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士喊得愈急,吴赖却似浑然没听见,脚下反而愈快,埋头疾行。哪想那老道士看似老态龙钟,实则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转眼间已经追了上来。

    “他娘的,真是阴魂不散!”吴赖暗骂一声,心叫倒霉,又是无奈又是气恼,却又不得不倏地停下脚步,回头恶狠狠瞪着那老道士,怒斥道,“别再跟着我,不然揍你!”

    面对他的威胁,老道士不置可否一笑,然后惊喜道,“人群中惊鸿一瞥,贫道还以为认错,果真是小施主你。一别数年,想不到小施主你已经长得这般英俊挺拔,已可及贫道青年时六分英姿。”

    “靠,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夸自己?能不能不要用我的美貌来抬高你自己!”吴赖气恼无语,沉着脸道。

    老道士浑然不顾吴赖的感受,笑吟吟道,“小施主,你怕是有血光之灾啊!贫道掐指一算,你绝对是被人打过。”

    妈的,瞎子都看得出来,还用算!老子被人打你很高兴是吧,脸都笑烂了!

    吴赖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更处于爆发边缘。

    老道非但不识趣,反而笑意更浓,以一副极具诱惑力的口吻道,“想不想报仇?嘿,贫道这儿有玄门正宗绝世武功秘笈两本,原价黄金十两,不过看在咱们老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九五折,二十两卖给你。只要你肯勤加苦练,保你非但可报仇雪恨,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武学宗师。”说着还煞有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两本破书,一副任君选取的样子。

    老道士巧舌如簧,放在前世,这要是不去搞推销,简直都是屈才。

    “小爷现在就是高手,还需要你的破秘笈!”然而吴赖却不吃他这一套,一脸黑线道,“拜托,你骗人能不能换个新花样,这都十多年了还在卖你的狗屁秘笈,真以为本少还是当年那个小屁孩啊!”

    原来他和这邋遢老道认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算起来还算是老熟人了。五岁那年他第一次遇到老道,其自称清风真人,每年都会来江城传经布道一段时间,且每次都能与他“偶遇”,一晃竟已有十个年头。

    第一次见面,老道表现出了一个专业神棍应有的素质,口舌生花,将吴赖夸成古往今来盖世无双的武学奇才,并强力推荐道门正宗武功秘笈,成功将吴赖准备买糖果的钱骗走换了酒喝。

    那时的吴赖却信以为真,照着秘笈勤加苦练,幻想着有一天武功大成,成为绝世高手。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老道对隔壁王二家那个傻小子也是如是说并且成功骗走五文钱,终于幡然醒悟……

    这他娘的哪里是神棍,分明是地地道道的老骗子!

    从此以后,任凭老道舌灿莲花,他便再也没上过当。

    伎俩被识破,老道却并不气馁,脸不红心不跳,又道,“你要是对秘笈不感兴趣,亦可拜贫道为师,由贫道亲自传授你绝世武功。贫道这里有一月速成班,三月小成班,一年大成班,你中意哪个?当然了,拜师费要稍贵一些。”

    说来说去,还是要钱。

    “这老神棍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和本少有的一拼!”吴赖恶寒不已,却又被他纠缠得无可奈何,只得道,“靠,你还真是锲而不舍!算本少怕了你了,这些钱拿去,别再缠着我了。”说着取出一小锭金子扔给他。

    怎么说也是老熟人,见老道混得如此穷困潦倒,吴赖也看不过去。

    毕竟他也曾经倒霉过,算是同病相怜吧。

    “金子!”老道看着手里黄灿灿的金子,吓了一跳,忍不住一声惊呼,旋即又赶忙捂住嘴,做贼似的将金子收了起来,然后贼兮兮的东瞧西望一番,见无人来抢他的金子,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财不可外露懂不懂!”然后又无比诧异盯着吴赖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阔绰?而且你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今天却变得这般慷慨。怪哉,怪哉!”

    “你大爷的,好心没好报!”吴赖恼火之极,黑着脸,冲着老道一摊手,冷冷道,“还给我!”

    老道双手捂着口袋,生怕吴赖将他的金子夺走,赶忙陪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你放心,贫道不会白要你的金子。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改天我请你喝水。”

    就这无耻的劲儿,比之吴赖丝毫不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他娘的要是再敢说老子无耻,老子一定和他急。

    吴赖差点没忍住要掐死老道,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也不再和他瞎扯,转而问道,“一晃三年多了,你怎么舍又得回江城来?”

    自从他家里出了变故之后,老道便再也没有在江城出现过。

    老道微微一笑,侧首四十五度角望着北方天空,意味深长道,“贫道身为崆峒山道门正宗,剑仙广成子座下第五代嫡传,师门有召唤,自然要回去。”

    “崆峒道宗,广成子嫡传?”吴赖闻言一怔,只觉老道这个头衔好生熟悉,似乎在哪听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不过他自然不会信了老道的鬼话,不屑道,“你就吹吧你,反正吹牛也不上税。”

    老道淡淡一笑,亦不辩驳,问道,“怎么样,三年不见,混得如何?”

    他这一句却是勾起吴赖心中无限感慨。

    短短三年,先是父亲亡故、母亲一去不返,自己又走火入魔,此后日子更是愈来愈难过,打击不可谓不惨痛。好在他成功的挺了过来,又重获新生。

    人生大起大落,其中的酸甜苦辣,非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他亦不知道如何说给别人听,只是淡然道,“就那样吧。你呢,你这老骗子这几年又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老道显然对这个称呼极其反感,便如被踩了尾巴般立时跳了起来,大叫道,“混小子,给你说了多少次,贫道乃是道门得道高人,绝非江湖骗子!”

    “嘿嘿,装,继续装。”吴赖嘿嘿冷笑不止,一脸不屑。

    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愤愤道,“你可以不相信贫道,但绝对不能怀疑贫道高尚的人格。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知这世间玄妙,你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许不过只是梦幻泡影。你看她,表面是个妙龄女子,或许到了夜里便化作鬼魅。”

    吴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对面街上身貌俱佳的妙龄女子袅袅而来,老道的目光定格在那女子脸上一动不动,差点没流出哈喇子来。

    “对,这世上有鬼,而且是一只老色鬼!”吴赖冷笑一声,一脸鄙夷,同时目送着那美貌女子离开。

    “咳咳,不许胡说八道!”老道干咳一声,老脸一红,又一本正经道,“你别不信,天下之大,绝非人之一种,更有妖魔鬼怪精魅。你再看她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们可能是妖精所化。”

    吴赖再次移动目光,见十来丈外有一座青楼,楼上女子一个个倚栏而立,穿着简单的衣服,搔首弄姿,手中挥舞的丝巾如一片彩云,正朝下方过往的男人亲切友好打招呼。

    妖精他不知道,妖灵他却是见过,还被他弄死。

    “娘的,妖精,绝对是妖精,而且是狐狸精!”吴赖紧盯着那些女子胸前起伏的峰峦,狠狠地点头道。

    这些女人不是妖精,打死老子也不信。

    老道已经完全没了反应,呆呆的望着楼上。

    “嘻嘻!”楼上的姑娘们也发现了二人,见二人目光直勾勾的,一个个笑得花枝招展,媚眼一个接一个抛来。

    嗡!

    吴赖心神激荡,处男痣立时便灼热起来,同时气血剧烈震荡,提醒他不可乱动“凡心”。他不敢大意,赶忙压制心神,平复情绪。

    不想今次处男痣竟异常活跃,半天压制不下来。

    “噗!”

    感觉灼热的鼻血流了出来,吴赖赶忙按住鼻孔,解释道,“我刚刚和人打了一架,气血翻涌得太厉害!”

    不过鼻血喷出后,体内的震荡渐渐平息下去。

    “娘的,今天丢人可丢大了!本少什么阵势没见过,居然因几个青楼女子而出了这么大个洋相。惭愧,惭愧,看来功力还不够深,还要勤加练习啊。”吴赖暗叫惭愧,不禁望了老道一眼,旋即又松了口气。

    老道也好不到哪去,浑身遽震下踉跄退了三步,老脸红得像是猴屁股,好似打了鸡血一般,颤声道,“贫道看她们友好和善,倒不像是妖怪所化,应该是乐善好施的女施主。”

    “嗯,她们都是好人,肯定是你看走眼了。”吴赖赶忙点头称是,借机下台。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大妈走了过来,鄙夷的瞧着二人道,“一老一少,一对禽兽!”言罢转身离去,神色无比鄙夷。

    “肤浅!庸俗!”二人同时对着大妈的背影竖起了中指,然后又盯着对方同时道,“年轻人要洁身自好!”

    “老年人要保重身体,适可而止哦!”

    言罢,这一老一少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恍惚间,吴赖只觉时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父母俱在,衣食无忧,习武进步神速,心中甚少烦恼,便经常这般与老道在一起喝酒吹牛,日子过得潇洒惬意。

    只可惜,时光荏苒,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俱往矣。

    遇到“故人”,勾起吴赖无数回忆,今天也恐怕是他感慨最多的日子。但他毕竟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很快便收拾心情,转而道,“要不要我在白府给你谋一份差事,也好过你这般流浪无依。”

    以他如今在白府的身份,要给老道弄个闲差自是轻而易举,也不忍心见老道再风餐露宿。

    老道闻言露出一道温暖的笑意,却摇头道,“难得你这小子如此有心,不过贫道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且贫道有算命看相的技艺傍生,还不至于饿死。”

    “算命看相,分明是骗人好不好。”吴赖一脸黑线,却也知他生性如此,便也不强求。

    “哈,有空常来照顾贫道的生意。”老道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洒然去了。

    “奇怪的老家伙……”吴赖失笑摇头,然后打道回府。

    回到白府,前脚刚刚踏进门,蝴儿便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又惊又喜道,“吴赖哥,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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