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陆嵩那离去的背影,在场之人均心知肚明,吴赖与陆嵩于秋猎之战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虽说他还需在一个多月后过白枫那一关,但以他如今生猛的势头,又有谁敢怀疑他没有取胜的实力。

    不过这场原本关系到白陆两家能否和解的亲事竟然再次演变为他二人间的比斗,颇有些戏剧性的味道,似乎吴赖与陆嵩乃是宿敌,不论如何也难逃一战。

    陆云老脸难看,眼里满是凶光,恶狠狠瞪了吴赖一眼,然后怫然而去。虽然他一言不发,但自从他那怨毒的眼光便可知他心头的愤恨。

    倒也难怪,先是自己被吴赖手上丢脸,然后自己孙儿又被打成植物人,如今原本占尽上风、稳操胜券的局势又被吴赖搅黄,他没被气得当场吐血已经算是定力超然了。

    吴赖浑然不惧。

    反正早已与陆家结下不解死仇,即便是白陆两家真的和解,陆云也不可能放过自己,否则昨夜便不可能派杀手来刺杀自己。

    既然迟早都有一战,他又何惧之有。更何况昨夜的刺杀已经彻底的激怒了他,即便是陆家肯罢休,他绝不罢手。

    有仇报仇,他定要让陆家为昨夜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过复仇不是空口说狠话,靠的是拳头、实力,所以他下定决心,回去之后马上冲击炼精境,只有臻至炼精境,他才有足够的实力应付任何场面。

    他这厢斗志高昂,那厢姜宏却是尴尬气恼。

    一切原本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眼见白陆两家和解就要成功,哪想最后竟功亏一篑,非但令自己威信扫地,反而还助长了白江雄和吴赖的声势,叫他怎能不恼火。

    他也知道白江雄一开始便没打算同意这门亲事,但若是没有吴赖横插一杠,白江雄也不可能一举占尽上风。

    所以对吴赖之恨尤胜白江雄。

    他目中冷芒闪烁,横了吴赖一眼,又瞪着白江雄道,“希望你的好女婿能一举夺魁,否则我看你如何收场!”

    白江雄淡淡道,“今后的事,便无需姜兄操心了。”

    “哼!”姜宏情知多说无益,怒哼而去。

    “这家伙一个外人,竟如此热心两家人言和,到底有什么目的?”吴赖见状,心中疑窦更盛。

    他当然不会蠢到相信姜曦和自己一样乐于助人,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好在对方的计划是铁定泡汤了。

    陆云、姜宏相继离去,这场和谈不欢而散。

    “赖儿和彤儿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白江雄摆了摆手,吩咐余人离开。

    众人知机退下。

    不一会儿,一干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大厅内空空荡荡,只剩下三人,不复方才之喧闹。

    白江雄原本平静的脸倏地沉了下来,虎目在怒火涌动,浑身衣袍更是鼓荡起来,狂涌激荡的真气激起劲风,吹拂得他须发狂扬,甚是可怖。

    吴赖和白彤儿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盛怒的模样,心惊不已,同时感觉到场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好似一座山压在身上,呼吸不畅,赶忙骇然退后。

    连连退了两丈多远,二人才好受一些,相顾骇然。

    仅仅是气势便已如此强横,白江雄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啵!

    一声震鸣,那可怕的气场才应声消散,化作无数道气旋渐渐消弭。

    白江雄已经恢复清明,凝视二人道,“今次多亏了你们两个,否则可就棘手。若真是让姜宏的奸谋得逞,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说着又冷道,“此人仗着他姜家的势力,实在是欺人太甚!”

    “看来白叔叔也知道姜宏那老小子心怀鬼胎。”吴赖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姜宏为何如此大力撮合两家言和,难道他和我一样也急公好义、乐于助人,做好事从不留名么?”

    他这般自卖自夸,立时惹得白彤儿噗嗤娇笑,白江雄失笑不已。

    凝重的气氛立时冲淡了许多。

    收起笑意,白江雄大有深意的瞧了吴赖一眼,这才道,“说来此事还与你有些关系,不过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要不了多久,你自会明白。”

    “与我有关?”吴赖一脸愕然。自己与姜宏素不相识,怎么又和自己扯上干系了?

    他满肚子疑惑,还想再问,却被白江雄岔开话题道,“赖儿你今次表现真可谓精彩,舌战众人,令人叹为观止,连我也佩服得紧。若不是你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后果实难预料。你小子这张嘴,简直可敌十万雄师。”

    吴赖适才还想揪着不放,挖根挖底也要问个清楚,被他这么一夸,便如同灌了迷魂汤,顿时飘飘然起来,立时将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哈哈笑道,“哈哈,白叔叔过奖了,当时那种情况大势所趋,即便是我吴赖不站出来,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当然了,像我这种有担当,有责任感,有魄力的男子汉自然是当仁不让了。”

    “噗!”白彤儿掩嘴喷笑,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吹牛,也不嫌害臊。”

    白江雄也被他逗乐了,好不容易才强忍笑意道,“你这小子,夸你一句,你便有十句来自夸。”说着失笑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身上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白叔叔莫不是有健忘症么,不是给他说过了么?”见他故事重提,吴赖腹黑,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把刚才的由头再说了一般。

    看在他刚才狠狠夸自己的份儿上,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白江雄听完,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指着吴赖的胸口道,“是么?不过你胸口的伤口似乎是剑伤吧?”

    他目光何等老道,早就看出吴赖的伤并非与那侍卫首领交手所致,只是适才在旁人面前没有点破而已。

    白彤儿亦目光灼灼盯着他,显然也早瞧出了“猫腻”。

    “我去,你们眼睛要不要这么巧钻,竟然直勾勾盯着我一个黄花大小伙子的胸肌看。”吴赖心头苦笑,没想到自己刻意隐瞒仍被二人看穿。他本不想将事情告诉白江雄,免得增其压力,徒劳担心,但事已至此,也只得一五一十将昨夜的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当然关于处男痣、纯阳真火等极其机密之事自然略去不提。

    他口才本来就甚好,一番言语下来将昨夜被刺杀之事讲得比当时还要惊险几分,听得二人是惊心动魄,虽然明知他已经脱险,但仍忍不住替其捏了把冷汗。

    同时二人更是震骇莫名。

    在三名炼精境高手的伏击下,甚是最后那名刺客施展必杀一剑,吴赖居然不但脱险还斩杀一人,这彪炳的战绩,怕是说出去也没几个人相信。

    若非拥有强悍的实力和超人的智慧,绝不可能取得如此战果。

    二人骇得一时说不出来。

    白彤儿杏目横了他一眼,又是心疼又是嗔怪,只是碍于白江雄在场,并未多说什么。

    “我的乖乖,不要这样看着本少好不好,这是在考验本少的定力么!”吴赖被她这“含情脉脉”的一眼弄得浑身遽震,心头骚动不已,差点没叫出来。

    好在白江雄眉头紧锁,并未发现他二人间的小动作。

    沉默良久,白江雄忽然沉声道,“刺杀你的人绝非陆家人。”

    “什么!”二人闻言皆是一惊,齐声叫道。

    吴赖难以置信道,“不会吧,他们亲口承认是陆云派来的。”

    白江雄虎目精光烁闪,锐利的目光好似能洞穿虚空,郑重道,“我敢如此断定,乃是有理有据。其一,此次和谈虽然是姜宏一力促成,但实则陆云亦十分热心,特别是关系到他孙儿的婚事,更不会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其二,陆云虽然恨你,但并未被仇恨蒙蔽双眼,即便是要刺杀你,也绝不会选择在这风口浪尖之时。更重要的是,你刚才出现时,他眼里根本没有那种因刺杀失败而该有的惊怒懊恼以及杀气。”

    他这番分析合情合理,犹如破开迷雾,令人茅塞顿开。

    诚如他所言,即便是陆云要杀吴赖也不会选在此时,否则那将彻底惹恼白江雄,也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与白家和谈。

    有人在暗中捣鬼!

    吴赖浑身一震,一个清晰的念头在脑子里冒出,惊怒万分道,“白叔叔,你的意思是……”

    白江雄脸色出奇的平静,语气冷冰冰道,“若是我没料错,必定是有人不希望看到两家和解,故意而为。”言及此,他虎目怒火涌动,显然是对这幕后黑手气怒之极。

    二人深以为然。

    白彤儿秀眉紧蹙,问道,“到底会是什么人干的?”

    “难道是慕家!”吴赖脑子里首先想到慕家。他们与白家争斗,自然乐得见白陆两家先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有章羽这个前车之鉴,他们的嫌疑最大。

    白江雄却没有急于下结论,冷静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事实上凶手可能便是我们以为最没有可能的人,必须细加探查。但不管怎么说,赖儿你要加倍小心,切不可再给对方可趁之机。”

    “他奶奶的,到底是哪方的王八犊子在背后放冷箭,若是被老子查出来,老子非弄得他鸡犬不宁不可!”吴赖心头恼火万分,却也知冲动和愤怒无用,当即强忍怒火,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自信满满道,“白叔叔你放心吧,我回去之后便冲击炼精境,相信到时候任何人敢刺杀我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面对危险他绝不会退缩,反而会迎难而上,这真是他身上难能可贵的品质。

    白彤儿妙目中满是欣赏之色。

    “说得好,只有自身实力够强才是根本!”白江雄亦是满目赞许,又感慨道,“你这小子真让人难以置信,这么快竟要开始冲击炼精境了。哎,好了,你们去吧。”

    二人退了出去。

    出门之后,白彤儿便目光灼灼盯着吴赖,柔声道,“谢谢你。”

    吴赖哈哈笑道,“谢谢就不必了,若是能有香吻一枚那才最好不过。”

    他这本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白彤儿一本正经道,“你闭起了眼来。”

    “靠,玩真的!好,谁怕谁!”吴赖豁出去了,牙一咬,闭起眼来,心脏忍不住砰砰剧跳起来。

    哪想等了大半天,也不见有动静,正自奇怪时,只听白彤儿咯咯娇笑道,“咯咯,人家可不是随便的人。”

    愕然睁眼,伊人徒留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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