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天香楼,里面那阴沉的死气终于一扫而尽,呼吸着外面生机勃勃的新鲜空气,吴赖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还是活着好啊,难怪古往今来,无数人都想尽办法想要长生不老,得道成仙。只是不知道又有几人修炼到了那最高层次,得到永生不灭的生命。

    他从未想过要什么得道成仙。

    小时候只是觉得练武修炼十分有趣,又喜欢当什么大英雄,自然就练了。后来家道中落,练武是为了捍卫那仅有的一点尊严,向不公平的命运反抗。如今则是要不断变强,应付挑战。

    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心境,但有一点他是从未改变。

    练武修炼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唯一,生活还有无数的乐趣。存天理灭人欲,若真如传言那般,得道成仙要断情绝欲那有什么意思。

    老子就是这样的俗人。

    “嘿,什么时候老子也变得这般喜欢无病呻吟起来。”吴赖心头自嘲一笑,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却更加靠紧了身畔伊人娇躯。

    他要更加珍爱生命,因为那样才能更加享受眼前的生活。

    白彤儿哪里知他这许多心思,见他又不“规矩”,娇嗔道,“外面这么多人,不要胡来!”

    天香楼外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城防军团团围了起来,外围无数被惊动的人再次围观,故而虽是半夜时分,但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嘿嘿,我现在可是重伤员,靠着你多正常,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一丝邪念。再说了,咱们之间的事儿,管他们屁事!”吴赖嘿嘿直笑,靠得更紧了。

    他是真的太累了,虽一脸笑意却也掩不住眉宇间的倦意。

    听着他有些霸道且无赖的话,白彤儿心下好笑,也拿他没办法,也只能由着他了。

    见他二人出来,无数道目光齐齐刷刷扫了过来。

    场中先是刹那一静,旋即响起震天的欢呼声,众人目光灼灼,高呼着吴赖的名字,好似在迎接着英雄的归来。

    “汗,用不着如此热情吧。”吴赖没想到自己竟能得到如此待遇,又是愕然又是惊喜。

    “这小子不过就是个小混混,怎么弄得跟个大英雄似的!”有人是刚刚过来看热闹的,不明咎里,冷冷道。

    “小子,你胡说什么!要不是吴少爷挺身而出,咱们这好几百人的性命就全都被妖灵屠戮殆尽了!”

    “他这就是羡慕嫉妒恨,吴少爷一人便将好几十头妖灵杀得片甲不留,就这实力你有么!”

    “而且他还不顾安危拖住那个大魔头,让我等有时间逃出来,这等勇气是你这种人能比的么!”

    此言方出,立时犯了众怒,惹来一片口诛笔伐,吓得那人赶紧溜走,生怕被众人给活活撕了。

    听得这些话,饶是吴赖脸皮极厚,也是老脸通红。

    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诚实,一共就十多头妖灵,哪有什么几十头,你们实事求是一点好不好,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夸大其词了。

    至于舍己为人那就更不是咱爷们的风格了,老子分明是被人拉下水,被迫动手。

    他没想到众人居然将自己捧得这么高,着实惭愧。

    白彤儿见他居然会脸红,稀奇不已,娇笑道,“哎哟,吴大英雄居然会脸红,真是千古奇闻。”

    吴赖权当没听见。

    白彤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这一切他有资格享受,扶着他缓缓往外行去。

    不过也有人对他不爽之极。

    陆嵩看着他依偎着自己心上人,还心安理得享受众人的尊崇,妒火分身,双目迸射出强烈无比的杀机,恨不得冲上去将吴赖生吞活剥了。

    “小人得志!”姜曦也好不到哪去,啐了一口,不屑之极,不过却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白枫则难以置信道,“他居然活着出来了!”

    江逸眉头大皱,目光闪烁,却没有说话。

    “哈哈,贫道的相人之术果然没错,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绝对死不了。”躲在人群中的清风老道哈哈大笑,迎了上来。

    “去你个老神棍,说什么降妖除魔,关键时刻跑得比谁都快!”看着他那贱样,吴赖恨得牙痒痒,冷笑道,“少给小爷马后炮,我刚才在里面和人恶战,也不见你进来帮忙。”

    清风老道尴尬笑道,“那啥,不是给你说了么,贫道今天没有带法器,否则就凭那几只小妖贫道手一抬手死一排。”

    “你没被吓得屁滚尿流已经算勇气可嘉了,不吹牛要死啊!”吴赖哪里会信他鬼话,冷笑不已。

    清风老道知他还在怨念自己刚才“没义气”弃他而去,嘿笑道,“小子,不是贫道不讲义气,而是深谋远虑。你一个人死,哦不,我是说你一个人战斗也不用有所顾忌,贫道逃出来正好给你请援兵啊。”

    吴赖没心情和他鬼扯,不过也知道这不学无术的老神棍留下来也没用,倒也没怎么怪他,以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我说你能不能成天就想着坑蒙拐骗,哄骗无知少女。同样都是道士,你怎么就不能跟你们祖师爷广成子大仙好好学习学习呢。”

    清风老道嘿嘿傻笑,也不多言,待他“教训”完了这才问道,“当时我见你已经逃了出来,怎么突然又折回去?”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吴赖气愤不已道,“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犊子,老子眼见就要逃出来,竟然把老子又推了回去。要是让老子逮着他,非将他抽筋剥皮,大卸八块不可!”

    清风老道听得是心惊胆战,老脸色变,赶忙道,“那啥,贫道要回去做一场水陆道场超度亡魂,先失陪了。”

    说着逃似的去了。

    “老子说得又不是他,他在怕个什么劲儿。”吴赖又是愕然又是无语。

    白彤儿见他二人简直就是对活宝,娇笑不已道,“许是道长是做贼心虚了。”

    吴赖一怔,旋即不屑道,“切,就他?不可能!”老神棍除了坑蒙拐骗,手无缚鸡之力,当时推自己那一掌明显是高手所为,怎么可能是他。

    这时,慕家父女从天香楼内出来,快步过来。

    “吴贤侄,今次多谢你仗义相助,慕某感激不尽。”慕卓一脸肃然,沉声道,还向作揖道谢。

    吴赖以为他是感谢自己替他隐瞒章羽的身份,摆了摆手,有些自嘲道,“区区小事,扯谎什么的我最在行了,连说十个也不带重复的。”

    白彤儿和慕秋蝉均感好笑。

    慕卓则一脸正色道,“于贤侄是小事,于我慕家却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而且若非贤侄,犬子和小女怕是性命难保,请再受卓某一拜。过往卓某多有得罪,希望贤侄海涵。”说着当真又是一拜,不但态度极佳,而且一口一个“贤侄”叫得万分亲切。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给足了面子,自己当然也不能太不上道,吴赖一本正经道,“家主忒多礼了,如今江城处于多事之秋,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至于过去的事儿嘛,就让他过去吧,我一向都是这么大气。”

    其实吴赖知道,慕卓之所以肯如此礼遇自己,固然感激自己,更重要的还是看重自己的实力。而他也不想无畏过多树敌,对方有意和解,也正好借驴下坡。

    故而二人是一拍即合。

    二女见他刚正经了屁大会儿,又开始自夸起来,均是无语。

    慕卓却脸无异色,点头道,“如此甚好,今后贤侄若是有事,莫要客气,尽管直言,只要慕某办得到,决不推辞。”

    吴赖等得就是他这一句,哈哈笑道,“家主放心,我从来就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说着又话锋一转,莫测高深道,“我给家主一个建议,回去后定要好好查一查章羽的来历,省得被人当枪使了还蒙在鼓里。”

    他算是看出来了,章羽背后必定还有人,目的就是要挑起几大家族的内斗,故才有此一言。

    慕卓何等人物,怎会不明其意,双目寒光暴起,冷然道,“不瞒贤侄,我早就怀疑此贼,才迟迟没有动作,否则白慕两家已不是眼下境地。”他倒也坦白,连这等话也不避讳吴赖。

    “我不打扰贤侄修养,告辞。”告辞一声,沉着脸去了。

    “谢谢。”慕秋蝉故意落后几步,再次道谢才随之而去。

    待得二人离去,白彤儿这才道,“你现在可真了不起了,连慕卓也不得不与你修好。”

    “那是自然。”吴赖骚包一笑,捋了捋额头头发,臭屁哄哄道,“咱实力摆在那儿,由不得他不低头。”

    “是么?”白彤儿淡淡一笑,这才道,“说的也是,吴少爷现在可是今非昔比。我看啊,说不定他会把女儿许配给你来讨好你也说不定。”

    吴赖立时响起慕秋蝉对自己暧昧的态度,暗付莫非她发现了什么不成?心头惴惴,脸上却十分镇定,淡然道,“他若是一厢情愿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也知道我是如此优秀,他有攀龙附凤的想法也十分正常。”

    “不要脸!”白彤儿笑骂一声,刚想说什么,忽然不言,却是天香楼的舞姬,落英过来了。

    “吴少爷,你出来了,真是太好了!”落英喜极而泣。

    “汗,不要这么说,弄得我好像蹲大牢似的。”吴赖恶汗,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嘿嘿傻笑。

    落英又无比歉疚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身陷险境,伤成这样。”看来她也知道魅刀恩将仇报,心下过意不去。

    吴赖倒也不怪她,本来就不是她的错,淡然道,“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落英闻言一喜,旋即又有些黯然,迟疑半晌这才道,“吴少爷,小姐让我向你道歉,想请你过去谈谈。”

    她口中的小姐自然是易梦。

    谈,谈个屁,忘恩负义的东西!道歉连一点诚意都没有,有他娘的让别人帮忙的么!

    吴赖立时火冒三丈,冷冷道,“你转告她,老子没兴趣。”见落英还要说什么,断然道,“对不起,我累了。彤儿,我们走!”

    白彤儿歉意看了落英一眼,扶着他去了。

    落英石化当场,好半晌才回头看了看躲在三丈开外暗处的易梦一眼。

    “混蛋,可恶!”后者气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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