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进京后,赁了一个小宅子,带着董月明搬出去住了。罗先生又去了百货行,帮着处理大宗货物进出事宜。

    七郎回到家中,就觉得家里静悄悄的。

    小桃子和小李子从进京之后,就对一切都觉得新鲜。见到七郎的大宅子,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宅子那么大,需要看门和打扫的人,他们可以帮忙干活,不吃闲饭!

    他们把自己的行李搬进西厢房的一个小房子里,就自告奋勇地烧水做饭。

    七郎要一起做,还被他们推了出去:“以前在道观,都是我们做菜的!师父说我们做的比食肆还好,小全子尝一尝我们的手艺!”

    七郎见他们坚持,也不气了。

    他和赵六郎一起,把带的行李一样样的收拾好。

    还有从家里带过来,给罗先生、慈惠禅师、董家、安家的礼物,也一份份的整理好。

    赵六郎发现,他们带的东西突然之间变多了。他也见惯不怪了,幺弟的神通,那是益州人都晓得的!

    七郎一边收拾贵重的行李,一边说:“我们雇车马行出远门,明面上的行李,最好不要太显眼。”

    赵六郎问:“怕不安全?”

    七郎点头:“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车就是车马行,有些长途车夫,见人行李贵重,路上生了歹意杀人越货的。所以雇车马,一定要选择口碑好的,不能贪便宜;二是要跟人结伴而行。”

    赵六郎恍然:“幺弟懂得真多。”

    七郎说:“先生教我们的。”

    ……先生对他,真的是尽心尽力。无论是读书学问,还是为人处世,都顾虑到了。

    唉,先生对他的用心,他也应该竭力报答才是。

    小桃子和小李子做的是杂酱面,回来路上买的一块肉,切了肉丁,加上从家乡带来的蘑菇丁、赵家晒的豆瓣酱,炒出来的炸酱满院飘香。

    七郎和赵六郎吞了吞口水,走了过来:“你们还真会做菜?”

    小桃子和小李子卯足了劲,就是要好好表现,把面盛好,浇上炸酱,讨好地说:“小全子,我们会做很多事,你不要卖我们去做和尚!”

    七郎招手让他们一起吃:“放心,不会卖你们!等我安顿好,带你们去拜见孙神医。”

    小桃子和小李子这才高兴地和七郎一起吃面。

    吃完一碗面,烧水洗了身上的风尘,七郎和赵六郎一起去百货行。

    东市依旧热闹喧嚣,和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

    赵氏百货行里,代理掌柜傅大郎正热情地招呼着人:“今年新收的辣椒,才从益州运过来的!这一批是最好的,那些差的都挑出来,卖给胡商。”

    人笑问:“怎么不好的卖给胡商?”

    傅大郎理直气壮地说:“好的东西当然要留给自己人,不好的才给胡人呢!”

    “这话在理!”人高兴了,买了一大篮辣椒粉。

    傅大郎数着铜钱,一抬头就见七郎和六郎走了进来。

    “东家!你们回来了!”傅大郎高兴地说,“罗先生在后头呢!”

    罗先生帮七郎照看百货行,自然不是在铺子里招待人,他也不管收钱这样的事。只是看一看账目,帮忙计算大宗的进出货。

    傅大郎虽然能说会道,做个小掌柜没有问题,却吃了没文化的亏……像和安氏楼那样的生意往来,他就算不清账目。

    七郎笑道:“我去拜见先生,明天中午请董家人吃饭,你也关了铺子回来。”

    傅大郎高兴地说好,东家这是把他当自己人呢!

    七郎看着通往后院的门,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这日没有大宗买卖,账目又都理清了,罗先生正在房里写着文章……帮七郎编写《五年科举三年模拟》,做其中一些科举题目。

    见七郎进来,罗先生放下笔,笑道:“回来了?你五哥升官宴很热闹吧?”

    ……以老赵家的作风,罗先生想象得到有多热闹。

    七郎笑了笑:“是很热闹,请了村里的乡亲,还有亲戚们。嗯,罗容也来了……”

    罗先生挑了挑眉,他是看着七郎长大的,听七郎欲言又止的,就知道肯定是罗容出了问题。

    “他做了什么?”罗先生沉声问。

    七郎在罗先生面前的椅子坐下,心想……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说不定罗容另外写了信,托人送进京呢!

    他只能一五一十的,把蜀王召见他,到罗容拦路问罪的事都说了。

    “先生……”七郎低着头说,“此事多少和我有关。是我不肯向蜀王献策,他才迁怒罗容。”

    罗先生一直沉默地听着,等七郎说完,苦笑道:“福祸都是他自找的,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我本以为,在罗江县那样的小地方,他又没什么家族姻亲依靠,可以老老实实的。”罗先生叹道,“没想到,他贪心不足,终于还是给自己惹出祸来。”

    七郎犹豫地说:“先生,我们要不要想办法,给他走一走门路?不做罗江县尉了,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罗先生想了想,慢慢摇头:“他做罗江县尉,上上下下都是熟悉的,还能称职。但去了别的地方,举目无亲,谁肯听他的?做县尉,市井中没有情面,是寸步难行。”

    县尉管着地方治安,要跟黑白两道打交道。

    没有一点情面,那些赌坊、花楼的人会听你的?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回一趟罗江县,让他辞了城门役,就回乡下种地好了。”罗先生说。

    七郎说:“先生,您要回去?可是,我觉得让他回乡种地,他未必会甘心吧?”

    罗先生叹道:“所以才要我亲自回去跟他说。若他实在不肯,那我也不能再管他了,只把几个孙子都带在身边。”

    七郎也没有别的主意,虽然舍不得先生离开,也只能这样了……

    罗容回乡种地,朱娘子会愿意跟他一起回去吗?

    万一朱娘子提出和离,只怕又是一通鸡飞狗跳。

    七郎拉着罗先生的袖子:“先生,无论如何,您一定不要太过生气,要保重身体。您还有我这个孝顺乖巧、聪明勇敢、举世无双的弟子呢!”

    罗先生原本心情烦闷,听到七郎厚脸皮的自夸,也不由得笑了……“是啊,为师所幸,收了你这个弟子。”

    “先生!我亲自打了一头野猪,晒了野猪鲊给您带来了!”七郎笑着转移话题,“听说皇帝赏赐高官,都有野猪鲊。咱们吃了野猪鲊,也是当高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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